第087章 101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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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争吵止于一阵电话铃声的响起。
之前的涉案座机电话及电话线已经被警方作为物证带走。不过显然这栋别墅内还有其他备用机, 家中的电话早已重新安装好可恢覆使用。
此时距离客厅座机位置最近的高山孝也正要顺手接起电话，却被浅羽守和抢先一步按住肩膀。
“我想，在案件还未明朗之前, 这间屋子里的通话还是由警方先接听为好。”浅羽守和扬声询问，“您说是吧？大泷警官？”
突然被点名的大泷悟郎：“啊？啊！是的！”
趁别人还没反应过来 , 在浅羽守和的提醒下, 大泷悟郎快步走到电话座机旁拿起听筒——
“摩西摩西？这里是高山宅，我是大阪府搜查一课的警员, 请问您是哪位？……啊！您好！……什么？是这样吗？……hai~hai~原来如此！……十分感谢您的致电, 您提供的信息真的非常有用且及时！对我们的办案很有帮助！……是, 如有需要后续可能还要再麻烦您。”
大泷悟郎挂断电话，转头见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他深吸一口气宣布道：“刚刚打来电话的人是高山老先生的遗产律师。”
大泷悟郎这句话一经出口就立刻引起一小阵骚动。但他没管那些声音，稍微提高一些音量继续说道：“律师先生肯定了高山老先生近期确实有找他提过修改遗嘱的意向。具体草拟的修改内容他目前不便透露,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高山老先生曾向他咨询过关于成年人改姓后入籍的事情。”
神谷橙小小地倒吸一口凉气, 有些激动地拉着她老公：“爸的意思是……？”
神谷胜夫一时间只觉得头重脚轻，他摇晃了一下身体，被他的夫人搀扶着跌坐进沙发里。
高山红无助地抓着高尔夫球教练的胳膊, 看看神谷胜夫丶又看看高山孝也。喃喃道：“这丶这不可能……”
高山孝也则用力“啧”了一声, 冲看向自己的小妈翻了个大白眼, 转头谁也不看，烦闷地玩起打火机来。
将这些人的动作举措都尽收眼底, 为了留足时间与空间给这一大家子人消化令人震惊的新消息。浅羽守和转身带着大泷警官来到偏厅, 小声与之讨论案情。
“案件想必已经快水落石出吧？”浅羽守和问。
之前已经领教过眼前这个小夥子的推理能力，大泷悟郎也乐得此刻有人跟他讨论：“是的，有种曙光就在眼前的感觉, 但好像还差点什么才能抓住线头……当时高山老先生的每个亲人似乎都有作案动机，也都具备作案条件。一时间也不好说断定凶手就是谁……”
“从作案动机入手确实是常见断案思路, 但有时换个角度切入也未尝不可。”浅羽守和提示道。
大泷悟郎眉毛一耸动：“你是指？”
浅羽守和认真地看向对方：“医院那边已经证实过高山老先生的情况为重金属中毒对吧？我们的警员也顺利找到了作案工具并从而确认了犯人具体给受害人注射的是哪种重金属。”
“没错。”大泷悟郎点头。
浅羽守和接着说：“那么这些重金属汞，或者说水银是从哪里来的呢？随身携带来别墅吗？水银是需要存放在非金属不透光的瓶内的，同时还需要封水层才能保存。带着这样的东西带来这间海边度假别墅，无论如何都会有包装的瓶子或者其他什么载具吧。”
大泷悟郎肯定道：“是这样的。其实我们也有考虑到这个方面的问题，已经派遣警员去搜查嫌疑人们的随身行李并在屋内及四周找寻相关物品了，不过暂时还没有收获。”
“一般来说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犯罪分子藏匿作案工具时是不会刻意分开放的。所以我们只在花园里找到针筒却没有在同一处或附近找到盛放水银的载具就显得有些奇怪……可试想一下，如果水银一开始就是装在某个大家习以为常，就算看到也不会有任何人觉得奇怪的物体里呢？”浅羽守和一步一步分析着问道。
大泷悟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啊？你是说——？”
“血压计。”浅羽守和一锤定音道，“血压计测量血压的原理就是通过绑在胳膊上的袖带充气后压迫血管，用气压来模拟血压，将压力传导至水银壶中，以水银柱的高低来显示具体血压数值。”
“对啊！”大泷悟郎一拍大腿，“我之前怎么没想到！”他赶紧招来一个警员，让对方去找屋子内水银血压计的那个长铁盒子。
浅羽守和对大泷悟郎解释道：“我的朋友，大岛美姬小姐曾与我描述过高山老先生‘病发’时的情形。经过我反覆同她确认后，我觉得当时有一点很奇怪——按照常理来说一个本身就患有高血压的病人，在发病后的第一时间确认其不需要进行心肺覆苏术这样的紧急操作后，难道不应该立刻为其测量血压判断其身体的实际情况吗？就像俱乐部医生来后做的那样。野沢小姐身为专业的护理不会不知道这点，除非……当时的她无法这么做。”
“因为当时血压计内的水银已经被她抽走了，别墅内的血压计已经坏了！”大泷悟郎激动地接话道。
浅羽守和询问站在他身旁的刑警：“大泷警官不觉得在这起案件中，之前某个人像是隐形了一样没什么存在感吗？明明一提到医疗针筒注射器正常逻辑最先怀疑的通常就是医护人员吧？而野沢小姐只需要借为受害人注射胰岛素为理由，稍微注意避开些对方的视线就能轻松又自然地实施下毒计划。”
“欸~！是啊！？”被浅羽守和这么一提醒，大泷悟郎挠着头，“这么简单的逻辑为什么我之前就一直没想到？”
浅羽守和笑了下：“因为有人被误导当枪使了呀，所以才会将大家的注意力拉扯到另一个她认为正确的方向。”
大泷悟郎恍然：“啊！你是说高山夫人……”
浅羽守和点点头：“高山夫人也许曾有意或者无意间听说了‘某些’消息，接收了错误信息的她误认为神谷夫妇才是那个对高山老先生下毒的凶手。又或者她认为‘神谷夫妇是凶手’才是最符合她自身利益的一种选择，所以才会不遗馀力地把众人的视线拉扯锁定在神谷夫妇身上。”
“那这么说来那个‘误导’高山夫人的人就只能是高山孝也了呀！”大泷悟郎转念一想，“不对啊，我们不是在说野沢青才是下毒的凶手吗？为什么会牵扯到高山孝也？”
“这不就到了需要麻烦你们警察去调查探寻的地方了吗？”浅羽守和从容地理了理衣服的下摆，“我想接下来应该暂时没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了，那么，请容许我去回客厅打个招呼，我也该回去了。”
“有需要您可以随时再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及私人电话。”临走前浅羽守和递给大泷警官一张蓝白色的小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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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然后呢？哎呀，你倒是一口气解释清楚呀！快急死我了。”要不是两人中间还隔着一张桌子，大岛美姬恨不得直接伸手去摇小和的脖子。
此时的浅羽守和正在与大岛父女两人在神户的港口餐厅吃晚餐——概因某位大小姐突发奇想想吃神户牛肉了，大岛重次郎就立刻打电话预约了位置。两人离开时又正巧碰到了刚好返回俱乐部打算取车的浅羽守和，遂邀请他一同共进晚餐。
浅羽守和欣然应允。
晚餐时架不住大岛美姬好奇地向他打听都在高山宅听到了哪些“八卦”，浅羽守和只得顺应对方的意思，简单讲述了一下案件推理的大致经过——
“……高山老先生有意将他的大儿子神谷先生的姓氏改为高山，这样就肯定会涉及到遗嘱变更。出于对小儿子的宠爱，他事先单独把高山孝也喊回来，与他提及了自己的这一想法并征询对方的意见。但他肯定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尊重对方的行为，反而会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哼，高山孝也，先前只以为他是个扶不上墙的纨絝子弟，没想到还是个这样歹毒的白眼狼。”大岛重次郎切好牛排后，将自己的餐盘与女儿的交换了一下说道，“当初高山那老家夥还想把他这个小儿子介绍给我们美姬——”
“哈？”美滋滋直接插着自家老爸切好的牛排往嘴里送的大岛美姬，惊地叉子停在半空中，“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因为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什么人就都介绍给我宝贝女儿认识？有钱又怎么样，谁知道对方人品如何。”大岛重次郎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所以我就是事先稍微调查了一下。”
大岛重次郎再次说话前先环顾了下四周，刻意降低了音量将声音只局限在他们这一桌的范围内才继续道：“我查到那个高山孝也竟然曾经伪造过高山集团的支票，套取了不少现金出来。那一大笔钱也不知道他究竟用到哪儿去了。这事被高山泰一郎发现后就让他给强行压了下来，他自己把账摊平后也没处置他家小儿子，只是暂时把人停职，让他远离公司权力中心——其实这也是在变相保他儿子……总之，查到这里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良配了。所以提都没跟你提这事儿。”
“哦~爸爸！”大岛美姬伸出裹着石膏的手臂用力揽了一下坐在她左侧的老爸，“我爱你~”
“我也爱你~宝贝！”大岛重次郎也回搂了一下女儿，然后继续开心地为其服务。
从大岛重次郎这里又补全了一些信息，浅羽守和倒是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
在大岛美姬催问他接下来的事情后，他接着说：“我问过神谷先生，他告诉我野沢小姐成为高山老先生的私人护理的时间并不长。上个家庭医师因为给高山孝也治疗风寒时用错了药，导致他从一场小感冒差点拖成肺炎，从而被高山老先生辞退了。而这位野沢小姐也是在高山孝也去私人医院看病时认识的，在高山孝也的推荐下入职了高山家，成为了高山老先生的私人护理。”
大岛美姬正在尝试用叉子插盘子里的豌豆，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那看来那个野沢青和高山孝也早就认识咯？”
“恐怕如此吧！”浅羽守和用叉子和勺子卷起自己盘中的意面，推测说，“野沢小姐应该是深爱着高山先生的吧，为爱冲昏了头脑才会愿意为对方作出这样的事。”
并且因为整件下毒案完全由野沢青一人动手，如果高山孝也足够谨慎从来没有留下书面记录的话，那么检察院是很难直接起诉高山孝也的。就算起诉了，他的辩护律师也可以用“己方从来没有授意，完全是对方出于臆想后的擅自行动”类似的诡辩为高山孝也脱罪——还有一点就是，作为受害方的高山一家并不一定会同意起诉高山孝也的。
大岛美姬还在唏嘘：幸好她因为父亲的庇护躲过一劫，老实说这种人仅仅只是单纯的认识都会让她觉得恶心。
大岛重次郎也在感慨：“也不知道高山那老家夥能不能挺过这劫了。”
浅羽守和解释道：“静脉注射水银的危害其实比直接吸入的危害相对来说还是小那么一些的。
“如果汞以蒸汽形式由呼吸道经肺泡的弥散功能快速进入血液，分散度大丶分布快，与机体内环境接触面积大，毒就会发作迅速。
“而液态水银，表面张力大，通过静脉注入机体后会仍然以物理性态的汞珠形式随血液循环，与机体内环境接触面积小，毒作用发生缓慢。”
“那就是说高山伯伯其实这次问题不大咯？”大岛美姬问。
浅羽守和回答：“因人而异吧，毕竟每个人的身体承受能力是不一样的。还有一点就是因为液态汞的性质相对较为稳定，使用络合剂后汞的结合数量少，排汞速度也会变得较为缓慢。
“如果不考虑剂量与效应的量化关系，静脉注射重金属汞的危害主要在于长期效应。再加上高山老先生本身年纪不小了，还有高血压丶高血糖这样的基础病……就算今天抢救无碍了，未来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离开医院。”
“看来高山财阀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大岛重次郎最后总结道。
“是啊。”浅羽守和附和着。只希望他们的博弈局限于高层，尽量别牵扯到无辜的旁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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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斋桥，这个大阪最大的购物区内。这里有一处较为偏僻的鹰式联排砖造建筑物，最末尾的一栋小洋房门口放着一盏低调的灯牌，上书“mystery”——这是一家清吧，里面往来的大多是外国人。
一位红发外国女郎走到吧台边坐下：“来杯红色传奇*。”
在等调酒师摇雪克壶的时候，红发女郎点了根烟同酒保闲聊道：“替我转告朗姆酒，‘五行计划’目前‘削金’部分进展顺利。我这边该我做的都做完了，他那边的人想什么时候动手自己看着办……真是的，说谁消极怠工啦！一天到晚催催催，皱纹都快被他给催出来了。”
酒保很快将摇好的酒倒入鸡尾酒杯中，冰块碰撞发出轻响，一片鲜切的橙片被插在杯子的边缘。
将鸡尾酒杯推至红发女郎面前：“您的红色传奇，确认任务完成，辛苦您了。”最后，酒保用口型无声拼出了“贝尔摩得”这个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