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是我的命啊
楚越只是脱口而出并未想太多,邢立这么一问,他不好意思道:“是邢大人的家,说错了,说错了。”
“不,”邢立道:“那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楚越:“……”
“你没来之前我从来没有把邢府当成家,我没有家。”邢立眼神落寞,“我孤独了太多年,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子女,可如今……”
如今他有了爱人,那他应该也是有家的吧,邢立忽然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悸动。
不论楚越要做什么,不论多危险,他不能生气,不能阻止,不能再失去了!他再也受不了了。
这一次刀山火海他邢立也要陪在楚越身边,上一世没能护着他,这一世他要将楚越的性命护在自己的心窝。
楚越生,他生,楚越死,他死。
“如今你有了朋友,”楚越从大氅里伸出手,将邢立的手握在手心里,他受不了这个样子的邢立,这样脆弱的邢立会让他不由自主地难过,他想看着邢立冷漠无情,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我是你的知己,”楚越道:“永远都是。”
邢立:“……你想吃什么?”
“啊?”楚越被这脑回路弹了一下,随后咽了一口口水,“烤鸭,马蹄糕,醋鱼,还有东坡肉。”
“哎呀,”楚越想想就美,“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了!”
吃的想太多,肚子里的馋虫咕咕叫了几声,楚越立刻打住,尴尬道:“见笑了,见笑了,哈哈。”
邢立宠溺地一笑。
酒楼门口,楚越在马车里等邢立去点菜打包,实在无聊便撩开车帘看外面的灯火人家。
永乐街上比长安街,盛安街稍微热闹一些,这里是三大贵族聚集地里最热闹最繁华的街区,往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自然透着一股文雅,富贵之气,不似富宁街那般烟火气。
这里没有街边小贩,只有豪华的阁楼,往来穿着高贵的世家子弟,以及雕梁画栋的马车。
撩开帘子,楚越隐约听到赵筠的声音,转眼一见,果然看见赵筠和于长风刚从马车上下来,赵筠搂着于长风的脖子,嘴里劝着,“一醉解千愁,”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
于长风没精打采地样子,楚越叹了口气,放下帘子。
一炷香时间,邢立提着两个长长的食盒进了来。
楚越惊道:“你怎么打包这么多?这不是浪费吗?”
“我把特色菜全点了一遍,”邢立将食盒放下,“总有你喜欢的。”
“邢大人出手也太阔绰了吧。”楚越脑子里忽然散过那天的满城烟火,皱眉道:“邢大人不会是赊账的吧?”
邢立身子一僵,楚越梗着脖子道:“真的是赊的邢大人恐怕是第一个能在天下第一楼赊账的人了。”
“早知道,不应该把那些田铺都卖了,起码还能生些钱。”邢立装着云淡风轻,实际早已尴尬地想在马车上钻个洞溜进去了。
“以后不能败家了,”楚越心疼地规劝道:“你这样以后怎么娶妻?谁愿意跟着你吃苦呢。堂堂皇城司指挥使外兼禁军统领,竟然身无分文了!这传出去不是惹人笑话吗。”
邢立老实挨训,心里盘算着抽空得去一趟户部,得预支一些俸禄,田产铺子还是得置办起来,否者以后楚越跟着他岂不是要吃苦。
这些饭食没进马车还好,拎进马车,香味四溢,楚越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邢立随手拿起一旁的食盒,打开来摆在面前的案桌上,“吃吧,不必等到回府。”
“这食盒太香了,不能怪我肚子不争气,邢大人不饿吗?”
楚越夹起一块肉便往嘴里送。
“我不饿,你大病初愈,正是要补身体的时候,是我疏忽了。”
邢立摆好食盘,只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楚越大快朵颐的模样,心里畅快极了,忽然扯起的嘴角收了回去,心底泛起了一丝恐惧,这一切像梦一样不真实。
邢立宽袍下的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直到皮肤溢出血迹,宽袍下,邢立指腹摩挲这手上潮湿的血渍,疼痛感弥漫开来,再擡首,楚越还在眼前,还是刚刚的模样。
确定不是梦,邢立放心地笑了。
“对了,上阳郡主是不是很受庸王的宠爱?”楚越想到此处,放下筷子,拿起邢立放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覆又开口问道:“今日皇后的那一番事先准备的读稿也太不走心了。”
楚越忍不住笑道:“你今日是故意要给上阳郡主颜色瞧的,她哪里得罪过你吗?”
邢立:“他得罪你了,难为你就是得罪我。”
楚越深吸一口气,原来如此,看来要不是楚奕身手还不错,估计也得鼻青脸肿了。
邢立接着道:“上阳郡主确实很受宠,不光庸王一家,陛下也很宠上阳郡主,这上阳郡主逢场作戏的本领很强,常把陛下哄得很高兴。”
“看来庸王府这次对于达舟的诚意很足,这于达舟不仅身居要职,他的夫人更是出身名门,这又是一棵大树好乘凉啊,庸王这张网铺的越来越大,势必要将楚奕给围在里面。”楚越忧从中来,陷入沈思,看来一场姻缘一定不能成,否则楚奕一点盛算都没有了。
邢立见楚越的模样就知道已经无心用餐了,便按部就班地收拾起食盒来。
楚越捏着下巴,盘算着怎么破坏了这次联姻,最好还得让于长风感谢他,就是不知道上阳郡主的想法,如果上阳郡主也不愿意嫁给于长风,那就是一箭三雕,除了庸王府和于达舟之外,皆大欢喜。
楚越沈思一路,眉宇之间泛起忧愁。
邢立心里最是见不得楚越为这些事情忧心,他道:“放心,拆散一桩婚姻的方法有很多,没必要忧心。”
“方法当然有很多,但我希望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楚越不想伤害这两个天真无邪的年轻人。
邢立沈默,在这场云雨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的存在才会有这一场风云,即使他们现在不在漩涡中心,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迟早也是其中一员。
楚越历尽千帆而来,仍然怀有一颗赤子之心。
这些阴暗他一直都懂,只是他极力地克制自己也被染黑罢了,这样的他是无法赢的,邢立心中无比清楚,论黑暗诡谲,邢立懂得比楚越多,若不是楚越经历那一场惨绝人寰的突变,那他还是高山上那清风霁月的世子,他根本接触不到这些权利斗争的腌臜。
那些肮脏的手段就让他去做吧,邢立想他本就是个满手血腥的人,他不在乎什么权势,也不在乎什么天下,他在乎的唯有眼前人罢了。
“总会有办法的。”邢立轻声安慰道。
“嗯嗯,我再想想办法。”楚越刚放下这件事,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对了,长青寺那便大人有没有去盯着?”
“对了,这几日,你一直在我身边。”楚越心里不踏实,“我明日还是和你一起去盯着,千万不能出岔子。”
要是出了岔子,楚奕就完了。
“嗯嗯,放心吧。”
楚越刚放下心,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是不是过几日礼部要去准备祭祀的物品?台子还没有搭吧。”
“还没有,”邢立不悦道:“这些我都会盯着,你不要什么都操心,你这病怕不是操心操的。”
楚越立马否认,“当然不是,要不是某人大半夜喜欢蹲别人屋顶,我能出去吗,不吹了过堂风我能发烧吗?”
邢立委屈地不说话,楚越立刻心又软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怎么还委屈上了?”
楚越嘴里喃喃自语,心道这人现在这么变得婆婆妈妈的,还跟个娘们似的,动不动还闹点小脾气。
“大人,跟你商量个事。”楚越打着商量问。
邢立道:“你尽管开口。”
“过几日我想回梅府一趟,一来是探望,二来我想把木青带在身边。”楚越为难道:“你府上也没个可用的人,就算有我也用不惯,我很喜欢木青的性格,这孩子讨喜,我想把他留在身边。”
“木青本就是你的书童,”邢立道:“你无需问我,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陪你回去。”
楚越差点裂开,“邢大人,你要陪我进梅府,那梅府不得炸了。况且,没必要吧!”
邢立要是跟着回梅府,这算什么?陪娘子省亲吗?外头已经传成那样了,楚越想想便觉得万万不可,丢人丢到家了,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邢立似乎想到了楚越的顾虑,“那便随你吧!”
大不了干起老本行,明的不行就暗的,反正跟踪,暗访是邢立的专业。
只要楚越不在身边,邢立的心里便七上八下,当初那一颗心被撕得七零八落,形同木偶。邢立都不知道楚越不在的这五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每日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整日用酒麻痹自己。
也许看到楚越尸体的那一刻,邢立也死了。
如今上天给了楚越一次活命的机会,也给了他一次机会。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