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追债 他的账户里怎么会多出……两百万……
早上十点, 约好的家政上门。
这个住在中心地带高档小区里的雇主脾气古怪,要求更是五花八门。卧室不许进丶阳台养小葱的花盆和空置的盆栽不能扔丶打扫干净以后所有家具摆设必须放回原位,不能太整洁但也不要太乱。
三名家政人员面面相觑, 看在薪水十分可观的份上,都按雇主的要求做了。
上午岑宴秋抽空去了趟集团总部, 岑沛铨对他不再执着追问狄琛下落的现状很是满意,已经有了赋予他一定职权的打算。
岑宴秋路过行政部, 有些刻意地停下来看了看腕表。太子爷大驾光临, 办公室所有人探头探脑不敢吱声, 最后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出来,语气很恭敬地叫了声“大少”。
“嗯。”岑宴秋眉目淡然,“父亲在公司吗?”
“在的,需要我帮您……”
“不用, 我自己上去。”岑宴秋说道。
岑沛铨办公的地方在总部大楼顶层,桌旁是一整面落地窗, 足以俯瞰大半个玉临中心区的景色。
岑宴秋站在门前敲了三下,里头传来一声沈着有力的“进”。
近几年鼎诚内部早有传闻, 他们的老岑总要退了, 一把手的位置迟早由“小岑总”接手。小岑总一共有两个,至于是哪一位来做这个接班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岑沛铨神情专注地阅读手头一份报表, 头也不擡, 顿了几秒才提到一家分公司高层职位空缺, 让岑宴秋过去历练历练。
相当于直接空降了。
两人一站一坐, 隔着办公桌,尽管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却好似往来了八百回。
“我资历不足, 恐怕不太合适。”分公司在明珠市,沿海地区,和玉临离得远,并不利于他发展自己的势力。
岑沛铨擡眼望向他,表情不悦:“所以这是一场历练!对你丶对你往后回到总部,总该不会有什么坏处。”
岑宴秋早料到他这番说辞,低低笑了一声。
“您把我派去诚瑞吧。”
岑沛铨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接着说:“以实习生的身份,学校那边的课程我也会兼顾。”
如果说鼎诚总部是中心里的中心,那么诚瑞便是苦寒凄惨之地,盈不抵亏,向来交给岑家一个不受重视的旁系打理,年年靠总部掉下来的几两肉苟延残喘,没倒闭已是奇迹。
“算上剩下两年。”岑宴秋脸上没什么情绪,“五年时间,我会以诚瑞为跳板回到总部。期间希望您点头,同意我的一个请求。”
岑沛铨“嗯* ”一声,擡了擡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暂停一切与联姻有关的活动。”
“为了那个狄琛?”
岑宴秋眼底划过几分厌恶,“与他无关。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分心。”
岑沛铨思忖片刻,还是点头了。
年轻人嘛,遇到新鲜人新鲜事难免不会被其吸引,等那个劲头过了,兴趣自然而然就慢慢消散。
岑宴秋的一切都仿佛为继承岑家和鼎诚量身打造,他是一个标准的继承人,也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他岑沛铨的儿子,怎么能容忍自己被身份那样平凡卑微的人欺骗?
岑宴秋每一句话都发挥了应有的效果,他假装退后几步,下一秒脚步一顿,“陆家的事……您准备怎么处理?”
两家不对付了几十年,互相视彼此为仇敌,前不久陆家算盘落空,狠狠栽了个大跟头,虽说明面上没什么变化,背地里却闹得天翻地覆。
那帮老家夥名声利益损失惨重,自发退出牌桌,换了帮新鲜血液替他们擦屁股。
但岑沛铨没完全把这些告诉岑宴秋,他将报表翻了个页,“怎么?”
岑宴秋扯了扯嘴角,笑不达眼底:“先前被陆今吞了一个项目,现在该找他要回来了。”
“尽快。”岑沛铨沈声道,“最好在三天内。”
从鼎诚出来,岑宴秋驱车前往机场。褚易带着保镖把即将登机的陆今扣在原地,赶过去的时候,平日里潇洒纨絝的男人嘴角青了一大片,狼狈不堪地垂着脑袋,一身高定落满灰尘。
褚易将机票和证件递给他,岑宴秋瞥了一眼,冷笑道:“爱尔兰?陆少倒是会挑地方。”
“狄琛跑了?”陆今面部肌肉抖动,捕捉到岑宴秋的表情变化,放声大笑道,“你的小情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没了,你不去追他,跑来管我做什么?”
笑了一会儿,见岑宴秋和褚易都没反应,他自讨没趣地砸了砸嘴,扯平被抓皱的衣领:“岑大少,你我都是体面人,你知道的——我一个私生子在陆家讨生活不容易,要追究,也是追究那帮半边身子入土的死老头,我顶多算个从犯……”
“从犯?”
岑宴秋松了松手腕,解开腕表,雷厉风行地一把扼住陆今的咽喉。
他眯着眼睛,眼尾形状锋利,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对方,压着嗓子咬牙说道:“十一年前,环山公路。”
“是你报的警,对吧。”
陆今因窒息而脸颊涨红,名为“事不关己”的面具之下,他终于展现出一丝少有的慌乱,“不丶不是我!”
“当初你和狄琛交易的条件是什么?一百万?两百万?”
“我……”
岑宴秋松开手,把人往地上一推,淡淡道:“那就两百万,现金,今日之内交付。”
“行,好,说定了。”陆今屈辱地爬起来,坐回靠椅上,“我给了你就放过我。”
“是什么让你误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交易?”
岑宴秋疑惑地拧着眉心,半晌张开嘴唇,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狄琛不会放过你,我也不会。”
谷溪镇,多云转阴。
狄琛换灯泡的时候心有所感,偏过头狠狠打了三个喷嚏。
他不觉得这是有人在念叨他的象征,他只会担心自己是不是感冒了,谷溪镇的气温很低,他舍不得开暖气,早上醒来开始断断续续地流鼻涕。
灯泡装好后,狄琛试了试亮度,随后拿起钥匙和手机,出门找找药店在哪。
他对这个镇子还没有特别熟悉,多出去走一走丶看一看也不是坏事。
往左差不多走了二十分钟,狄琛终于看到一个疑似药店标志的招牌。天气冷,他裹紧外套加快脚步,正要进门,一不小心与一位刚买完东西准备离开的老太太迎面撞上。
狄琛没有走很快,但老年人身子骨脆弱,经不起折腾,他连忙伸手扶住那位老太太,一边搀着她的手臂一边细声细气地道歉,说他不是故意的,问对方有没有事。
“没得事没得事,我好得很!”
老太太长相慈眉善目,鼻子上有一颗黑痣,头发白了一半,很时尚地烫着大卷。
她上下打量着狄琛,好奇道:“你这小夥子看着很面生啊,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谷溪镇居民不多,邻里邻居大多相互认识,狄琛朝她抿出一个腼腆的笑,“我这两天新搬来。”
“难怪……”老太太拉长音调,笑着拍拍狄搀着她的那只手,“我住在那家五金店对面。你进去买药吧,我就不耽误你了。下次有机会,你上我家坐坐,反正我这个老婆子闲着也是闲着。”
狄琛在手机里留下她的联系方式,目送着这位姓夏的老太太背影渐渐消失在街角,转头推开药店大门。
“你好,麻烦帮我拿一盒感冒灵颗粒。”
“没别的了?”
“嗯,就这个。”
这家药店比寻常大药房几乎小了一半,趁那个干瘦的店员背身拿药的功夫,他朝四周望了几眼,药品的种类也少得可怜。
“收你十三块五。”店员声音很哑,弯着背,伸过来的那只手背布满灰褐色的老年斑。
狄琛看到他指甲缝里的黑泥,以及袖口沾的几根黄棕色的短毛,目光不禁在上面多停留一秒。
提着薄薄的塑料袋往回走,路过一个狭窄的巷子口,他忽而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具体是什么形容不上来,只是觉得难闻。
巷子里堆放着一米多高的绿皮垃圾桶,每个都被填得满满当当。
“嗳,小夥子!”
不远处,本该离开的老太太不知道为什么又走了回来,边走嘴里边发出“嘬嘬”的声音。走到近前,她问狄琛有没有看到一只几个月大的小狗。
狄琛摇摇头。
“五金店老李的那只大黄狗上个月刚生了一窝狗崽,这只钻洞跑丢了,今天一整天都没找着!”
“小狗也是黄褐色的吗?”狄琛问道。
“是是是!”老太太急忙道,“混着黑色的毛,眉心还有一个黑点呢。”
他手指指向背后的药店,“那个收银员可能见过吧。”
话音刚落,鬓发斑白的老太太健步如飞地冲进药店,声如洪钟。
之后的事情他没有多问,回租房冲开一包感冒颗粒,闭气一口闷了。
晚饭前,狄琛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确认证件都随身带着,于是出发步行到镇上一家位置偏远的银行,取一些现金出来备用。
说到存款,他想起以前自己的衣柜里总莫名其妙多出来很多新衣服,吊牌被提前拆下,看不到价格。
旧衣服每两三个月定期失踪一批,有些甚至没有坏,只是旧了点,被洗得略微有些褪色而已。
他为此和岑宴秋吵了一架,又或者说,是岑宴秋很生气地找他吵了一架,问他新衣服为什么一件也不穿,为什么总是不领情。
狄琛被他吼得耳边一片嗡声,脑海里像有一百个小人在跳舞。
幼稚得要命。
卡片插进凹槽,他习惯性地查看馀额,看到atm机上的馀额显示,疑惑地眯了眯眼。
他的账户里怎么会多出……两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