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年轻的自己,蜷缩在一张小小的床上,忍着饿,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看见什么,却什么也看不见。
宝珠对自己说,我再也不要挨饿了。
懂不懂
阿绿是个挑食的姑娘。她不吃姜蒜,不吃韭菜,不吃鱼肉,不吃羊肉,还不吃一切贝类。阿绿挑剔地选择食物,固执地只吃自己愿意吃的东西。但是这并不阻碍她也过得快活,她还是可以吃她爱吃的,拒绝她不爱吃的。
阿绿有个已经谈婚论嫁的男朋友阿震,好了两年,互相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似乎结婚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阿震求婚的那天,阿绿迟疑了一会儿,认真地说,我不求你给我什么,只希望你能了解我关爱我。阿震忙不叠地点头,阿绿也就把那枚据说是阿震奶奶留下来的戒指戴在了手上。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阿绿和阿震也开始看房子选日子,双方父母也见了面,一切都是十分像样的。阿绿却还有点儿恍惚,有天晚上她忽然被噩梦惊醒,梦里的阿绿在一间正在装修的屋子里,她紧张地调着马上要涂的油漆。阿震却只是抄着手站在旁边,阿绿怎么调也调不好颜色,她气急败坏地对着阿震喊:“快来帮帮忙啊。”可是阿震只是冷漠地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阿绿一头冷汗地醒来,阿震还安稳地睡在她身边,她怔怔地看着阿震,听着他发出的轻微的鼾声,最终还是躺下去继续睡了。
阿绿不能忘记这个梦,她也想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戒指也收下了,阿震也的确对自己挺好的,为什么还要去想一些缥缈的事情呢。阿绿苦笑了一下,也就作罢了。婚期也敲定了,日日睡在身旁的阿震,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她想起求婚的时候,阿震是点了头的,他是试着在了解自己的。阿绿不断地对自己说。
那天阿震的父母喊他们回去吃饭,桌上摆着红烧鱼和韭菜鸡蛋。阿绿不好多说什么,自己挑食,也不能怪两个老人家。她只夹一些青菜,想赶紧吃了饭就算完事了。阿震的父母却异常热情,招呼阿绿说:“多吃点儿多吃点儿,这条鱼好。”阿震于是选了一块鱼肉,放进阿绿的碗里,说:“吃了。”阿绿楞住了,看着碗里那块硕大的红烧鱼,第一次感到茫然无措,甚至有些害怕。阿震皱着眉头小声说:“别发呆,快吃饭。”阿绿的鼻头有些酸涩,她终于还是咬了下去,和她害怕的味道一样,腥且湿,阿绿甚至不敢咀嚼,只好混着米饭,大口地直接吞咽进胃里。可是鱼肉泛上来的味道,仍旧让阿绿想呕吐。阿震没有看过来,他在和父母讨论应该给哪些亲戚发请柬。
阿绿主动洗了碗抹了桌子,她一边洗着碗,一边感受到吃下的那块红烧鱼在拼命地嘲笑自己。她听见那块鱼在对她说:“我先是上了浆,又被热辣辣的滚油炸酥了,再用葱丝丶姜片丶酱油丶料酒丶白糖丶胡椒粉一顿好煮,可是本质,我就是一条鱼,你了解了吗?”阿绿实在受不住了,她捂住嘴冲进了厕所,把刚刚的晚饭,全部吐了出来。
阿震那晚住在父母家,阿绿回家,自己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切了半个番茄丶几片黄瓜,还煎了一个溏心鸡蛋,丰富地挤满了一整只瓷碗。她打开音响,放上一首轻快的歌,响亮地吸着面条,阿绿终于笑了起来。
最后,阿绿没有嫁给阿震。
鱼头豆腐汤
莫先生拥有一套很棒的宅子,傍山,幽静,三层的小别墅,在绿荫的遮掩里显得深远而神秘。那是他父亲的祖业,父母去世后,莫先生反而更爱来这儿住,从市区开半个多小时的车,就能回到这个属于他自己的桃花源。边上的邻居大多嫌不方便已经搬走了,莫先生正是喜欢这一份难得的清静。
莫先生已三十好几了,长得倒也潇洒,家里也殷实,却一直没有娶妻。朋友亲戚无不替他着急,纷纷介绍妙龄女子给他认识,从空姐到老师,从富家千金到小家碧玉,莫先生一个也没看上。有朋友好奇,酒过三巡之后问莫先生,到底何样的女人才能入得他莫大公子的法眼。莫先生借着三分酒意,也就显了三分狂妄,他涨红了脸,举着杯停了半晌,忽然说道,我要的,是和其他女人都不一样的女人。大家哄笑了一番,也就过了。
过了一段时间,平日里经常喝酒谈笑的朋友却发现莫先生好久不曾出现。莫先生每天都急不可耐地结束工作就回到他那傍山的宅子,大家纷纷猜测,莫先生必是金屋藏娇了。莫先生自然也不负大家的腹诽,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子,黑长发及腰,浓密得像是海藻。那女孩拥有白得如贝壳一般吹弹可破的透明肌肤,深得如海底的双眸,把莫先生一直吸进去。她不太说话,总是静静地坐在别墅的院子里,偶尔回头对着莫先生一笑,莫先生顿时会觉得心跳都要漏掉一拍。
而最妙的是,那女孩还做得一手好菜,特别是一锅鱼头豆腐,做得是炉火纯青。黑豆豉丶白蒜片丶艳红的小米辣椒爆香了油锅,一整颗雄鱼鱼头滑下油锅煎得金黄,倒进一碗水,炖得汤色奶白,快出锅前加上一小杯米酒,快手切进几块嫩嫩的水豆腐,再撒一把切碎的绿蒜苗。这锅鱼头汤,光是看,都怡红快绿,勾引得人想把舌头立即吞进去。尝一口,更是不腥不腻,鲜香浓郁。
莫先生着了迷,他想他应该是找到了他最完美的情人。她神秘,也美丽,那么安静,又那么温柔,她的人就和她做出的鱼头豆腐汤一样,缤纷又不简单。莫先生每天都喝醉了酒一样,晕晕乎乎的,好像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简直不像是真的。
莫先生认为自己是中了头奖,这个女孩子的美丽和温情,让他的心颤抖得像是初恋一样。他小心翼翼地对待她,每晚他搂着她,甚至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不留神,就压碎了这个梦一样的姑娘。时间久了,莫先生的心也慢慢安定了下来。他把这一切归结为运气,这一定是上天对他的眷顾,才赐给他如此一个女孩。
莫先生骄傲地向大家宣布他要结婚了,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原来莫先生真的是闷声办大事儿,悄悄摸摸地就寻觅到了他的新娘。婚前那一晚的单身派对,莫先生喝醉了,他有点儿陶陶然地对大家说,我说要找一个和所有人不一样的女孩,我做到了。莫先生在酒精的刺激下感到万分的满意,求仁得仁的感觉果然不错。
婚后的日子过得也很不赖,女孩成了莫太太后依然和以前一样,每天种种花看看书,偶尔也下厨为莫先生做一碗鱼头豆腐汤。莫先生起初仍是满意的,可是日子久了,他心里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对了。莫太太还是那么安静,可两个人的时间多了,安静变得有点儿可怕。莫太太还是那么神秘,她从来不和莫先生说她的过去,莫先生惊诧地发现,他甚至连她是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莫太太的鱼头豆腐汤还是做得极好,可是她似乎也不太做别的菜,老吃,也不如当时那么美味了。
终于有一晚,莫先生加班到深夜回家,他又困又累,打开门,却发现一整栋房子黑漆漆的,冷清得如一个冰窖。莫太太早就睡了,她美丽地躺在他们那张精致的大床上,闭着眼睛,似乎不在乎任何事情。莫太太显然也还是特别的,可是莫先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莫先生一夜未眠,他坐在客厅发了一夜的呆,发现自己甚至有点儿想念当时那些吵吵闹闹的女孩子,那些女孩子都很普通,可是她们不停地说话,就没让人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莫先生想自己大概错了,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俗人,干吗非要去强求那些不现实的特别。莫太太起床了,她瞪着美丽的大眼睛看了一眼莫先生,就自己去书房了。她什么也没有问,她的确很特别,可是莫先生已经觉得腻了。
就像那碗鱼头豆腐汤,吃久了,也还是鱼头豆腐汤而已。
只是忘了爱自己
咪咪现在是恋爱的第三年,她清楚地知道他喜欢的颜色是藏青和米白,知道他上厕所的时候一定要抽一根烟,知道他喜欢被亲吻耳垂,知道他会有强迫症会把袜子按照长短整理好。
当然,咪咪最清楚的是,他喜欢吃什么。他喜欢吃鱼,咪咪会去买一条最肥的鲈鱼,轻轻地在两面鱼肚上划几刀,在鱼腹里塞上几块姜片,用一点儿细盐抹匀了,再片上几片上好的火腿嵌进鱼肉里,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