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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冷夜挽清魂

沈璟彦微微惊讶道:“什么?”

程不渔摆了摆手,神秘兮兮道:“现在先不告诉你,你啊,就算我现在告诉了你,你也不会懂。”

好歹我也是比你多活了两年的人,这种事我也见得多了,还有什么能是我不懂的……

“……嗯。”沈璟彦虽这般在心中暗暗想着,眼睛转着,头脑中疑惑着,却也不多问。

程不渔双目微垂,沈吟片刻,又怀疑道,“那你觉得,曲天楷当真是主谋之一么?”

沈璟彦立刻摇了摇头。

“他或许确实与这件事相关,只因他是玄溪道长要回太和这一消息的源头,但绝非是主谋。”

“什么意思?”程不渔眨了眨眼,“你是说,他将消息泄露了出去,但未必是恶意?”

“不错。”沈璟彦咽下一口酒,道,“你还记得么?他和他师父说起过这件事。”

程不渔道:“可是我觉得冷长老绝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

沈璟彦看着他,良久才道:“你觉得的是没错,可是别人有耳朵。”

程不渔楞了又楞,拖着长音无奈说道:“喂,你能不能不要打哑谜?”

沈璟彦放下酒葫芦,叹了口气,道:“我的意思是,他与冷冰臣的对话,被人偷听到了。”

“偷听?”程不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沈璟彦淡淡道。

程不渔回过头,喃喃道:“不会吧?”

沈璟彦道:“你觉得这会是个很覆杂的阴谋么?”

程不渔反问:“难道不是么?”

“这不过是个嫉妒丶惶恐导致的匆促的盗窃罢了。手段如此拙劣,尚不及南魏皇城中那些个栽赃嫁祸的肤浅手段。”

沈璟彦鄙夷地摇了摇头,“你可瞧见了今天她瞪着玄溪道长的那眼神了么?如此思虑不周,匆匆行事,不过是怕失去自已现在拥有的一切而已,而恰好也有人愿意帮她。”

“有人愿意帮她……?”程不渔的眉头忽然拧在了一起,“为什么要帮她?”

沈璟彦思忖片刻,道:“如果……如果有一个赤竹,知道了玄溪道长重返太和,他会想什么?”

程不渔道:“他会想如若道长真的回来了,可能会拿到却邪。”

沈璟彦点了点头,“那根据他从前的立场和对赤竹的态度,加之重返太和是和云水盟的人一道,如若他拿到却邪,对赤竹来说,是怎样的一件事?”

程不渔叹道:“自然是坏得不能再坏的事了。二十八坞要瑟瑟发抖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忽然明白了过来,“所以,他看似在帮助邹月婵,其实是在保护二十八坞?!”

“不错。”

程不渔突然跳了起来:“那这样说来,归根结底,他是在保护二十八坞背后的赤竹?太和剑派的几个首脑之中,有赤竹的人!”

沈璟彦擡起头来望着他,低低叹道:“不错。你终于注意到了。”

程不渔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我只当是同门内的争斗,却不曾往赤竹去想。我怎能忽略这件事呢?!”

他敲了敲自已的脑袋,“我真是喝多了酒,蠢钝如猪!好在我们有两个脑袋!”

沈璟彦手中的酒葫芦已然见了底。他晃了晃葫芦,把它抛了回去,站起身来,悠悠道:“咱们该去找曲天楷了。”

刚站起身来,他便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险些从房檐跌下去。

程不渔一把拉住他,大笑道:“沈璟彦啊沈璟彦,我可算是看透你小子了。”

“你又看透什么了?”沈璟彦本就在心里骂骂咧咧,此时此刻更是蹙眉。

程不渔哈哈大笑道:“你壳子是硬的,心里是软的。说好只喝三口,你却将我这酒葫芦喝了个精光!喝酒前是鹰狼,喝了酒就是绵羊!”

绵羊?我看你才是绵羊。你不是绵羊,你是癞皮狗!

沈璟彦一把甩开他,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嫌弃道:“离我远点。”

说罢,便强行稳了稳身体,定了定神,冷风一吹,又清醒了些许,身形一掠,人便已经在五丈之外,直往穷瑶宫而去。

月下,两道黑影一闪而过。此时此刻,整个太和剑派万籁俱寂,灯火稀疏。

未解的谜题掩藏在黑夜里,睁着漆黑的眼睛,瞪着月下的人。

穷瑶宫位于太和山一处峭壁之上,与程不渔以往关的禁闭多有类似,为弟子闭门打坐修行地点。

二人一路攀上峭壁,来到穹瑶宫外,此宫当真是宫如其名,站在前庭,放眼望去,月地云阶。

程不渔来到门外,轻轻敲了敲门,平心静气笑眯眯唤道:“有人在家么?”

宫中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回应。

难不成是已经睡下了么?看来小道长还挺养生的。

程不渔不死心,稍用力敲了敲,又唤道:“小道长,你在家么?”

屋内仍是一片死寂,什么动静都没有。

沈璟彦也唤道:“曲道长,深夜冒昧来访,事关却邪,还请道长行个方便。”

可屋内仍是无人应答,仿佛这压根就是一间空屋子。

才戌时五刻,殿中奉香弟子都还没有睡,道长这便睡了么?而且还睡得这么沈?

程不渔摸着下巴,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来到窗边,伸出一根手指,捅破了窗户纸,向里边瞧了瞧。

这一瞧,他竟直接浑身一震,跳了起来。

他二话不说飞奔到门前,“砰”地一声,一脚踹开宫门,直闯了进去,失声大喊道:“曲道长!”

沈璟彦跟着他闯了进去,霎时间目瞪口呆。

却见曲天楷已经瘫倒在地,而胸口上正插着一把长剑,整个人已经没了气息。

程不渔扑了过去,将曲天楷的尸体翻过来,细细观察了良久,呆骇地楞声道:“沈璟彦,快去把他们叫来,把掌门和三宫长老,还有他们的弟子,还有玄溪道长,统统都叫来!”

沈璟彦蹙眉道:“你发现了什么?”

“他刚死,”程不渔擡头愕然,“就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之前!血都还没有凝固!”

沈璟彦也忽然变了面色,转身便奔了出去。

所有人都到齐时,程不渔仍然呆呆坐在曲天楷的尸体旁,楞楞望着那把直直刺进曲天楷心脏的长剑。

众人皆大骇丶季和光目瞪口呆地望着地上的尸体,他身后的邹月婵则很是悲伤丶落寞,眼泪都快要落了下来。

冷冰臣更是惊不可遏。她颤抖走上前去,甚至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楷儿,楷儿……怎会……?”

她满头的白发在月光中似又更加苍白了几分,目光不住颤抖着。

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悔恨?懊恼?难以置信?还是仍固执地一心只想着太和门规?她是在心痛自已的徒弟么?

孙令九叹道:“看来,楷儿已畏罪自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冷冰臣蹙了蹙眉,忽然站起,嘶声怒道:“证据不明,线索未清,你凭什么说楷儿是畏罪自杀!”

“冷长老,当初是你坚决认定楷儿与这件事有关,现如今,怎又这番言语?”张开明也蹙眉道。

冷冰臣勾起唇角冷笑一声,环视他们一圈,沈声道:“现在,你们找到了替罪羊,开心坏了吧?”

她指着曲天楷的尸体,恨声道:“楷儿死了,到底是谁打开的剑台机关,也死无对证了!”

程不渔与沈璟彦默默看着他们做足了这场戏,望着含冤而亡的曲天楷,心中当真是又愤恨,又苦涩。

曲天楷,你死得冤枉!

明明罪魁祸首就在面前,杀你的凶手也就是面前中的任何一人,可我们却不能看穿,即便看穿,也不能揭穿,一旦打草惊蛇,那赤竹暗线也将逃离太和!

程不渔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目光死死盯着那把剑。

他不是自杀,绝对不是自杀!

陆旸颤声道:“曲师弟,是我害了你……”

“不错!你是害了他!”

冷冰臣瞪着陆旸,怒道,“你不在你的折云山呆着,跑回来做什么?!你若不回来,怎会发生这种事!你难道不知道你犯的乃是太和最大忌讳么?!你怎还有脸回来!”

程不渔蹙眉站起,“冷长老,你这番言语,简直是拉不出屎怪茅坑!你们太和三宫,表里不一,明争暗斗,却邪失窃,不过是个由头,即便玄溪道长不回来,你们太和,早晚也要出大事!”

陆旸错愕又感激地望向程不渔。程不渔的话虽然怒气冲冲,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如一把利剑,径直戳破了太和那层薄薄的遮羞布。

冷冰臣冷哼一声,“程不渔,我太和门内事,岂容你一外人插手!”

程不渔却丝毫不惧,“云水盟公务事,岂容你们阻碍!”

程不渔有十足的底气,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冷汗齐下。

沈璟彦拉住程不渔,微微摇了摇头。冷冰臣向来恪守尊卑规矩,便虽没有再说话,却仍是瞪着程不渔,二人双眼之间若有电光。

冷冰臣忽而将目光转向季和光,坚决道:“掌门,就算楷儿死了,这件事,也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必须找到真相,以正门规,更要查明楷儿究竟是不是枉死!若当真另有其人,我冷冰臣定然将他千刀万剐!”

她的目光向在场的所有人轮流看去,所有人都面色不一。

季和光一直沈默不语。他望着曲天楷的尸体,许久终于擡眼,平静之中带着几分冷笑道:“诸位,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反思,是我季和光失察,竟今日才知,原来我太和之中,还有如此心机深沈之人。”

孙令九深吸一口气悠悠道:“掌门,我想此事,已经很明显了。分明就是她冷冰臣与曲天楷同谋,做了一出戏,混淆耳目!”

他将目光落到冷冰臣身上,痛声道:“自始至终,最为针对旸儿的,也正是你!”

冷冰臣悠悠踱步到他面前,一双冰冷的眼睛里透出逼人的目光:“孙令九,没想到,你的脸皮变得竟如此之快。怎么,你是希望我也和楷儿一样,胸口插着一把剑,死在你面前,对么?我死了,你们两个就能继续争下一任的掌门之位,是么?”

而此时,沈默许久的陆旸一声暴喝:“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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