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荡山汤泉。
冷琰头枕石枕,照例卧躺于温泉中,这汤泉中加入了一些药包,以减轻肉身和皮毛时而排斥时而结合形成的锥心止痛。
正闭目养神间,一股灼烧感自头至脚倏忽而逝,感觉浑身清晰通透,似卸去了一层负重。冷琰微微睁眼,见胸前白毛正迅速褪去,眨眼间已到脚底。
冷琰赤/裸着站起身,他低头望着水中的一闪一闪微暗的倒影,惊喜万分。
“阿福!”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王?”在外守候的阿福急慌慌跑进来,顿时一怔,顿住脚步,眼神落在眼前男人身上,他不敢置信。
他仔细瞧着,眼前的人似有小时候的模样,但明显比之前更高大健硕。眉宇间的威严和气势显示着他的王者之姿。
阿福早已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地。
“王,您终于变回人形了。恭喜王上!”
“阿福!快拿衣裳与我。”
“我的王儿降生了!”
阿福一怔,手里的衣裳差点滑落水中,适才只顾着高兴,倒忘了这一茬。
王后仍有月馀才分娩!
“王?老奴不明。。。。。。”
“孤倒真希望那壶扶苏春与我有用。”
老仆人的手指僵硬,衣服滑落,冷琰眼疾手快接住,自己一件一件穿起来。
那王后肚子里是谁的种?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如若是真的,这将是一件惊动朝野,动摇根基的大事。激起的波澜必定惊天动地。
“谁!?”冷琰凌厉的眼神看向出口。
阿福三两步跨到门口,四下警觉的观瞧,一阵风吹着密林莎莎作响,传来夜猫子似哭似笑的叫声。
他吹响口哨,侍卫从四处悄然迅速聚拢过来。
“可有不妥?”
“回禀大人,并无异样。”侍卫长冷酷报告。
阿福仔细从每个人脸上扫过,这才放心返回温泉。
回宫的路上,冷琰跨在高头大马上,心情极好,似乎伸手能握星辰摘日月。
侍卫不远不近的跟着,带着肃杀之气,只其中一人似乎心神不宁,凭感觉时不时瞄一眼那戴着黄金面具之人,马蹄踩地的声音让他心烦意乱。
回到王宫几重保险的密闭空间,冷琰这才放下了防备。
“阿福,此事需严格保密,否则王儿和她命危矣。”
阿福心下感叹,好不容易变回人,却还要戴着这沈重的面具直至天下皆知王后分娩。
冷琰把那个手串揣在怀里,是不是拿出来秀一秀。
“阿福,我的王儿降生了。”
“阿福,你说她会给王儿取个什么名字?”
“阿福,我的王儿像我还是像她?”
“阿福,你说他要是个狼崽子可如何是好?”
。。。。。。
冷琰从未如此话多,阿福有点不耐烦的对着他翻了两个白眼,冷琰却丝毫不在意。他那种童真和喜悦孩童时都不曾有。
这还是没被证实的事,不知道他的王是如何笃定那个桃姑娘诞下孩儿,而那个孩子一定就是王子?或许那诅咒已破?或许天有异象?或许那帮老迂腐已找到了法子?或者下咒之人已亡?
虽则如此阿福心里还是清楚的,这个桃鸢姑娘可真是大御的福星,自从她出现,短短半年,王不仅肃清了朝堂不臣之心之人,并一举削弱了三个最强的封地。真是天佑御国。
“阿福,孤要去寻她!”
王之前说的话已经让老仆人心惊肉跳,此话一出,阿福差点没背过去。
王不在御都坐镇,此事五百年不曾有过!
“王。。。。。。?此事万万不可!阿福亲在带人去寻回桃姑娘。”
“孤心意已决,你速去准备。”
***
冷琰一行人到达碧水城时,一则消息也如阳春三月各地的花儿一样漫山遍野绽放,传遍中都大陆。
王子降生,御王由兽变人!
布告很快贴满了大街小巷,街道上热闹非凡,御王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御王绶带衮衣,威风凛凛,端坐朝堂。
“天子万寿无疆!天子万寿无疆!天子万寿无疆!”
但有心人也记下了服侍一旁的并非阿福。
聂珊珊随手抓起一张布告,蹲在墙角看起来,看了两眼撇撇嘴不屑的扔在一旁。
看来那个什么诅咒,什么狼人,什么御王,全他妈瞎胡扯。
自己明明两个月前已经生下小萝卜,这御王怎么一月前才变回人形。她现在怀疑那个小崽子的爹到底是谁了?可除了他还能有谁?排除一切可能剩下最不可能的就是真相。
她伸手从框里摸出一个萝卜,就着袖子蹭了两下,嘎吱嘎吱啃起来。
远处一人盯着她,满脸笑意,她还是那样随意。心道:就这德行,以后怎么当王后?!
他正要上前街头使出一辆牛车,挥着鞭子对她喊:“哎吆我的祖宗,你跑哪去了,到处找你。”
聂珊珊赶紧把萝卜藏在怀里,没好气的把头转向另一边。
“姐姐,逛够了没?”
“我这俩月都没出来了,天天看着田园美景,再美也要视觉疲劳,我要疯了。”
“快回吧,朴光散人要是知道了,定会扒了我的皮。”
“生丶冷丶硬丶凉都不让吃,我这胃都快返璞归真了!”她生气的站起来,怀里萝卜咕噜掉下来。
秋露原捡起来,瞪眼看着聂珊珊。
“我要吃辣!我要吃辣!”
“你偷吃萝卜!我定要告诉散人!”
“你敢告诉散人,我也定扒了你的皮!”
“走。回去我定什么都不说。”秋露原拉着聂珊珊的手就往牛车上拽。躲在暗处的人眼睛显出怒色。
月朗星稀,冷琰驱散了仆从和侍卫,围着背山傍水的庄园转了一圈,四处满是桃花杏花梨花的香甜,美极了。一个简易的门头上写了四个字:桃杏庄园。
冷琰推门而入,沿着石板铺成的小路蜿蜒前行,前面不远处似有盈盈灯火。暖风吹的花枝摇曳生姿。这样身临其境他只在11岁之前体会过,那时每到三月三,父王都会带着他去游园踏春。
“桃之夭夭。。。。。。”
“哎,你谁呀?”这声音似梦似醒,有些醉意,冷琰双目亮如星月,是她!
冷琰往前瞧去,桃花林中吊着一张竹床,罩在纱帐中,光影间见一曼妙少女躺卧之上,她右手支着头,不知是在看他还是桃林。
“孤。。。。。。孤身一人赏月,不想打扰了姑娘。”
“姑娘?我本来就是姑娘么!不过二十岁,今天隔壁庄的田妞竟然叫我婶婶,我。。。。。。我有那么老么?”
她粗鲁的做起来似乎在抹眼泪。
“我的大好人生还没开始呢,难道带个拖油瓶就不能谈恋爱了,我不服,我凭什么屈服于世俗眼光,我就是要找个帅哥,我要帅哥,型男。。。。。。古人都云‘唯美食与美色不可辜负’,我空有美食而无美色,人生何其无趣,无聊!”
冷琰不由笑出声来。
“姑娘莫要自戕,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帐内人似乎来了兴致,挑开纱帘。
“哎,你长得怎么样?帅么?”
“孤。。。。。。额我。。。。。。尚可!”冷琰一时不知如何对答,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整日看朝堂大臣的脸,有圆有扁有方,冷琰只知道他们有忠有奸,有智慧有愚蠢,却从未分辨他们的长相好与坏,更不知帅到底是什么样的?
“近前来让我瞧瞧。”
冷琰头一次有些紧张,不知道他的长相符不符合她说的“帅”。
冷琰直挺挺的立于竹床前,聂珊珊醉意去了三分。直勾勾盯着眼前人。
这简直就是她的春闺梦里人!
“你看我怎么样?”聂珊珊身体前倾,鼻尖几乎抵上了男人壮硕的胸膛。
“姑娘——”
冷琰一跃跳上了竹床。
“如日月星辰,美哉!”
***
“小姐!小姐——”
兰汀失声呼喊着上前!
这是遭了山贼?土匪?
她拼命的在破碎的纱帐中扒拉,不料却扒拉出个男人,赤,条条和她的小姐交叠在一起。
兰汀的脸登时红如火焰,捂着跑出五丈之外。
秋露原闻声赶来。
“兰汀,发生什么事了?天还没亮大呼小叫。”
“小姐,她——她——男人——”
她嘴唇哆嗦着一把拽住秋露原。
“别过去!”
秋露原一瞧,好家夥,这场景。。。。。。
四根吊着床的绳子断了三根,桃枝杏叶梨花散乱一地,碗口粗的树干被抗歪了,这得是多么激烈的战斗才能造成这么惨烈的战场。
秋露原气势汹汹的上前。
“姐姐,我来了,哪个不长眼的臭男人,竟敢欺负到咱庄园来了,我。。。。。。”
床边男人忽地站起,一巴掌把秋露原扇出两米远,他挣扎了两下还是晕了过去。
男人拿起衣服,轻轻包裹了乱花中的女人,抱起。
“你,带路,铺好床。”
兰汀见那男人对主子没有恶意,反而动作轻柔,默默放下了手里的石块。
躺在柔软的床铺里,聂珊珊酒醒醉意去。她很平静的看着眼前一直呆楞楞望着自己的男人。欢愉过后虽迟钝慵懒,还是要动动脑筋,想着怎么善后一下。可眼前的男人一直不开口,她一时也拿捏不准他的心思。
眼前的男人先天条件完美,除了有点白。后天条件应该也不错,看他举止端正,做事有条不紊。应该读了不少书,不是王公贵族也是商贾巨富。
可是他。。。。。。他好像对自己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很熟悉,这绝对的情场老手。可他那时刻不离开的眼神又像是几辈子没见过女人。
不论如何,这样的优质货是不缺女人的。她猜测着他的心思,最好的结果是图着一时新鲜把她纳入妾,给个一生富足,不愁吃喝,这一点小目标她现在已经实现了。况且和别人分享男人这事。。。。。。还是算了,想想心里恶心。
聂珊珊首先打破宁静。
“我不做笼中鸟金丝雀,也不做感情的阶下囚徒。你不用对我负责,你走吧。”
他捧起她的手。
“两情相悦白头到老,日日缠绵亦如初见。”
聂珊珊兴奋的掀开薄毯,满怀期待。
“你真愿意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