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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想想, 整件事情中,马婆子的妹妹多无辜呀。
还有那个被海二爷害死的婴儿,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 就成了高明大户争宠的牺牲品。
赵桐轻轻叹了口气, 晚上写了篇二千来字的小作文。
以后有孩子了一定给孩子们瞧瞧, 人在作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马甜甜的事情很快就结束了。
小姑娘第三天, 就穿得漂漂亮亮和海夫人一道上门来送谢礼了。
还邀请赵家一家人去海家参加小姑娘的认真宴。
赵桐和赵珠与马甜甜打小一起长大,两人偷偷将小姑娘拉到一旁,赵珠道:“你娘是不是特稀罕你。”
马甜甜腼腆地笑了笑, “我娘和姐姐待我都极好, 爹也很喜欢我。”
不过她祖父丶祖母就不怎么开心了。
两人如今正在家里闹着呢。
这种八卦赵桐爱听, 便多打听了几句。
敢情是海大爷一辈子只生了二个闺女, 前头二闺女被调包的时候,大闺女已经是内定的太子妃了。
海家众人不敢多嘴。
二太太琢磨着, 老大没儿子没事, 到老二丶老三里头过继一个便成了。
当时还与老大说好了这事,哪知老二东窗事发, 一下子引出这么多麻烦来, 老二连同老二的孩子,还有平时与老二走得近的老三。
海家如今是除了大房, 几乎全军覆灭了。
若不是太子妃在这里顶着,怕是大房也落不得好。
老太太现在哭着让老大将自己最喜欢的小孙子给领回来,就说已经过继给老大了。
海大爷被弟弟害成这样了,因为小女儿没了, 妻子也是病殃殃好些年,如今小女儿是回来了, 可对他们家造成的伤害却没法消失啊。
海大爷就算是以前再喜欢自己的侄子,这会儿也不能将他领回来了。
谁知道,这孩子会不会以后怨恨他。
赵桐听得一楞一楞的。
兄弟阋墙真是要不得的啊,这事他得写信告诉赵桦才行。
让他哥可得对他好些,不然哼哼,他得——
对了,除了这个,他还记得金向云家的事,郑云家的事,等等这些糟心事,都可以作为警示告戒子孙。
赵桐脑内已经演变了许多小话本。
马甜甜扫了一圈,没瞧见陈二,奇道:“表公子呢?”
赵桐道:“去上学了,八月十五才回来,到时候没法参加你的认亲宴,你可得提前给我留点好吃的,我给他带回来。”
赵珠拍了他一下,“你边去,怎么这么不着调。”
马甜甜嘻嘻笑道:“放心吧,我一定给你留一整桌,全让人给你送回来。”
她今日还要感谢陈二,她跑不快,全靠陈二背了她一路,这份恩情是怎么也得报答的,可惜她现在什么也没有。
只得从姐姐赐下来的一些东西里头,挑了块玉环,自己绣了个络子,待将来手里有好东西了,再任由他挑。
小姑娘将络子装在一个荷包里,让赵桐帮忙转达一下。
赵桐接过来瞧了瞧,有些委屈道:“我也去找你了,你怎么不给我一个呀。”
“都有的,都有的!”
她知道赵桐字写得不太好,在她娘准备给赵家谢礼的时候,提议多几支好些的笔。
赵桐:“……”
你这是区别对待。
就因为我没背你跑吗?
给大家的贺礼,虽说也有他的份,可跟这个单独准备的能一样吗?
马甜甜小声道:“我我还给你准备了一方镇纸,是一只小猪。”
赵桐望着手里憨态可掬的猪猪,左看看右看看,甚至还用牙偷摸的咬了一口,发现牙齿被咬得生疼,一颗激动的手丶颤抖的手才算停了下来。
大意了,他以为是块金。
没想到是块铜,不过这么大一块铜,应该也蛮值钱的,赵桐乐哈哈地朝马甜甜道了声谢,而后蹦蹦跳跳地回屋去了。
他一走,赵珠便领着马甜甜去了自己屋里,吕青正在做绣活。
见两人进来,忙着端茶倒水。
见桌上放了一只未绣完的荷包,马甜甜奇怪道:“这是珠姐姐绣的吗?真没想到,你最近女红进步了许多啊。”
这马上封猴的图案画的栩栩如生,比市面上见到要清爽神气许多。
赵珠乐道:“你觉得进步,我就放心了。”
她算是发现了,她这双手就像被禁锢了一样,做饭做不成,女红女红绣不好,如今被专业人士肯定了,那就是进步了。
赵珠喜滋滋地拿起来继续绣,马甜甜奇怪道:“珠姐儿,你这是给谁绣啊?”
这图案,这颜色,应该不是赵护要用的。
赵护的荷包一般都是素色的,还全部由贞娘亲手绣的,上头的图案,顶多绣个字,或者几个小云朵,这么覆杂又艳丽的,一定就是不赵护的风格。
赵珠被她一说,耳朵腾的一下就红了t起来。
好一会才吱吱唔唔道:“我这不是,给兴竹大哥绣的吗?他先前帮我带回了许多图案,我是为了感谢他。”
马甜甜也没多想,哦了一声,认真道:“你要是表达谢意啊,你这绣工还是欠缺了点。”
赵珠:“……”
你刚才才夸完我。
海夫人与马甜甜在赵家用过了晚饭才回家。
海夫人道:“今日来了,怎么没瞧见你说的那位陈公子?”
马甜甜笑道:“表公子在霁月书堂读书,到了八月十五才能回来。”
海夫人笑道:“我先前也听宁哥儿和安哥儿说过,赵家的孩子都学习特别好,尤其是那位桦哥儿,他小小年纪已经过了童试了了,大概这个月底就能收到好消息了,那可是十一岁的秀才公啊。”
马甜甜道:“桦哥儿从小就很爱学习。”
海夫人笑着揉揉女儿的小脑袋,与她聊起了赵家的饭菜。
今日的饭菜是吕娘子准备的,说不上多少惊喜,有几道菜却是他们家平时没上过桌的。
马甜甜给海夫人说了赵护的手艺,可惜赵护现在忙得分身乏术,听说已经很久没在家里做过饭了。
海夫人笑道:“有机会,咱们来蹭蹭赵大人的手艺。”
母女两人头并着头,将这事就给安排好了。
由马甜甜与赵桐联系,待他爹要做饭时,再通知她一声。
赵护这次又被借到户部去了。
查抄的人员太多,账目须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入库。
每日归家的时间也晚了不少,赵桐依旧去东宫读书。
不知不觉就到了马甜甜归家的认亲宴。
前几日马甜甜去家里,还告诉他,老太太和老太爷闹得很凶,今日去的时候,赵桐特别八卦地寻了一圈。
老太爷不知道,老太太倒是乐哈哈地。
迎来送往,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知道赵桐他爹是赵护,立马将他和赵珠拉到跟前,一人给塞了一把果子。
赵桐忙道了声谢,将一颗果子塞到嘴里。
这一下子赵桐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好家夥,他怎么没想到,这山楂球这么酸。
就算是外头裹了一层糖霜,还是酸得直抽抽。
赵珠比他好,手里拿着的是一把炒栗子,下人早就将栗子壳剥好了,软糯香甜,赵珠满意地点头。
海家在京都可有些年头了。
虽说如今嫡系丶旁系少了一大堆,但根深蒂固的,太子妃一家这次又是苦主,身份地位也没受什么影响。
来参加认亲宴的人还不在少数。
赵桐也有几个认识的小夥伴来了,朝赵桐招呼一声,他就领着吕义跑了过去。
贞娘这边就更热闹了,赵珠今年都十二了。
来探口风的人是越来越多。
知道贞娘肯定会来,还有不少夫人太太特意将自家儿子带来在贞娘面前刷了存在感。
岳氏笑道:“这可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从赵珠过了十岁,便有不少人打听,这都过两年了,人数不但不少,反而增加了。
陈氏挺着急的。
她让李深探过赵护的口风,后来海家事发,赵护那边就没了个音信,她自个儿也问过贞娘,贞娘道:“我们瞧着竹哥儿是不错的,可这毕竟是咱们大人的想法,还是等竹哥儿回来,你们再问问。”
李兴竹回京后,她倒是问了。
可惜这小子只一句话,待中了举人再说。
赵护帮太子妃找回妹妹这事在京都早就传开了。
再加上赵护虽然还未升职,但就他如今的身份,以后肯定是平步青云的。
想与赵家结亲的人早就从原先与赵护差不多身份背影的,现在已经扩大了好几圈。
陈氏自然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可惜李兴竹着实不太给力。
就在陈氏走神的当儿,又有好几家太太过来与贞娘见了礼。
李也有闺女的,虽说求亲的也不少,但比起赵珠着实不怎么抢走了。
岳氏见她一脸纠结,小声道:“姐姐,不如今日再与贞妹妹提一句呗,竹哥儿今日不是也来了吗?”
陈氏道:“是来了,不过现在跑得不见人影了。”
岳氏笑道:“那我帮你说一句。”
陈氏笑道:“若真被你说成了,到时候可少不得你的好处。”
贞娘回来时,两人还头碰在一起嘀嘀咕咕,见她过来了,岳氏一把搂住她的胳膊道:“今日你可有瞧上的?”
贞娘笑道:“我瞧不瞧得上自己也做不了主,主要还是看珠姐儿的意思。”
岳氏道:“那珠姐儿什么意思呢?”
“瞧不出来。”
赵珠生活一向很规律,上学回来便在屋里做会绣活,晚饭之后写会话本,休沐的时候,早上读书,下午便是画画,晚上依旧写话本。
别看赵珠做的事情不多,人家现在也是小富婆一枚了。
这一年多来,光话本收入已经破三百两了,更别说平时画的插图,帮绣坊画的画样。
比起成日忙得四处乱窜的赵桐,赚得可多多了。
贞娘是瞧不出人家有这方面的意思。
岳氏道:“要不,我帮你问问?”
贞娘看了一眼旁边一直不语,却抿着唇认真听的陈氏,瞬间明白了,陈氏是找岳氏来说合的,不过两人现在一点苗头都没有。
贞娘觉得吧,孩子还小不着急的。
赵珠说是十二了,其实十一岁生日还没过呢。
被众人议论的赵珠,这会儿正和李兴梅几位聊得来的小姑娘坐在海家的小船上,在水里听曲儿呢。
海家的后花园比赵家的宅子都大。
池塘更是占了一大半,水里足足有五条船,还能游得开。
李兴梅道:“珠姐儿,我记得去岁的时候,觅姐姐就说要进京,怎么这会儿了还不见来。”
赵珠道:“她上次说他们家表哥在县学读书,准备参加明年的秋试,来来回回挺费事的就不过来了。”
李兴梅道:“明年我哥也想参加。”
除了李兴竹,明年下场的人还不少。
大丫的未婚夫早就考期满了,今年已经拿到秋试的名额了,这会儿和刘大一起在县学读书。
今年也有好几个小时候玩得好的小夥伴下场考试了。
赵珠仔细一算,她进京快五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两人正感慨着,就见赵桐几人的船从旁边划了过去,赵桐趴在边上,冲赵珠大声道:“嗨,姐姐,是我呀,你可爱的弟弟!”
赵珠忍不住送了他一记白眼。
结果,眼白还没翻下去,就见李兴竹的脑袋从船舱里探出来。
赵珠尴尬地缩了下头,而后快速转过身。
赵桐这么大了,没下过水。
今日好不容易小夥伴都在,开心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若不是水看起来不太干净的样子,他都想下去游两圈。
李兴竹拍了拍趴在船头在水里找小鱼的赵桐,“怎么了,你惹珠姐儿生气了?”
赵桐头也不擡道:“没有,我这么可爱,是不会惹任何人生气的。”
这话一船的人都不信。
李付头一个跳出来道:“要是不赵叔不生气,为什么总罚你钱?”
赵桐望着自家不靠谱的二师兄,郁闷道:“父亲打儿子,哪需要理由啊,难道二先生给你布置课业的时候,还想着这是我儿子,我不给他布置了。”
“那怎么可能,只会布置的更多。”
李付若有所思地挠挠头,总感觉这话有些对,但又有些不对。
他爹是为了他好,才给他布置课业的。
难道,赵护是为了赵桐好,才罚他的钱?
是以,晚上回去,李子敬就收到了小儿子善意的提醒,“爹,你以后多给桐哥儿布置些课业,来展现您对他的爱吧。”
李子敬一问才知道,赵桐这小子欺负李付这老实孩子。
立马就提笔,出了几道题目,第二日,交给赵护道:“这是给桐哥儿的课业,你回去交给他,让他下个休沐交给我。”
赵护扫了一眼,满脸佩服地点点头,“三道题,各五百字的小作文,甚至连文裁都规定好了,你这次可是下血本啊!”
相比于往常那特别敷衍的行为,这次简直干得非常漂亮。
李子敬道:“这不是觉得,不够爱他么?”
李子敬也是个大好人,直接将李付转达的东西,转给了赵护。
听见没,打是亲骂是爱,爱我就给我布置课业吧!
赵护觉得有理,罚钱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赵桐当天就收到了来自父亲和二先生沈重的爱。
翻着手里的题目,陷入沈思。
李子敬这次出的题目,明显超纲了啊,像这种东西,三四天写一篇才是正常的,除了要查阅大量的资料之外,还得总结语言,林林总总下来,没有四五稿,他觉得t搞不定。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赵护那边也给了他一本书,让他读完之后,写个读后感什么的,在八月十五前交给他。
不然,八月十五大家去庄子上浪了,独他一人在家里写作业,会让他这个当父亲的于心不忍,深感愧疚的。
赵桐望着他爹的背影,用唇形吐了几个字。
课业量大,赵桐就没心思搞东搞西了,怕作业按时交不了,他索性睡觉时间往后推了一个时辰。
贞娘出来好几次了,都见他屋里的灯亮着。
最后一次,终于忍不住敲了敲赵桐的门,“桐哥儿,你怎么还不睡觉?”
赵桐道:“我马上就看完这本书了,看完就睡。”
他也是没想到,李子敬出的这三道题,范围这么广,题量这么大。
第二日,起床时,被他爹撸了好一会,人都没醒。
赵护有些心疼,可一想谁叫他嘴贱,平日在家里胡说八道就算了,这次坑你先生的亲儿子,人家不罚你才怪呢。
赵护将他扛到了翰林院,赵桐这才算醒,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的早饭也没吃。
直到到了上课时间,他才真正醒过来,被他爹拉着一起进宫学习去了。
一连三四天,赵桐的状态都是晚睡早起,早上的课文都没来得及背,赶在休沐之前,终于把课业教到了李子敬手里。
李子敬快速将他的文章扫了一遍。
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他原以为赵桐能凑合兴一两个例子便成,哪知,每篇文章里,运用的典故都有五六个,大概因为字幅限制,重点讲的也就一个。
最后的总结,做的也是相当漂亮,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说明了问题。
李子敬面上没怎么夸,打发走了学生之后,立马欢呼一声,将文章抄下来,在翰林院转了一圈得意道:“怎么样,这是我学生,今年才六岁。”
程深撇撇嘴,“那还是人家二虎的儿子呢。”
李子敬不以为然,“儿子又如何,这文章诗词可是由我把关的。”
好吧,他已经迷失了自己。
李子敬风风光光得瑟了一下午,晚上回到家,想到自家那又老实又不上进的儿子,忍不住把人叫到跟前,作业加了又加。
李付双眼含泪,“爹,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李子敬揉揉儿子的脑袋,“可不是嘛,你是我儿子,不对你好对谁好,好好学,将来入朝为官了,与你师弟一起互相扶持。”
李付嗯嗯嗯地点头。
李子敬看着儿子努力学习的劲头,也算是松了口气。
孩子虽然不算太聪明,但是个努力上进,知道学习的孩子。
将来大差不错就差。
李伦今年开年考入了霁月书堂,今日下午才回来,此刻拿着这些日子写的文章给他爹看。
李子敬瞧了一会,觉得马马虎虎,没有亮点,但胜在通顺,且文章的观点也不错,索性将赵桐的文章递给他。
“你瞧瞧你师弟写的,再看看自己的能否有所改进。”
赵桐努力奋斗了几日,总算是可以休息了。
一到家便马不停蹄地奔到赵护面前,“爹,爹想吃鱼,明日去钓鱼吧,回来我帮你。”
赵护看着那依旧圆润,却又不知为何有些憔悴的脸,随口就给应了。
目的达到,赵桐一溜烟跑回去找陈二。
很开心地将这个好消息与他分享,同时,小声道:“表哥,我们得去海家一趟。”
如今的马甜甜已经改名啦,海蜜儿。
虽然,名字不好听,但是赵桐觉得还行吧,反正小名还叫甜甜,他就很顺口的继续喊甜甜姐。
陈二正在写功课,听说他要去海家报信,便放下笔,道:“行吧,陪你走一趟。”
话音刚落,哪知赵桐在他的手臂上捏了捏,怎么感觉二表哥强壮了?
“表哥,你这是习武去啦?”
陈二摇头,“先前不是背个小姑娘,跑一截就跑不动了吗?”
他觉得挺丢人!
于是,这次加强了体育锻炼,每天除了练箭之外,还要跑步等等。
总之,人家去学琴棋书画了,他去学武了。
书堂里有两位教骑射的先生,原先都是武师出身,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勤奋好学的学生,两人自然高兴了。
只要陈二过去,两人就倾囊相授,知道陈二是真心学,还特意制定了一套体能训练计划。
赵桐默默竖起了大拇指,而后幽幽道:“表哥,那位小姑娘给你送了谢礼。”
说着他将放在陈二枕下的荷包拿了出来。
“这玉佩是她自己挑的,这上头的络子是她亲手编的。”
陈二拿在手里看了看,笑道:“没想到,马姑娘的手这么巧,这络子可真漂亮。”
他差点就脱口而出,比表妹打的好看多了。
生生将这话给咽了下去。
陈二说完,将络子挂在了腰上,特别臭美地显摆了一会,“和我这衣裳还挺配。”
赵桐也觉得,海蜜儿不止手艺好,还眼光好。
不过说真的,海家是真大方,除了海蜜儿送玉环之外,海夫人足足送了一车的礼,其中笔墨纸砚都是上等的。
就连太子那边也有不少的赏赐。
赵家好几年不用买学习用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