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诚冷冷道,一揭开车帘,却发现车夫已经换了一个人。
头戴笠帽蓑衣,这正是之前的船夫。
楚诚的眼神顿时凝重了起来。
“楚八皇子,我们主人有请。”
船夫微微侧头,说道。
楚八皇子?楚诚眼神一眯。
“如果我要走呢?”楚诚道。
“你走不了。”船夫冷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楚诚放下车帘,坐了回去。
剑碧依旧靠在一旁,仍然不为所动。
但楚诚有些坐不住了,微微朝剑碧靠过去,结果他每靠近一点,剑碧就往旁边移一点。
楚诚大怒,直接大跨过去,登时把剑碧挤到边角,这才退无可退。
楚诚凑上去,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问道:
“二老现在,还在吗?”
剑碧抬抬眼皮,瞧了楚诚一眼,点点头。
楚诚安心了。
楚诚揭开窗布,发现此处已经远离了城区闹市了,顿时心生疑惑,这难道是要出城吗?
“把窗布放下。”车帘前传来船夫的声音。
楚诚脾气登时就上来了,但一怒之下也只是怒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把窗布放了下来。
楚诚听着外面的声音,喧闹渐渐的变得遥远,直到彻底的消失,安静。
楚诚揭开窗布,外头已经不是街市了,无数树木在向后倒行。
出城了?楚诚心头一震。
他即刻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
二皇子楚蓝。
京城作为皇城,无论出入都要经过严格盘查,或许有些江湖人有偷渡的法子,但是此刻楚诚坐的是正儿八经的马车,怎么可能不受检验直接出城。
京城城门的通行出入由城门校尉掌管,其权力非常巨大,在某些特殊情况下,甚至能拒绝皇帝的出入。
而在此之下分有城门十二候,分别掌管京城十二门的通行出入,其中正有二皇子或者说宁家之人的渗透。
马车或许不是二皇子的马车,但这船夫一定是二皇子的人,适才不准楚诚揭开窗布,想必正是在通过城门。
“这是要去哪?只怕不是去见你主人吧?”楚诚沉声道。
车帘外没有传出回应。
楚诚一揭开车帘,船夫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
“等你到了,自会知晓。”
马车又行了许久,楚诚感觉得到,船夫在刻意的绕路,但是整体有一个上坡的趋势,应当是在上山。
车速渐渐缓慢,直至停下。
“到了。”船夫一把揭开车帘,那双深沉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楚诚。
“下车。”船夫冷冷道。
“你家主人呢?”楚诚反问道,身子微微前倾,挡住了身后的手。
“就在前面。”船夫道。
“叫他来见我。”楚诚道,手已经抓住剑碧,在他手心中缓缓写动。
船夫盯着楚诚,眼中似有愠怒。
片刻,又道:“你不够格。”
楚诚笑了。
真狂啊,一个二皇子也敢说自己不够格,真把自己当太子了?
感觉到剑碧在他手心点了点,楚诚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了。
在就好。
“二皇子也配?”楚诚冷笑道。
船夫双目缓缓睁大,沉声道:
“你在找死?”
“找死的是你!”楚诚冷声道。
船夫大怒,一把朝楚诚抓了来,剑碧忽地一剑点出,剑鞘点在船夫手腕,顿时一僵。
晃眼间,剑碧已夺上前来,一脚把船夫踹了出去。
楚诚瞪大了眼神,不是?你原来这么生猛的吗?
剑碧先一步下了马车,楚诚也跟着穿出了马车,落地时还打理了一下靴子,随后噌的抻开褶扇,尽显优雅。
风家兄弟的训练确实有效。
天空渐渐昏暗,已然开始入暮。
楚诚瞧了瞧周围,他们竟到了一座寺院门口,两边尽是林木,只有一条弯弯的往山下盘去。
船夫狼狈的爬起身来,陡然一掌拍向黄马,伴着一声嘶鸣,黄马轰然倒地。
楚诚一惊,船夫已经纵身急退,没入一侧林间,随着一声唿哨,两边的林木倏忽间冒出许多林林总总的黑衣人。
黑衣人排列井然有序,一声不发,只是掏出弓弦,缓缓开始搭弓。
楚诚心头一沉,连忙喝到:
“二老!”
没人回应。
楚诚心头一凉,听着拉弦声缓缓响起,忽地想起了玉门春的妙计,连忙再大喝一声:
“狗蛋,二蛋......”
话音未落,耳边传来一声低沉怒声:
“不许叫我狗蛋!”
楚诚又喜又慌,急道:
“别管这些了,快射了。”
随着一阵嗖嗖嗖的连射声,夜色里好像划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黑线。
楚诚心一紧,却见天不易一把抓住车厢,一脚踢在厢底,啪嗒一声,整块侧板被扒了下来。
双手托住侧板,一转一旋,骤然跃到楚诚身边,前挡后扫,舞起劲风阵阵,像是一个巨大的盾牌,前笼后罩,四面八方的黑线全被一股脑拦下,嘀哩嗒啦地掉在地上。
像是雨滴打在了雨伞上。
楚诚张大了嘴巴,咋目结舌。
一波箭雨射毕,不等第二波射到,天不易拧腰旋身,手中侧板猛然飞出,携着劲风呼啸,直直旋入人群了,轰然撞翻一片人。
嗖嗖嗖的一阵箭色从身后传来,啪的一声,天不易又拆下一块车板,旋舞起来将箭雨全部拦下,如法炮制又旋射进另一片人群,轰然一声,登时乱作一团。
林中的船夫瞧得清楚,眼中满是震惊之色,只觉这人武功之高平生仅见,只凭这些人手决然拿不下来,即刻又是唿哨一声,纵身急退。
随着唿哨响起,还能动的黑衣人渐渐退去,不能动的也被能动拉走。
天不易瞧着也不阻拦,只是淡淡看着黑衣人尽数撤走。
楚诚暗暗冷笑,手中褶扇呼呼的扇,掩饰自己的手抖。心中暗道,岂是这么好走的,二皇子既敢出手,那自然要让他掉一层皮。
四周又回复了平静。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色高悬。
“小二来点茶水小食。”
“好嘞。”
客栈门前扎了个遮阳棚,棚下零零散散的摆了七八桌,楚诚坐在里头,风缓缓吹来,倒也凉快。
小二端上一碟花生米、一碟蚕豆、一壶茶水,楚诚点点头,眼睛却始终瞧着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