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兰嫣容色无波,胸腔怒火早已毁天灭地。
心内仿佛有座加了盖子的火山,橙红岩浆叫嚣着喷涌而出。因为盖子阻挡,只能在血液里暗潮汹涌,烧穿肺腑。
宫南贤就站在不远处,显然是在等待时机。苏若锦正在和身边人说话,他大概不愿意贸然打断。
谁的面子都不给,全部攒下来,就为给苏若锦一个人!
“南贤,你现在还是不要过去为好。”
许兰嫣笑容无害,语调不疾不徐。
宫南贤甚至不肯给她一个目光,“为什么?”
“她们聊得那么开心,看起来短时间内不会结束,又或者,你可以加入。”
许兰嫣斟酌须臾,“但是,你确定自己可以加入吗?到时候如果闹得不愉快事小,万一打扰她们谈合作...”
宫南贤闻言,总算收回目光,看向许兰嫣。
他并不反感身边这个女人,不仅因为她和苏若锦五分像的眉眼。
面临问题时,她总能心平气和提出建议,话语每每中肯到位,是位合格的夥伴。
侍者端着托盘经过,宫南贤随手拿杯红酒,“你说得很有道理,酒会结束我再去找她。”
许兰嫣垂睫浅笑,隐去眸底狠厉。
苏若锦盯着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张着嘴,满脸错愕。
她的朋友格蕾丝,真是带给她无限惊喜!
“可以带我去见你爸爸吗?”苏若锦问。
格蕾丝欣然点头,拉起她手,“走吧。”
正厅内,小提琴手正在演奏降e大调夜曲,曲调柔和悠扬,有种让人瞬间沈静平和的魔力。
“爸爸,你看谁来了!”
本杰明正在和几位男士交谈,听到女儿声音,好奇回眸,眼睛慢慢亮起光芒。
一起看过来的,还有身侧几人。
谢氏负责人撇嘴,率先开口,“劳恩先生,实不相瞒。那位苏小姐公司经营不善,现在全安城没人敢跟她合作。”
“做生意最注重收益,货交出去钱收不回来,怕是如劳恩先生,也不能容忍。”
本杰明闻言不语,等苏若锦和女儿来到面前,伸手虚虚握她指尖,“苏小姐,真是太有缘了。”
“我也是刚刚得知,您就是劳恩先生。”苏若锦漾开笑容。
谢氏负责人轻哼一声,睨她,“苏小姐这是想请劳恩先生和贵公司合作?”
“当然。”苏若锦神色从容不迫,“想和尔雅这样的大公司合作,是人之常情,谢总来参加酒会,难道不是为了这个?”
“就你那个小破公司?”谢总仿佛听到笑话,擡起下巴,眼里尽是傲慢,“劳恩集团的合作夥伴都是着名品牌,茉拉不过顶着一线品牌的虚名苟延残喘...我劝苏小姐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也能给自己留个体面。”
国内成品面料已经相当优秀,但在花色设计方面,国外面料确实有其不可估量的市场价值。
谢氏这次前来,就是为和劳恩集团达成合作,拿下一手货源。
苏若锦屏蔽一切负面情绪,不打算逞口舌之快,直奔主题,“劳恩先生...”
本杰明摇头,极其不认同般,“还是叫我本杰明,这样听起来才像朋友。”
话到此处,谢晋是才觉出异样。
劳恩先生竟然和这个女人认识?
还让她直呼自己名字?
他们一个个全都恭恭敬敬,这个女人凭什么得到特殊对待?
“好的,本杰明,我是来和你谈合作的,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当然。”
两人擡足往休息区走,谢晋试图阻拦。
“劳恩先生!和她合作只会给您带来损失。”
本杰明停步,旋身,“谢先生面对女士毫无风度可言,这比损失金钱更加可怕。”
格蕾丝迈着轻快步伐跟上,像只小猫咪。走出两步,回头对谢晋做个鬼脸。看到老男人气到面色发青,开心地笑出声。
合作事宜洽谈顺利,本杰明当场让秘书拟协议,明天就可以正式签署。
得知如此感人的消息,艾玫心潮澎湃了一路,走出菲斯越会所,苏若锦要抱她,艾玫跳了老远,“你不要过来啊,我最怕这个!”
坐进车内,拉下安全带,车窗咚咚响两声,苏若锦侧眸,看到宫南贤。
早就看到他了,实在是这人站在人群中太过出挑。只是不想和他有交集,所以假装没看到。
苏若锦对艾玫说,“稍等我一下。”
*
许兰嫣坐在车内,盯着不远处树下两人,目光越发阴沈,“我本来打算放过她,可她为什么又抢我东西?”
“许总,有面料商固然重要,但如果生产环节出现问题...”特助这番话几乎是明示。
许兰嫣思忖须臾,唇角渐渐显出弧度,“你明天就去找生产厂家,让他们停止和茉拉的合作。”
月光被树影揉碎,星星点点洒下。
然浪漫气氛感染不了苏若锦。
“你别说话,先听我说。”她示意宫南贤闭嘴,“你怎么可以让一个孕妇净身出户?”
“是她自己太倔,说离开我也能活...”
“那你也不该让业内封杀她,要不是她找到我,也不知道又要碰多少壁。”
宫南贤眼中有微光颤动,“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不然呢?
苏若锦不置可否,惜字如金。
宫南贤见她沈默不语,又道:“我能去看看她吗?”
苏若锦在心内送宫南贤五十个白眼。
“不能,不方便。”她补充,“孕妇安胎心情很重要,你还是别出现的好,直接打钱吧。”
话落,苏若锦擡足离开,手腕被人攥住。
松松握着,触感微凉,很不像他。
“需要我做什么,随时打电话。”
苏若锦并未回身,抽回手臂,“我应该不会有机会麻烦宫总。”
餐桌上有一早准备好的绿豆汤,苏若锦抱着碗喝得一干二净,沈席玉坐在对面,一瞬不错看她,眼眸如深泓,多看几眼就能溺毙其中。
苏若锦被这么双要命的眼盯着,却不觉得局促。因为她今晚心情很好,而这份好心情,和沈席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好看吗?”
沈席玉声调慵懒,眸中透着淡淡幽怨,“好看有什么用?成天就知道抵死不从。”
心内有暖流暗暗涌动,苏若锦垂睫低低笑起来,等她再擡头,沈席玉已经起身去到置物架前,端着个鱼缸折回来。
鱼缸与桌面接触,声音清脆透亮。
苏若锦看清里面的小东西,又惊又喜,“小乌龟?”
好可爱!
没想到他平时偶尔像个妖精,选礼物倒是不流俗。
沈席玉拖着调调,“小乌龟送小乌龟,正好。”
苏若锦仔细想了想,开窍般陡然瞪圆眼睛,“你说谁是小乌龟?”
沈席玉眉眼含笑,微挑的眼尾里全是多情,“谁胆小,我就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