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
待祝戈醒来, 燕凉正维持僵硬的姿势在床上，数祝戈的睫毛。
“怎么了？”祝戈马上清醒了。
祝戈发现他还在抱着燕凉，避开燕凉的目光, 自然地把手松了。
“你昨晚发烧了, 还记得吧。”
半夜燕凉听到雷声，一个劲往祝戈身边凑。前面说热后面又说冷, 祝戈无奈下只能给燕凉取暖。
姿势凌乱和不体面, 也是迫不得已。
燕凉心里遗憾，哥哥愿意主动抱他, 真是太少见了，生个病还是有点好处的。
他张嘴, 才发现嗓子有点哑：“记得。”
“不知道昨天谁在逞强。”祝戈把体温计拿过来，“测温度了？燕大少爷, 体能有待加强。”
“擡手。”祝戈把体温计塞到燕凉腋下, “五分钟后，看看有没有退烧。”
昨天夸下海口说身体很好，今天就被啪啪打脸。燕凉心想糟糕，他会不会被踢出攻籍了吧？
小说里的攻身高一米九腿长一米有钱还有18cm，身体素质泡在水里游三天救女主还能爬起来教训下属。
而他把祝戈背下山被雨淋就发烧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祝戈压根不知道燕凉发烧后的脑子有多跳脱, 要不然肯定让他不要对标现实。
为了拯救岌岌可危的尊严, 燕凉嘴硬说：“我经常健身, 这一次是个意外，如果给他们三个都不一定有力气把你背到山下, 就算有也一定会比我烧得更厉害。”
“意外, 什么意外会烧到39c？”祝戈强调并反问。
燕凉委屈地把嘴闭了。
燕凉暗自下决心，回去后一定要好好锻炼, 洗掉耻辱。
祝戈让燕凉好好休息。
祝戈把窗帘打开看窗外，雨浓密，但好过昨晚半夜狂风呼啸电闪雷鸣，窗外的树枝都在乱颤，雨滴似乎要破开窗户而入。
他们爬完山下来，这片区域接连下了一夜暴雨。
不知道极端天气能不能回家，路滑，他们说不定要逗留一天。
祝戈打开手机，看老师在大群里发的信息。
老师：我们带队去前面探路，不少路上的淤泥多，路上滑，现在回家路况比较危险，大家少安毋躁，天气预报显示突发的极端天气很快会消失，我们再等等。
原定今早离开回校，现在要推迟了。
“测好了？”祝戈问燕凉，“多少度。”
燕凉沈默了一会儿说：“35.6？可能是退烧药导致的体温过低。”
昨晚烧到最高39。
退烧了，但退得过于厉害了，退到不正常的温度去。
“你带的药功效还挺强。”祝戈看着燕凉半晌说。
退烧药吃了，他们现在可没有其他适合的药了。
“等下我找校医来开药。”祝戈打开群找到校医的电话，走出门外拨电话。
没过一会儿，祝戈进来对燕凉说：“校医在赶来的路上了。”
等待校医期间，祝戈没想到有纪嘉丶顾满山和严言三个人上门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
纪嘉撇嘴：“太无聊了，外面还在下雨，我想来找学长，没想到他们也来了。”
燕凉原本在三个情敌面前装作无事发生，但校医来了。
校医问病人是谁时被祝戈无情戳戳，并再讲一遍昨晚燕凉的病症。
燕凉：反覆鞭尸，在众情敌面前颜面尽失。
“让我看看是谁生病啊。”纪嘉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
“我还以为是学长生病了，是昨天说自己身体很好不愿意让我们背学长的燕大少爷啊，那就没事了。”
燕凉：“……”
校医询问一些问题，燕凉一一回答，最后校医开了药，让燕凉忌口。
老奶奶来喊他们吃饭，外面下雨，村主任让他们村户自行为客人准备早餐，毕竟多一两双筷子的事。
老奶奶为他们准备的菜不多，三菜一汤，但比她平常吃得要好得多。
纪嘉厚着脸皮问：“奶奶，我能不能在这蹭饭？我也没吃饭。”
严言懒得看，纪嘉太不要脸了。
老奶奶睁着老花眼看纪嘉：“我准备的饭不是很多，你们几个小夥子怕是不够吃，要不要我再煮点？”
“没事的，我吃得不多。”纪嘉保证。
老奶奶自然是应允了。
到底是在别人家做客，他们都非常克制，吃得不多不少，老奶奶还在碎碎念：“你们几个小夥子是不是吃太少了，我儿子以前都能把一锅饭吃了，还是我煮得太少了你们不好意思，别不好意思，敞开肚皮吃，不够老太婆还可以再煮，很快的。”
“奶奶，我们够吃了。”顾满山是聊天的好手，很快转移注意力，把奶奶逗得呵呵笑。
他们谢过老奶奶，到底是不动筷了。
祝戈让燕凉把药吃了。
纪嘉带了一副棋牌过来，拉祝戈去房间玩。
祝戈扭伤了脚，平常走路慢慢来没问题。昨天下山他也能走一段路，可惜燕凉不让。
燕凉身为病号，被拒绝加入四个人的棋牌游戏，理由是他要好好休息。
四个人玩起棋牌，燕凉就在祝戈背后指点。
燕凉让祝戈赢了好几次。后面一次指点错误，导致祝戈输了。
“你还是睡觉去吧。”严言看不过眼。
“我拒绝。”燕凉可不能当祝戈和这三个人一起玩牌，他却要睡觉，他哪里睡得着？！
“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不知道要不要叫司机来了。”纪嘉看窗外的天气，“信号也一般，我快无聊死了！”
严言说：“预计今天下午停雨，大不了多住一晚。”
顾满山看牌：“我看天气预报，让司机下午在雨停后三小时来了，大概七点到。”
“我们还没跟司机说。”燕凉把头倚在祝戈的肩膀上，“现在要不要跟他说，来到这要花三个小时呢。”
“说吧。”祝戈本想挤校车，想到燕凉生病就算了。
燕凉出门打着电话，好一会儿才回来。
“我让他现在带点人过来，清理一下有淤泥的路，把路开了。”
纪嘉嘶了一下：“我怎么没有想到。”
能当他们的司机，车技自然没得说，何况他们还有钱，想回去不是轻而易举？
下午司机带人赶到，把路开了，雨刚好也停了。
老师在群里说可以回家了，因为同学让人来开路时，学生们在群里纷纷感谢这位富二代。
和富二代出行就是好，都能让人来到山咔咔的地方开路让他们回家。
司机开到祝戈和燕凉的住宿所在地，纪嘉他的司机刚出门，纪嘉让他别来了，五个人挤一辆车好了。
燕家的保姆车，坐五个人绰绰有馀。
因此，他们五个也是第一批回家的人。
燕凉回到家，隐隐有温度上升的趋势。
除了发烧，他打了好几个喷嚏，要感冒了。
祝戈把家庭医生喊来，让医生看看燕凉的情况。
医生开了药，让燕凉把校医开的药停了。
家庭医生开的药效很强，燕凉吃了没多久，开始犯困了。
“你睡觉吧。”祝戈对燕凉说，“别把门锁了，管家可能要去看你的情况。”
晚上祝戈不放心，总要醒来去看燕凉的情况。进燕凉的房间，摸他的额头对比温度，然后拿温度计测量一下。
燕凉的额头还在发烫。
燕凉极少生病，这次生病似乎攒足了劲，发热断断续续，看似好了又来。
太晚了，也没到需要家庭医生的地步。祝戈索性在燕凉房间的沙发上坐着，闭上眼睛。
燕凉晚上醒来，看桌子上的湿毛巾和温度计，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凭借剩馀的理智坐起来，便看到在沙发上睡着的祝戈。
哥哥是来照顾他睡着了？
燕凉心中微动，哥哥还说不在意他，可他生病后，明明更紧张的是他。
燕赵晚上十二点回来，听管家说燕凉生病了。祝戈在他的房间看他，两个人的感情真好。
发烧需要好好关注，燕赵洗完澡，处理好一些紧急的事情，便往燕凉的房间方向走去。
燕赵怕吵醒燕凉，走路小心翼翼，声音很轻。
彼时燕凉靠近祝戈，动作很轻地把祝戈抱到床上。
燕凉小心翼翼地把祝戈放好，盖好被子。燕凉看着祝戈，眼睛都柔和下来了。
心里某个地方仿佛被鹅毛拂过，痒痒的，但心胀胀的暖暖的。
燕凉难以遏制住这份情感，低头虔诚地亲了祝戈的额头。
“啪嗒—”门开了。
事实上，很多事情就是那么巧。越觉得不会发生，它就是发生了。
此刻见过大波大浪的燕赵，定神看到这一幅画面，整个人失语了。
他的孩子，在亲另外一个孩子。
这一瞬间，燕赵想了很多。
怪不得燕凉对祝戈不一般，怪不得他们的感情好到不可思议，原来…他们之间萌发了不一样的情感。
祝戈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
燕凉听到声音，往门口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燕赵。
两个人面面相觑。
“父亲。”燕凉用沙哑的嗓音轻轻喊了一声。
燕赵的神智飞回来一半，理智回来，脸上还是很严肃。
“你跟我来一趟。”
燕凉知道，燕赵会询问他和祝戈间的事情。
本想追到哥哥再告诉父亲，没想到提前被父亲知道了。
燕凉并不后悔。
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你们两个多久了？”坐在沙发上，燕赵面容严肃。
这是燕赵问的第一句话。
燕凉一个人做事一个人当：“是我追他的，哥哥还没答应我。”
燕赵想说什么，又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不知道，你们在一起，别人会谈论你。”
毕竟同为燕家人，在一起总有流言蜚语，他们要怎么办？
燕凉目光坚定地与燕赵对视：“我会让他们闭嘴的。”
“但你没有成长到那个地步。”燕赵无情揭露，“你没有成年，我很难相信你们之间的情感是不是正确的。何况，祝戈没有答应你。”
“你知道的，父亲。我想做什么，你拦不住，我也可以做得很好。”
燕凉生病的语气并不强硬，但在祝戈的事情上寸步不让，泰然自若。
他们容貌有类似之处，一位中年一位年轻人，两个人对峙。
燕赵心里了然，燕凉是认真的。
燕赵神色覆杂：“你们可能会后悔，若是闹翻了，一个个连家都不回了是吧？”
“不会。”燕凉摇头。
燕赵沈默了一会儿，刚好把计划给燕凉看： “你们需要冷静期，也给我冷静期。我一直在给祝戈准备出国计划，你知道的，现在该提前了。”
“父亲。”燕凉皱着眉，“你应该给他足够的时间和朋友告别。”
可惜燕赵一旦下定决心，没有人可以劝说他。
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父亲，我可以出国。”
祝戈醒了。
祝戈站在门外，在他们的视线中走进来，不知道听了多久。
燕凉楞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等待祝戈的裁决。
祝戈开口道：“给我们一个机会，一年，如果我们心意不改，您不要再管我们的事情了。”
是我们，不是他。
燕凉用发烧的脑子思考了许久，半晌才感觉脑子像烟花一样炸开了。
哥哥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跟他一起面对？
祝戈垂眸说：“他的情感我也有责任，是我偶尔的纵容和不够彻底地拒绝，我想我并不讨厌他。”
“以一年为约，如果他的感情依旧，我…刚好可以接受他，我们之间的事情您不用担心。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会回家的。”
当事人这么说了，燕赵看着燕凉笑起来不要钱的样子，起身拂袖离去。
管不了。
走到最后，燕赵扔下一句话：“今后的这一年，我对你们两个开始有更高的要求，等你们变得更优秀，再去谈你们的感情。”
“好的。”祝戈表示他知道了。
燕赵离开，燕凉立刻跑过来抱住祝戈，眼睛很亮地问：“哥哥，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祝戈却不说了，“你还在发烧，回去睡觉。”
燕凉的脑子快要短路了，耳朵一直在回荡祝戈刚才的声音。他的眼神炽热，眼里的情感似乎能把人烫伤。
“我听到了，你说你可以接受我，对不对？”
“假如。”祝戈不想跟脑子不太清醒的燕凉说话。
祝戈再重覆一遍：“回去睡觉。”
“好。”燕凉不想惹祝戈生气，但他还是太激动了，抱起祝戈转了好几圈，祝戈没料到燕凉突然偷袭，给燕凉得逞。
祝戈要被转晕了。
“放我下来。”
“哥哥，我回去了。”燕凉把祝戈放下，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燕凉离开后，祝戈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其实刚刚他没有睡着。
燕赵出现，祝戈可以装作不知道，不用站出来说话，不用承担后果。
但祝戈还是站出来了。
怕发烧的燕凉绕不过燕赵，怕燕凉一个人承受燕赵的审核。
他算是栽了吗？祝戈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