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孟戚漾和姜湉睡了个懒觉。
孟戚漾到中午才醒，醒了拿起手机回了一圈新年祝福, 然后想起昨晚和谭诉约了今天吃饭, 登上小号。
-轩哥：晚上六点？
消息是九点多发来的。
孟戚漾回了个“行”，问他吃什么。
回完没两分钟，谭诉打了语音电话过来。孟戚漾接起。
“新年快乐。”新年第一句话总归都是问候。
“新年快乐。”
大概是听出她的声音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谭诉又问：“刚起？”
孟戚漾：“嗯。”
谭诉：“有想吃的么？”
谭诉这边一大早来了登园给老爷子老太太拜年。
从今早开始，登园门口就停了一排车，不断有人来, 都是来拜年的。
茶室里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谭诉在茶室里坐了一会儿, 找了个借口出来，躲到老太太的佛堂这边。
本来是在佛堂里的, 说完那句“新年快乐”后, 想到在佛堂里打电话被老太太撞见又要被念没点敬畏心, 他就出来站在佛堂外的一棵腊梅下。
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似乎是拐去了茶室那边, 他随意地转头看过去。
这时候, 手机里的孟戚漾说：“也没什么想吃的。”
“一起做饭吃？”
很不经意一句，谭诉说完顿了顿, 目光还没从茶室的方向收回。
大概是受了她上次说有机会一起做饭吃的影响。
话都说出去了，谭诉也没再补充或是解释什么，收回目光，等着彼端的回应。
有风吹过，眼前腊梅的枝干晃得人心烦。
孟戚漾这边开了扬声器, 刚从床上下来,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天气。
随着两层窗帘拉开, 阳光直接照了进来。
听到谭诉的话，她回头看了眼手机, 两只手还抓着窗帘。
“你也做啊？”
谭诉笑了一声：“总不能在旁边看着。”
孟戚漾：“好啊。”
这顿特别一点，她也是这个意思。
“去哪里？”谭诉让她选，看她的意愿。
孟戚漾当然不会让他来她家。
“你那里吧。金庭壹号？”
这大概也不是他的实际住址。
“需要什么？”谭诉问，“我提前准备。”
孟戚漾：“都行。到时候有什么做什么吧。”
**
傍晚，姜湉换好衣服，画了个淡妆，准备出门看电影。
要走的时候，她看到孟戚漾也换掉了居家服。
“你要出去？”姜湉问，“不是昨晚还说没约么。”
孟戚漾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又有约了不行？”
姜湉想起昨晚孟戚漾回房间接的那个电话。
神神秘秘的。
姜湉和齐新元的电影在八点半，出去能先吃个饭。
约好是五点三刻左右，姜湉都下楼了，才看到齐新元给她发的消息，说路上有点堵车，要晚到一会儿。
她懒得再上楼，就站在小区外的路边，一边玩手机，一边等。
几分钟后，一辆车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就停在离她两米左右的地方，车头对着她这边。
车就那么随便一停，但很惹眼。
姜湉虽然不认识车型，但认识宾利的车标。
在这小区很少看到豪车，她多看了两眼。
看来像是在等人，不知道是等谁的。
没过多久，孟戚漾走出来，看到姜湉还在路边。
“你怎么还没走。”
姜湉：“齐新元堵路上了。”
孟戚漾看向路边，看到一辆陌生的黑色欧陆gt开了过来。
姜湉也看到那辆车动了，停到她们旁边。
车窗落下，露出男人的脸，英俊又带着点疏离，给人气场很强的感觉。
谭诉扫了眼姜湉，问孟戚漾：“你妹妹？”
姜湉看了看他，又看向孟戚漾，惊讶地说：“这是等你的？”
孟戚漾一声“嗯”，算是两边都回答了。
她也没想到姜湉和谭诉能碰上。
“谁啊？不介绍介绍。”姜湉满脸好奇。
谭诉听到，掀了掀眼皮，也看着孟戚漾。
孟戚漾一个转身，把姜湉挡住了，在旁观者眼里呈一个隔离的姿态。谭诉的指尖在方向盘上点了点。
姜湉的视线也跟着被挡住。她更加好奇。
孟戚漾：“朋友。”
看到开过来的车，她又说：“齐新元到了。再不走，约会就别去了。”
听到“约会”两个字，姜湉脸一红，顿了两秒，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孟戚漾：“早就看出来了。”
太明显了。
“……”
姜湉到底年纪小，脸皮薄，被孟戚漾戳穿后只剩下不好意思，红着脸走了。
等她离开，孟戚漾回身，见谭诉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孟戚漾上车后，也没问他的车。
谭诉把车开到前面调了个头，问：“妹妹谈恋爱了？”
“是啊，挺让人操心。”孟戚漾感慨。
谭诉看了眼前面不远的车，“那跟着看看他们约会？”
孟戚漾眨了眨眼睛，“这么吓两个小朋友是不是不太好。”
谭诉笑了一声，在路口开到了左转车道停下。而姜湉他们是直行。
谭诉：“男生怎么样？”
“还不错。”在孟戚漾的印象里，齐新元一直是比较靠谱的。
谭诉：“你们姐妹长得还挺像。”
“像么？哪里像啊？”孟戚漾问。
谭诉转头，向她看来。
两人的目光先是对上，随后，谭诉移开。孟戚漾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在她的脸上，似乎真的在认真想哪里像。
她任由他看着，目光落在他的眼镜上。
车里光线昏暗，迎面有洒进来的光，照得镜片微亮。
他的眼镜经常不是同一副，主要是细节上的差异，基本大差不差，都是金丝边的。
几秒后，谭诉移开视线，“你也没让我看清。”
左转灯变绿，前面的车动了起来。
谭诉跟着前面的车转弯，又补充了句：“都是挺能惹事的长相。”
孟戚漾：“……”
就当是夸她了。
过年期间北城的车和人比平时少多了，除了几个热闹的地方，其他地方都不堵。
往城南的方向一路畅通。
车开进地库，孟戚漾和谭诉坐电梯上到32层。
一梯一户的大平层，从电梯出来就是入户厅。
换了拖鞋，孟戚漾跟着谭诉进去。
里面家具倒是齐的，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里平时没人生活，一点生活气都没有。
孟戚漾想起他以前说过的话，笑着问：“轩哥你这房贷要还多少年。”
这可是金庭壹号顶层。
谭诉也没回答，“带你看看？”
尾音往上挑着。
走过一个过道时，孟戚漾注意到边柜上的外星人榨汁机。
就是他以前给她拍照的那个。
谭诉：“你那个用过么？”
孟戚漾：“没有。”
这买回来就是摆设。
谭诉：“一会儿可以用这个榨橙汁。”
两人刚来到厨房，谭诉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接个电话。”
孟戚漾点点头。
谭诉拿着手机离开后，孟戚漾看了看厨房。
厨具调料全都有，都是拆了封整理过的，冰箱里东西很多，还有个步入式的保鲜室，常见的蔬菜都有，看样子是今天临时补充的。
谭诉接的是个国际长途。
国外的公司春节不放假。
这种长时间的工作电话，谭诉习惯抽着烟讲。
刚拿出烟盒，隐隐听到有声音，他回头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
孟戚漾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外套，穿了件浅棕色的毛衣站在水池前。毛衣的袖子被卷到手肘。
不知道是在洗什么，水龙头哗哗地出着水。
她趁这个时候擡手把头发挽住，随意一扎，露出截颈项，柔和惹眼。
不知道她和别人有没有这么做过饭。
谭诉这边好一会儿没有动静，电话里的人叫了他一声。
他低低应了句，收起烟盒，单手抄兜，就着这个画面继续讲电话。
电话一打就是三十多分钟。
看到谭诉进来，孟戚漾问：“打完了？”
谭诉“嗯”了一声，走到她身边，扫了眼料理台上的东西，“在做什么？”
他来厨房前脱了大衣，因是在假期，里面穿了件白色的休闲款衬衫。
“锅里是虾，再炒个蔬菜，做个汤。你打了那么久电话，我就做主吃什么了。你给我打下手吧。”
都是很简单的菜。
蔬菜已经洗好，直接下锅炒就行了。孟戚漾转身去拿料理台上洗好的芥兰。
她的毛衣袖子总是往下滑，手上又有点油不好弄，正要想办法蹭上去，手臂上一紧。
谭诉一只手握着她的小臂，另一只手替她卷毛衣的袖子。
因为要做饭，打完电话进来的时候，他衬衫的袖子就被卷到了上面。
孟戚漾的视线里除了自己的手臂，还有他的。
之前没什么机会注意，他那斯文的正装之下，手臂的线条是这样的，小臂内侧隐约还能看到青筋。
慢条斯理地卷完一边，谭诉看了她一眼，“另一只呢？”
孟戚漾擡起另一只手。
她的小臂就这么被握着举在面前。随着卷袖子的动作，温热的指腹时不时地会碰到她的皮肤，带起一阵痒意。
两只袖子卷好，孟戚漾去炒菜。
谭诉拿了番茄去洗，最后的番茄菌菇汤是他做的。
坐下来吃饭，孟戚漾先尝了口汤，“很好喝。”
谭诉：“很多年没做了。”
孟戚漾笑了笑，“那让轩哥你下趟厨也是很难得。”
谭诉：“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孟戚漾：“十几岁的时候吧。”
她看了眼盘子里的油闷大虾，“不尝尝我做的虾么？”
谭诉尝了一个，“味道不错。”
孟戚漾：“那就多吃点。”
两个人三个菜，基本吃光。
吃完，孟戚漾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擡头正好对上谭诉的目光。
谭诉：“去榨杯果汁？”
孟戚漾点点头：“好啊。”
两人拿了过道边柜上的外星人榨汁机去厨房。
谭诉洗了个橙子，用刀对半切开后递给孟戚漾。
榨汁机下面已经摆好了玻璃杯。
孟戚漾把半个橙子按在上面，榨汁机顶端微微陷进果肉里，有几滴橙汁沿着凹槽流下来，滴到下面的玻璃杯里。
“用点力。”旁边的谭诉说。
孟戚漾用了很大的力气，也没把橙子按下去多少。
在她打算用上另一只手的时候，谭诉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带着她往下按。
她的指缝受不住力，跟着分开了一些，修长的手指就这么从上面嵌入她的指缝。她手下的半个橙子瞬间被下压去很多，与此同时，原本断断续续往下滴的橙汁连成了线。
孟戚漾：“这榨汁机确实不好用，太费力了。我是上了你的当。”
谭诉轻笑，“我们半斤八两。”
这“半斤八两”不知道说的是他也是上当的，还是说他们在别处半斤八两。
孟戚漾擡头看向他。
那半个橙子基本已经按到了底，谭诉带着她手，旋转着挤压。
他的掌心严丝合缝地贴着她的手背，这么并肩站着，身体也早都碰到了一起。
他身上的气息和热度贴着衬衫强势地笼过来。
随着一下一下同步的挤压和旋转，果汁落在杯子里，发出轻微的水声，周围的空气温度越来越高。
这么近的距离，孟戚漾的指尖微痒，想做一件她一直想做的事情。
她擡起左手。
在她的手指擡起靠近的时候，谭诉的眸光动了动，没有闪躲。
因为右手被压着，孟戚漾没办法转身，中间又隔着他的手臂，姿势很别扭，手有点抖。
指尖没有碰到他的眼镜，而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脸。
这一下仿佛触碰到了什么开关。
带着她榨汁的手停了下来。
感觉到手背上的力度变小，孟戚漾抽出右手转身，后背抵着料理台，仰着头。
谭诉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任由她的两只手靠近，喉结微微滚动。
孟戚漾的双手捏住了眼镜腿，指尖蹭过冷白的皮肤，手腕一动，那代表着温煦的金丝眼镜缓缓离开高挺的鼻梁。
眼镜完全被摘下，孟戚漾对上一双深黑丶给人十足压迫感的眼睛。
她拿着眼镜的手刚刚垂下，下巴倏地被挑起，脸比刚才仰得更高，身体被迫跟着前倾，几乎都要凑上去了。
谭诉笑了一声，“孟小姐又要消失？”
他叫她孟小姐。
终于到这个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