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就在姜湘心里止不住念叨梁远洲的时候。
那一边, 梁远洲拎着一只大公鸡,带着几个兄弟闯进了市人民医院。
医院二楼,病房。
蔡婆婆躺t在床上, 捂着丢了四颗牙说话漏风的嘴,咿咿呀呀哭了一天仍不消停。
徐盛安隔了老远,坐在长椅上,眉眼隐隐不耐烦。
不止他不耐烦, 同一个房间里的其他病人也快遭不住了。
医院里的病房并不大, 七八个床位, 其他床上也挤满了病人, 本来大家安安生生睡着,蔡婆婆一进来, 所有人的耳根子就没清静过。
早有人想开口骂了。
奈何徐盛安一身公安制服的人在那坐着,任谁也没胆子张嘴骂。
蔡婆婆老伴儿是个满脸麻子的老汉, 沈默寡言, 一辈子老实巴交的, 来了医院起初还在愤愤不平,后来徐盛安亲自过来一趟,便没有再说过话了。
大丫二丫更是瑟瑟发抖,躲在一边不说话。
徐盛安冷道:“我忙得很,没时间跟你们耗。蔡婆婆,你闹也闹过了, 嚎也嚎过了———我还是那句话,是你先嘴贱挑事, 你当着街坊邻居的面说人家一个小姑娘, 说的那些话有多难听,我就不覆述了, 在场的街坊邻居都能作证。”
蔡婆婆不服,漏风的嘴说话含糊不清,“窝,窝没有下说!那丫头,和男人,乱遭。”
徐盛安沈下脸,“我先前说的话你一句也没听进去是吧?”
“唔,唔……”蔡婆婆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大丫看不下去,站出来道:“妈,你到底想怎么样嘛。徐公安都说了,你没理,街坊邻居都听见了你说的那些话,好端端的你说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肚子里有没有——”
没等她说完,徐盛安瞄她一眼,大丫顿时不敢说下去了。
房间里又是一阵咿咿呀呀的哀嚎声。
就在徐盛安没了耐心准备走人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一阵骚乱。
“同志,你不能进来,你手里拿着刀!想干嘛!”护士着急大喊。
“放心,我不闹事,我给人送礼。”
“送,送什么礼值当你拿刀!”护士强撑着问。
有黄毛跳出来,“洲哥我看着,你先进去。”
梁远洲绕过拦路的两个护士,一手拎着刀,一手拎着咕咕惊叫的大公鸡进去,迎面就和冻着一张脸的徐盛安对上。
梁远洲笑笑,“巧了,徐公安也在。”
蔡婆婆看见他手里磨得鋥亮的大刀,吓得腿都软了,“唔,唔,唔呜呜。”
整个病房都沸腾了,所有人吓得一动不动。
徐盛安眉头皱紧,走上前,淡定地瞄了一眼梁远洲手里的大刀和咕咕叫的大公鸡,隐约猜到了他想干什么。
“这位同志,你把刀放下!医院里不许带刀!”楼道外头的医生和护士终于闯了进来。
后头的黄毛解释:“哎呀说了几遍了,我洲哥不是来砍人的,他真的是来送礼的,给那死老婆送只大公鸡!”
“呦,公安同志也在呢?”说着说着,黄毛的声音渐渐怂了下来。
没办法,他们这种无所事事不务正业的二流子,最怕的就是公安同志。
梁远洲恨铁不成钢,踹他一脚,连忙和医生护士解释,“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给这位掉了牙的老婆子送个礼。你看,公安同志都在这呢,我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拿刀砍人啊,是不?”
“是吗?”医生护士将信将疑。
徐盛安终于发话,“没事儿,我在这呢,晾他不敢拿刀砍人。”
梁远洲保持微笑。
不一会儿,其他围观上来的热心群众以及医生护士总算散去,黄毛屁颠屁颠地关上门。
另外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立在梁远洲左右两侧,唬人的气势摆得足足的。
蔡婆婆脸上的汗都快滴下来了。
梁远洲不急着教训她,先是朝四周的病友弯腰鞠躬,“抱歉各位大爷大妈大伯大婶,接下来的画面有点血腥,大家别怕,我现场杀个鸡。”
众位病友纷纷沈默:“…………”
这真的不是威胁恐吓吗?
这真的不是威胁恐吓吗?
这真的不是威胁恐吓吗?
奈何边上的公安同志都没说什么,面不改色目睹梁远洲折腾现场杀鸡。
梁远洲使个眼色,黄毛连忙把提前带来的一块油毡布在地上铺平了,特地铺在蔡婆婆床位跟前,以方便她近距离观察杀鸡的全过程。
两个汉子也去帮忙,准备相当齐全,一个放磨刀的石头,另一个拎了水桶放近处。
然后梁远洲把扑腾乱叫的大公鸡交给黄毛,蹲下身,当着蔡婆婆的面,开始了噌噌磨刀。
只见他一边恶狠狠磨刀,一边用阴鸷的眼神盯向了蔡婆婆。
“蔡婆婆,你别怕,我对象今早一时失手,打掉了你四颗牙,我知道这事气得很,差点拿刀过来砍您老人家——!”
蔡婆婆吓得全身哆嗦了一下。
梁远洲忙道:“不是,是砍鸡,砍鸡。瞧我这张嘴,我要砍的我身后这只大公鸡,不是砍您老人家,我砍您老人家干嘛,砍掉一条胳膊一条腿的多难看啊,您说是不?”
在场的,没一个人敢吱声。
徐盛安眼皮一跳,简直听不下去,任由他这么胡闹不像话。
幸好梁远洲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身抓住大公鸡,鸡脖子摁到鹅卵石上,大公鸡凄惨叫着拼命挣扎。
梁远洲也挺缺德,拿着磨快的刀,一边目光轻飘飘地盯向了蔡婆婆,一边在鸡脖子上比划来比划去,就是不砍下去。
蔡婆婆被他阴鸷的眼神盯着,只觉自己也像是他刀下的那只鸡,脖子凉飕飕的。
忽然,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刀进脖断,鸡血喷涌,大部分流进了提前备好的水桶里。
一小部分,不偏不倚,溅到了蔡婆婆的脸上。
蔡婆婆整个人都呆住了。
梁远洲哎呀了一声,连声说着抱歉,把手里放血的鸡交给黄毛,一手拿起滴着血的大刀,一手扯了桌布上去帮忙擦掉蔡婆婆脸上的鸡血。
“蔡婆婆,真是抱歉,都怪我杀鸡技术不行,您没事吧?”
两人距离更近了,那把滴着血的大刀更是近在咫尺。
蔡婆婆终于控制不住,尖叫一声,然后晕死过去。
徐盛安:“………”
病房里所有人:“…………”
就这,梁远洲还嫌不够,拉着蔡婆婆老伴儿唉声叹气,语气惋惜。
“这只鸡还没杀完,我原本是想送这只鸡给您们二老养养身子的,既然蔡婆婆晕了,那这鸡也没送的必要了。”
说罢,他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瞄了一眼不远处瑟瑟发抖的大丫二丫,轻声问:“听说你们当中哪个看上我了,蔡婆婆想让我当她女婿呢。”
“没!”大丫二丫摇头摇得跟不要命似的。
“都没有,那就是误会一场。”梁远洲顿时放心,大手一挥,“兄弟们,走,回家吃鸡。”
“好嘞。”黄毛屁颠屁颠收拾地上狼藉。
没多久,梁远洲一行人连带一只杀掉的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出了病房,离开医院。
病房里,蔡婆婆老伴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犹豫片刻,鼓起勇气和徐盛安道:“公安同志,您就干看着,不抓他吗?”
徐盛安挠了挠眉头,淡定地问:“他犯了什么事?”
“他吓唬我们一家人。”
“怎么吓唬了?我亲眼看着,人家就杀了一只鸡。”
“…………”
这会儿再迟钝的人,都已经看得出来徐盛安是想帮哪边了。
徐盛安没再说话,面不改色,理了理衣服褶皱,同样干脆利落离开了病房。
从医院出来,梁远洲爽得很,直接把大公鸡给了黄毛,“拿去,你们三个分了,就当今天这一趟的酬劳了。”
黄毛兴高采烈,“洲哥,这多不好意思,都是自己人。”
“行了,我赶着回家呢。”梁远洲把借来的刀也给他扔回去。
“洲哥,慢走啊,下次有这种活再来喊我!”
梁远洲没好气地招招手,骑着自行车飞快地消失在道路尽头。
他一走,黄毛拉着两个表哥兴冲冲到附近的巷子里,“表哥,说好了,我分大头,你们两个分鸡屁股。”
“滚蛋!洲哥说了平分!”两个汉子不认。
这年头家家都馋肉呢。
也不知梁远洲从哪里偷偷买来的活鸡,一看就是乡下人家喂养出来的,壮实,肉多。
小洋楼里,姜湘极度震惊,目瞪口呆。
“你刚刚说,你去杀鸡了!”
“是,”梁远洲总算帮她出了一口气,同时扳回了一局。
“湘湘,我到病房里时,徐盛安也在呢,他对蔡婆婆搞什么口头教育,压根没用。”
“还是我有法子,当着蔡婆婆的面磨磨刀,杀只鸡,晾她以后再也不敢找你的麻烦,见了你都得绕道走。”
“……”姜湘低下头,想笑又不敢笑。
谁能想得出他这么杀鸡儆猴的缺德法子啊。
梁远洲吸取这件t事的教训,当即给姜湘吹起了枕头风:“湘湘,咱不和公安局的打交道,尤其是徐盛安,他不是好东西。你有事找我,别找他,他没用。”
说完,似乎觉得不够,他又补充了一句,“你看今天这事闹的,他搞什么口头教育,纯粹添乱,屁用没有,废物一个。”
姜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