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1011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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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态模拟观察室内。
模拟火山热泉的池水在迅速降温并被排放掉;原本光滑的墙壁伸出像推土机装置的机械臂, 开始清理现场被破坏掉的环境。
医疗队的人员沿着第一时间被清理出来的道路,火速赶到两名伤员身边开始为他们检查身体,同时通过无线联络器向上方的马尔贝克即时汇报伤员的伤情:“波尔多先生右侧第三附属肢的第二关节向下呈凹陷性骨折;初步判断颈椎骨处应该存在不完全性骨折, 具体有没有损伤到脊髓还需要做进一步的ct检查……”
马尔贝克听着下属的汇报,按住广播键直接吩咐:“把骨折的那根附属肢齐根切掉吧, 其他的先把人拉回我的实验室再说。”随后就摘了让他觉得戴着有点不舒服的耳麦, 一点也不关心后面下属对琴酒伤情的汇报。
马尔贝克坐回自己特地让人推到观察窗前的旋转靠背椅上,脚下一稍用力就让自己重新滑到了成排的仪器前。他调出测试时的录像视频, 一边看回放, 一边咬着拇指指甲自言自语道:“太像人类果然还是不行, 人类太脆弱了,弱点谁都知道,还是应该就这些缺陷再进行一下针对性强化……喂, 你, 把记录的实验数据给我看一下。”
听到指令,实验记录观察员忙不叠地跑过去,双手奉上写字板与记载的数据。
马尔贝克翻着这几天的实验记录, 能看到上面分别写着“陆地测试”丶“水面测试”丶“低温水测试”, 还有最后一次的“高温水测试”。
根据上面记录的不同环境中的实验体各项数值显示, 如今改造后的波尔多在水下活动明显比在陆地面更灵活——但致命弱点是他依然在使用人类的肺呼吸,这让他即使有了水下的优势也不能得到很好的发挥。事实上第二次测试就是琴酒在掌握了波尔多的换气规律后将他打败的。后期这方面需要再强化一下。马尔贝克从胸口的口袋里抽出钢笔, 在记录表格上随手写着批注。
之前在模拟北极冰川的地貌环境下, 波尔多适应得还挺不错,甚至差点就能赢过琴酒了!不过最终还是被琴酒借地利之势,用撞碎的冰川压断了他两根附属肢。马尔贝克写批注的手一顿, 总感觉波尔多的脑子是没有以前好使了啊……不过对方毕竟在爆炸中不幸被削没了小半个脑袋,没完全变成弱智已经该足够值得庆幸了。要不回头申请让汾酒过来看看?
相比较在低温水中的流畅自如, 改造后的波尔多在高温水中的状态就差多了。刚刚医疗队的人也有汇报波尔多身上存在多处烫伤。这方面他还得再考虑一下,基因方面的改造并不是简单的既要又要,随便往里添加东西就行。这其中也得讲究平衡之术,不然距离基因崩溃彻底玩完也就不远了,他暂时还不想失去波尔多这个朋友……
实验室的门突然向两边划开,进来的人居然是那个把自己关了好几天的山崎威士忌,也就是宫野厚司。
马尔贝克立刻有点手忙脚乱地放下写字板站起身,想迎上去又停住脚步,低头试图掸掉衣领上的饼干碎屑,开始整理衣服——如果是其他人马尔贝克多半是不会管的。但山崎,他们能在学术上聊一聊还不吵架,在马尔贝克看来对方已经就算是他不错的朋友了。再加上自己趁对方消沈的时候稍稍“借用”了一下组织分给对方的实验对象,这会儿当然多少会显得有点心虚……但转念一想目前在这个基地里山崎跟他差不多算是合用一个场地,组织将琴酒“发配”到这间实验室时也没说明这人具体是来配合干什么的,只在接收人一栏写着山崎而已。而他仅仅只是在山崎不在的时候帮忙签收了一下,顺便给对方安排工作罢了!思及至此,马尔贝克又稍稍理直气壮地挺起胸口丶擡起头来。
宫野厚司没心情关注马尔贝克那点前后转换的小情绪。
现在的他带着一种恍惚不知所以的心情,游魂一般地踏进实验室。刚一进门就注意到下方的地态模拟观察室正在被使用,这让他下意识地走到观察窗边看了一眼,接着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马尔贝克项目组的实验体:此时有医务人员正在使用电锯,切割人形实验体身上怪异增生的细长附属肢。从上方向下看去,那三对张开直径即可达三四米长的步足简直就像是一只被摊开的……
“螃蟹。”宫野厚司唧哝道。
“是的!”一提到自己的实验,马尔贝克就立刻兴奋地亲自为对方打开了计算机文件夹内专门截取好丶用作研究的视频资料,投放到室内的大屏幕上。向宫野厚司展示起自己项目组的实验体在陆地水下行走丶奔跑的姿态,还有实验体用所有步足抱缠住目标的攻击姿态等等。
“看出什么了嘛?”马尔贝克用一种隐隐期待又按捺不住想炫耀的声音询问宫野厚司。
宫野厚司对节肢动物门研究了解不深,但很碰巧有一种蟹类的主要栖息地就在立本海域,并且因为其瘆人的外貌和以讹传讹的险恶名号而相当出名——“甘氏巨螯蟹。”
马尔贝克情绪激昂地一拍手:“bingo~不愧是你啊我的朋友!你果然懂我!”
甘氏巨螯蟹,因为有个俗名“dead man crab”而被讹传为“杀人蟹”。又因其10条蟹爪即长又锐利,张开后可覆盖直径三米以上的范围,而它的躯体本身实际却一般不超过40厘米,这使它整体看上去宛如一只匍匐在海床上的巨型蜘蛛,既而也被人们称之为蜘蛛蟹。虽然体型恐怖骇人又喜群居生活,一同迁徙前进时就宛如什么异界魔物入侵一般惊悚,不过实际上巨螯蟹并不吃人肉,它们以捕鱼为生,也有食腐习性。并且由于其肉质鲜美可食用,反倒成了被人类捕获送上餐桌的对象。
作为立本重要的经济蟹类,宫野厚司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巨型蜘蛛蟹的名声。
“……甘氏巨螯蟹是世界上最大的蟹类!”马尔贝克兴高采烈地介绍着,“他们拥有潜望镜式的眼睛丶优异灵敏的体内感震器官,可以在水下轻易发现10米以外的任何活动物体,哪怕是一只小虾米!虽然在陆地时这些功能的发挥受限,但我加强了他的嗅觉感官,现在他的嗅觉神经末梢面积相当于普通人类的32倍!不过我觉得这方面还有不少改造空间……”
就在马尔贝克滔滔不绝时,下面的医疗队人员已经按要求处理切割掉了波尔多在战斗中受伤的附属肢,并且使用起重机将其搬到了拖车上。等这个人形螃蟹被拖走,宫野厚司这才注意到旁边的的担架上还躺着一个正在被止血包扎伤口的人:“那位是……”
“嘎——”刚刚还在滔滔不绝的马尔贝克,立刻就像被人从中间掐住脖子的大鹅一样没了声音。只见他急中生智,几步跨到宫野厚司身边,双手扶住对方的肩膀将人转了圈,推着人就往实验室里面走,路过自己刚刚的“观赏席”时,还一把拿起放甜点的餐盘塞进对方手里——盘子中间孤零零的摆着一块alfajores,还是碎了一个角的,不然也不会被嫌弃到剩下。
“来,试试我家乡的味道!”马尔贝克揽着宫野厚司的肩膀继续往里走,“啊!对了,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突然看开了?哦!我想起来了!华盛顿特区那边,郊区别墅里烧焦尸体的牙齿数据应该是今天送回来的吧?比对结果怎么说?被烧死的不是你老婆吧?”
宫野厚司捧着餐盘被人按进一排仪器设备后的椅子里,地态模拟观察室被遮得严严实实,连一块玻璃都看不见。
不过此时的宫野厚司显然也已经被马尔贝克的话转移了注意力。他夹心饼干一口没吃呢,就已经有种被噎住的感觉了。
“……是的,拿回来第一时间就送去比对了,和艾莲娜一年前看牙医的就诊记录完全一致……”宫野厚司表情空白地轻声说着。
“是这样啊,那看来你是彻底死心了,这样挺好的。”马尔贝克不怎么走心地安慰了一句。见对方不追究他随便使用琴酒的事了,于是又胆大了起来。想一出是一出地把刚坐下没两分钟的人再次从椅子上拉起来:“对了,之前送来的朱丽叶菲罗还没有醒呢!不过身体已经修覆完毕了,你要来看看吗?”
宫野厚司就这么懵着圈,一刻不停地被马尔贝克重新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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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特区3月1日发生的特大分尸连环杀人案,仅用了一周的时间就宣布已侦办告破,为整个华盛顿特区警局1981年的工作开了个好头。
这起案件讲起来足够曲折离奇,整合改编一下,去拍个悬疑电影都完全没问题。
起因是首都一家四星级酒店发生了一起“失误”杀人案——一夥黑色帮派分子分批对某无辜市民进行暗杀行动,结果来投毒的被狙击的认错击杀,自己人杀了自己人,实属黑色幽默。由于案情并不覆杂(加上无辜受牵连的市民似乎关系较硬),警方只花了半天时间就结束了案件调查并拉走了尸体。
之后酒店方面安排保洁员去案发现场打扫卫生,结果因保洁员不小心开错了房门而阴差阳错发现了另外一具被害的无头男尸。
这具无头男尸的真正死亡时间早于隔壁黑色帮派的暗杀行动,遇害男子死于前一天开房当晚。由于这间客房从一开始就被预定入住3天,也就是说如果运气不好的话,酒店方可能要等到3天后才能发现房间内的受害者。
梅开二度,华盛顿特区的警察们当日第二次来到这家连续发生命案酒店。
他们根据受害者留下的登记入住时的身份信息,找到了受害者名下的公寓楼,结果却在受害者的公寓里又发现了“新”的遇害人!
警方经过一番调查取证最终确认,公寓内被碎尸的受害者才是公寓楼真正的屋主,同时也是这一连串案件中最早遇害的。之后的酒店无头男尸案的死者,则是曾参与过公寓碎尸案丶并在之后盗用了屋主的身份,制造出一系列屋主还活着的假象。而这一切案件的幕后主使,则是一个名叫安东妮尔,拥有着一头漂亮铂金色头发的女人。
安东妮尔,女,现年37岁。老家在堪萨斯州,曾经当过乡下疗养院的护工。离婚后离开老家,一直没有再找一份正经工作,疑似靠与不同男性维持暧昧关系来生活。此人极其迷恋投资炒期货,可以说她将行骗得来的钱,一大半都投进了期货行业,但要说她的运气和实力嘛,不提也罢。
在与公寓碎尸案的受害者安格斯相处期间,安东妮尔曾带着对方一起炒期货,结果却因对方比自己运气更好丶赚的钱更多而心生怨念嫉妒,最终将其杀害。随后又叫来自己另一位男性友人前来帮忙一同处理尸体。
可能是在处理尸体期间萌生了吞占受害者家产的想法,安东妮尔夥同男性友人一起伪造了欠条,再以安格斯欠钱不还为由向法院提交了诉讼。由男性友人伪装成安格斯,完成了这桩诉讼案。
当法院判决两人之间的债务关系成立,安东妮尔真的“谋得”了安格斯的财产后,心生贪念的她再次萌生了独吞这笔巨款的想法。于是最终决定与同夥约在酒店见面,并趁机将其杀害。
安东妮尔这个冷血自我的女人,失误就失误在,还没有真正拿到“遗产”丶没什么现金的她,住酒店时选择让她的同夥使用假身份开房。结果她的同夥近期依然在继续假冒安格斯的身份,刷对方的信用卡,以至于让她计划中的“割头隐藏被害者真实信息”的目的一下子成了无稽之谈。而她自认为聪明地杀人后收走了安格斯信用卡,却自己继续刷卡使用的行为,则更是愚蠢至极。
这个女人的第二个失误在于,她没有想到尸体会那么早被发现,并且就是这么不凑巧地碰上了总统遇刺事件,彻底被打乱了其后续的逃跑计划。
安东妮尔在经历过一段时间的东躲西藏,眼看着自己被睿智的警方包围即将被抓,不想承担法律责任的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买了汽油与打火机,试图最后使用“放火自杀”的方式来迷惑警方——她选择偷住的那家私人别墅,拥有一间隐藏式的地下密室。安东妮尔的打算应该是想烧掉地上建筑假装自杀,自己则躲在隐藏的地下密室里躲过警方的搜索。只是由于其操作不当,引起了整栋别墅的供暖系统发生了连续爆炸,她本人最终还是死在了那间郊区别墅的地下室里,被找到时尸体已经烧得满目全非。
以上,是华盛顿特区警察对这起案件官方记录的通俗讲解版。
别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但黑衣组织自己还能不知道所谓的起火与爆炸是什么怎么回事吗?
他们清楚得很,这起连环凶杀案的主谋只是凑巧潜逃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附近,而警方为了快速结案,硬是把他们这边发生的事给套在了连环凶杀案的凶手身上——这属于是米国警察的基操了。比这起案子更加胡乱结案的情况多了去了,最起码这起案件的推理大体逻辑都讲得通已经很棒了。
一些细节上的事——比如凶手为什么没有把公寓碎尸案的案发现场清理干净些再走?又比如两起案件中消失的部分尸体碎块被藏到哪里去了?
who cares?
毕竟在米国警方看来,如今既然连凶手都已经“找”到了,其他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自然都可以忽略不计。哪怕受害者家属事后追究起来,反正最后抓捕现场发生了爆炸和火灾嘛,这一切就更好解释了,直接说受害者消失的那部分尸体残骸,随本案凶手一起在大火中都烧没了就行。
自认为掌握了解一切的黑衣组织,则认为那帮米国警察无能得很,实际上真正的连环杀人凶手肯定已经趁乱逃跑了。但也别指望他们会充当热心市民,古道热肠地去举报这一事实——他们巴不得官方能帮己方覆盖掉这整起事件中组织存在过的痕迹呢!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得确认一下,被警方收走的那具尸体确实是属于他们的苏格兰才行。
于是才会有了上文中,组织特地安排人手,偷偷从华盛顿特区警局里面弄来了郊区别墅烧焦的“分尸连环杀人案凶手尸体”的牙齿数据,回去和他们那边保留的苏格兰的牙医就诊记录做对比。确认那具烧焦的尸体就是苏格兰本人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剩下的,就是看看该如何补偿死了妻子的山崎威士忌了。
小惩一下当时的任务现场负责人琴酒给对方出气可以,再给对方安排一个受组织控制的“妻子”更可以。
无论如何,山崎作为boss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他是绝对不能再出任何状况了。组织内部已经决定,必要情况下,他们可以直接安排汾酒过来给对方进行精神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