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你在小朋友面前瞎说什么呢！”
姬云昭懵了懵, 反应过来之后，很是无语地瞪了一眼胡说八道的面具，又顺着覆在华丽纹样上的冷白指尖, 望向了正垂下眸子，若有所思的少年。
“晏浮琅, 你真的要带上这玩意儿吗？”
养老保险答应的也太果断了吧！
难道不是应该威逼利诱一番，从面具嘴巴里挖出来秘境之中所有值钱的灵材法宝之类的地点, 然后再勉为其难地将他带出去吗？
晏浮琅在想什么呢，怎么上来就问秘境的出口，那他们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他的小肥啾马甲还因为这破秘境和破面具掉了呢！
青年眼中的疑惑太过明显, 而且, 应该不是晏浮琅的错觉, 那双清润的杏眸之中，还隐隐带上了些迁怒的意味。
……情有可原。
若不是因为这张面具闹出来的动静, 他也不会这么早看到, 触碰到这只漂亮的小鸟。
“前辈，他吵是吵了些, 但毕竟是天级法宝, 放到珍宝阁寄卖，应该能卖不少钱, 就当是我给前辈补贴家用了。”
少年像是从以往的相处之中找到了顺毛撸鸟的诀窍，薄唇勾起一抹不明显的浅笑，低声找着让炸毛小鸟能接受的理由。
“我还想早点离开秘境, 天气热了，想给前辈做些柠檬凉拌牛肉, 便早早从城里订了一批最嫩的部位，算一下时间, 应该正好在晚饭之前送到。”
山里能找到的食材不少，但是没有牛，姬云昭嫌进城一趟太麻烦，平时还得盯着晏浮琅勤加修炼，有时候就算想吃牛肉了，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各种事情作罢。
没想到晏浮琅倒是将他的喜好都牢牢记住了。
心中因为柠檬凉拌牛肉而升起了一点点诡异的感动，姬云昭被少年给出的菜单诱惑，暂时将迁怒的情绪扔到了一边。
姬云昭轻哼着，默许了晏浮琅的行为，先他一步，转身往山洞口走去。
晏浮琅跟了上来，步伐不紧不慢，恰好能堪堪与他并肩，但却不会越过他走到前面。
至于面具的感受……无人在意。
面具被晏浮琅拎在手里，随着走动晃来晃去，差点被晃吐了，晕晕乎乎好半晌才尖声叫喊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要把我卖到珍宝阁去？你怎么可以把我卖到那种不正经的地方！”
“贩卖人口是犯法的！”
姬云昭惊讶回头：“贩卖人口？我们晏晏什么时候要贩卖人口了？况且……就你？你也能算是个人？”
在面对连累自己掉马的罪魁祸首时，姬云昭不介意带上晏浮琅一起怼人，在旁人面前表现着亲近。
即使知道姬云昭是故意这般说话，晏浮琅还是配合地冷淡着神色，面无表情地看了面具一眼。
面具：“？”
他说的好有道理，但怎么能如此直白！
面具哼哼唧唧半天，憋出一句：“……我心理上还是人。”
“嗯嗯好哦，”姬云昭敷衍道，“你开心就好。”
珍宝阁是最正经不过的交易场所了，而且还是修真界规格最高，分店也最多的商店，除了交易各类法宝丶灵材丶灵兽或是妖兽之外，还有短期与长期租赁的业务。
“我可不是随便的面具，不是谁都能戴的。”面具小声嘀嘀咕咕，配上他那副许久没用过的嗓子，听起来像是指甲刮在黑板上一样刺耳。
姬云昭“嘶”了一声，蹙起了秀气的眉。
他最受不了这样刺耳的声音了，每次听到都忍不住背脊颤抖，鸡皮疙瘩掉一地，身上泛起一阵又一阵古怪的，难以形容感觉——被恶心的。
正想找个办法让面具闭嘴时，有人比他更快。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捂住了他的耳朵，隔绝了刺耳难听的声响。
这般稍显亲昵的动作被少年做的自然无比，姬云昭一时间竟也没察觉出有哪里不对。
两人身后，属于晏浮琅的灵力组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小球，将面具包裹起来，物理隔离了所有声音。
周围总算安静了下来。
灵力泡泡裹着面具，跟在他们身后飘着，姬云昭手里捧着一小碗煮熟的甜玉米粒，边走边用勺子舀起些许送进嘴里，晏浮琅走在他身边，检查着储物袋里剩馀的零嘴。
面具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眼睛都快红了：“呜呜呜我也想吃我也想吃，求求你们了分给我一口吧，想要什么灵材什么法宝我都告诉你们啊啊啊——”
面具在泡泡球里阴暗爬行，但听在姬云昭耳朵里，只有一阵叽叽咕咕的，非常模糊的声音，完全听不懂他说了什么。
走出山洞后再吃了会儿零嘴，姬云昭才拍拍飘了许久的灵力泡泡，将面具弄出来。
面具：“啊！玉米！是玉米！！！我吃吃吃吃吃——”
姬云昭：“……”
晏浮琅：“……”
碗里吃剩的几颗甜玉米粒被姬云昭放到了面具上。
面具已经很久没有尝过食物的味道了。他与法宝的融合期长达十年之久，刚转化为器灵的他还没有办法移动身体，也没有办法以神魂的状态从面具里钻出来。
不过，就算无法将甜玉米吃到嘴里，也不妨碍他疯狂地嗅着玉米的甜香解馋。
“久违的食物……太感动了……”面具贴着清甜的玉米粒陶醉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将话题转回了正事儿上，“秘境里的法宝丶灵兽和妖兽都不多，灵材倒是不少，你们想先去拿哪种？”
来都来了，自然是全部都要。
成年人不做选择！
一个时辰之后。
形似茶叶的灵材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姬云昭扒拉着储物袋，探头看了好半天，也没能再找到空位，“我的储物袋装不下了，你那儿还有位置吗？”
晏浮琅回道：“有的。前辈，我来装吧。”
姬云昭见他抓起灵材就往储物袋里一顿倒，速度飞快，手都要倒成了残影，连忙喊了他一声：“哎哎哎，不用全部装完，差不多就行了，本来地方就不多了，秘境里还有别的好东西呢。”
晏浮琅解释道：“萧让说这个泡出来的茶很好喝。”
萧让是面具还是人类时的名字。
一路走来，姬云昭发现萧让对秘境很是了解，哪种灵材可以作为食材，哪些灵兽的肉质鲜嫩都一清二楚，听晏浮琅这么说，他明显地犹豫了。
“嗯……那是得多装些，不过也别全部装完，给是其他人留一点儿。”
“好。”晏浮琅应道，装着灵材的速度慢了下来，留下了三分之一的“茶叶”小山。
他们俩的储物袋里，除了有从秘境里拿到的天材地宝，还有家中厨房堆不下的食材。当时姬云昭带晏浮琅到云沧城里购物时，还专门挑的容量最大的储物袋，没想到这么快就装满了。
“家里东西真是越来越多了，改天有空了，我们再去珍宝阁逛逛。”姬云昭说着，和晏浮琅往下一个灵兽所在的地方走去。
听到“珍宝阁”三个字，萧让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生怕姬云昭和晏浮琅还要说出要将他卖到珍宝阁这等可怕至极的话语。
所幸两人好像暂时忘记了这件事，一直到将秘境里所有的法宝灵材等装完，都没有再提过再提过珍宝阁吓唬他。
虽然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拙劣的恐吓，还是认真的……
萧让早就没有心脏了，可他还是觉得一颗心被吊的七上八下，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哪哪儿都不自在。
想问又不敢问，就这么憋了一路。
姬云昭按照萧让说出来的所有宝物的位置画了张地图，规划了路线，和晏浮琅依次地找过去。
路程走了一小半时，他就犯了懒，不想走了——这里虽然只是玄级秘境，但地图却比有些地级秘境还要大。
掉马之后，大小号也切换了不少次，姬云昭早已熟练了，也没在意还有个器灵萧让在场，直接变回了小肥啾的模样，熟门熟路地朝晏浮琅飞去。
毛茸茸的小鸟被少年拢进掌心，放进怀里。
姬云昭在少年衣襟里钻了会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稳，探出了圆圆的小脑袋，“回去之后，你在衣服里缝个兜吧？不然我总觉得踩的不踏实。”
晏浮琅轻笑着碰了碰小鸟软乎乎的绒羽，“前辈是想一直待在我身上么？”
“……才没有，”姬云昭板着脸道，“只是会偶尔在特殊情况下用一下罢了。”
姬云昭说完，瞅了少年一眼，是他的错觉吗，怎么觉得晏浮琅这句话怪怪的。
萧让一直被晏浮琅用灵力吊着，跟放风筝似的飘在他们身后，被活人变鸟的现场版吓了一跳，实在有些无法把眼前红白相间，可可爱爱的小鸟和之前威胁他的漂亮青年联系到一起。
他吭哧半晌，才憋出一句：“原来你也不是人啊。”
姬云昭：“……”
之后姬云昭就再也没和萧让说过话了。
晏浮琅作为代步工具十分合格，姬云昭窝在他怀里昏昏欲睡，感觉只是不小心打了个盹而已，他就将秘境中的宝物搜罗的差不多了。
晏浮琅听了姬云昭的话，没有将东西全部拿完，多少都留了一些。
秘境的出口，一般都是在秘境之中等级最高的天材地宝附近。
他们在秘境里走了一圈，最后还是要回到捡到萧让的山洞边上。
离开之前，姬云昭说要去通知一下山顶的修士们，晏浮琅便带着他先往山顶走去。
可他们离开了那么久，山顶的人早已被星琼门组织起来，一起寻找出口去了，山顶上半个人影都没有。
姬云昭本来就有点困兮兮的，犯了懒不想变回人形，又觉得衣服里待着热，就飞到了晏浮琅肩上蹲着。
他见四下无人，短暂地打起了精神，用灵力将附近的落叶都卷到了天上，令其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箭头与“出口”二字。
秘境里的修士们只要一擡头便能看见。
等他们回到山洞附近时，果然在秘境出口处的水镜之前看到了不少循着箭头赶来的修士。
晏浮琅将飘来飘去的面具拿回来，不顾萧让的抗议把他塞进了储物袋，一手护好了肩上的小鸟，才带着他穿过水镜，离开秘境。
秘境之外，不少穿着宗门弟子服的年轻修士还没有离开，一边等还没出来的同门，一边打发时间聊着天。
“这天还没黑呢，居然有人比星琼门更快找到出口，还在天上留下了这行字，看来除了星琼门的长老之外，还有个被吸进来的倒霉大佬啊。”
“呜呜呜大佬人真好，这秘境等级不高，他完全可以不提示的，我还以为要在这破地方待上好几天呢。”
“方才我在路上遇到了好几堆被人收集起来的灵材，还觉得有些诡异，担心是陷阱……这样看来，那些灵材也是大佬留下的吧。”
“什么！哪里有灵材，我竟然没有看见！血亏！！！”
默不作声做好事的大佬姬云昭蹲在晏浮琅肩上，不自觉地仰起了脑袋，然后就被冷白的指尖轻轻戳了戳。
指腹轻柔地往脑后梳理下去，力道正好，按摩的位置也非常准确，姬云昭情不自禁地仰起脑袋，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啾”。
清脆的鸟鸣声忽然响起，几位女修循声望来，见到眯起眼睛，享受得不行的姬云昭，顿时激动了起来。
“好可爱的小鸟啊，还是红白渐变的诶，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毛色！”
“这个……嘶，大师兄好像有只和它长得很像的灵宠，不过羽毛没有它那么有光泽，红的像火。”
“什么！大师兄居然偷偷养鸟！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呀，看起来好乖哦，我都想去买一只养养了。”
姬云昭听着都好奇了起来，黑豆似的眼睛不自觉看向女修们。
他也很想知道小肥啾小号的品种，整本原着都没有提到过这件事，估计是因为这个角色本来就是在男主面前卖萌用的，不怎么重要，作者就偷懒了。
但书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之后，这些小细节是会被自动补全的。
不知道他的小号会被这个世界修正成什么鸟……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听到女修们将品种的名字说出来，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将女修们挡了个严严实实。
“？”
姬云昭不满地偏过头，正想往冷白的指节上啄上一口，就见少年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小块核桃。
“前辈，”晏浮琅将核桃仁往前递了递，低声道，“刚从储物袋里找到的，最后一块，吃么？”
姬云昭眼睛唰的亮了，嫩黄的鸟喙张开，从晏浮琅手中叼走了核桃仁。
午饭那会儿他们还在秘境里，吃的很随意，零嘴根本填不了肚子，只能解解馋罢了，他现在还饿着呢。
可惜小肥啾小号的体型太小，核桃都含在嘴里了，却不太方便一口吃掉，那块核桃又回到了晏浮琅手里，被他仔细掰成小块，才重新喂进了小鸟嘴里。
姬云昭吧唧吧唧地嚼着香甜的核桃，晏浮琅喂一小块，他吃一口，品种的事儿早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这核桃不错，还是沾了蜂蜜的好吃。”
晏浮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聚集在秘境入口的人群，动作轻柔地用指腹将鸟喙上沾到的碎屑擦干净，带着满意的小鸟往竹屋的方向走去。
“前辈喜欢就好，我再去买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