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很好。”
“……没看出来。”
死之后一如既往来到了宝石中的世界，宝石仿佛笼罩在雾霾之中，看不见斯菲瑞的人影。得到称赞，薛知舒并不高兴，她觉得斯菲瑞一定是在反讽她，死了两回又没按照命运轨迹走，怎么想都称不上“好”。
意料之外的是，她不用再覆活回修仙世界了，斯菲瑞说“那个世界的命运已经到此为止”，薛知舒不明所以，但也不想追问——上司说这样就行，她一个打工的还想什么呢？
……
金黄色的鲜艳壁画从墙角一直蔓延到天花板上，烛台上放置的是蜡烛形状的雕件，雕件中透出了明亮的光，把没有窗户的全封闭室内映照得如同白昼。从柔软的缎面床上起身，薛知舒打量着四周，十分满意这回的身份。
嗯……虽然她只是看出这个新身份很有钱而已。
斯菲瑞没有给薛知舒原主的记忆，只把不知从何处找来的一份常识记忆塞给了她，苛刻程度比上个世界还严重。好在他同样给了原主的十一级圣光法师能力，让她心安了些。最让薛知舒奇怪的是，斯菲瑞没有告诉她属于这个世界的命运，好像不用她按照既定命运行事一样。
不过斯菲瑞有提过，遇到女主角和男主角的时候，一定要和他们处处作对。
“圣女大人。”
门外传来少女的呼唤声，对方有礼貌地敲了三次门后，隔着门板开口道，“神谕长老有请您前去会议厅，讨论明日的圣食日巡视问题。”
薛知舒翻身起床，身上穿着的是纯白色睡衣，衣柜里整整齐齐的六套正装颜色各异，最华美的是金边白底的长袍。其馀的底色同样为白色，只有点缀的刺绣和边缘不同，底下三四顶款式有微小差异的小冠冕，薛知舒一时拿不定主意，见长老的时候该穿什么呢？圣女也不好当啊。
“纯白的那一套。”斯菲瑞不希望自己的契约者因为“出门时没穿对衣服”被批评，提醒她，“不要戴冠冕也别拿权杖，系银色那条链带，戴最下层的无边帽。”
“与其这么麻烦，不如直接把她的记忆给我？”
薛知舒听出他语气中浓浓的不耐，趁机要求，但斯菲瑞果然没有理会。他想培养的是能干活的手下，而不是浑浑噩噩靠着原主记忆混日子的笨蛋，给予适当的困难是必须的。
穿戴好衣服，在门外等候的少女指引下，薛知舒一本正经地端着架子走到了会议厅。走廊上过往的神职人员，看到她都会停下来点头行礼，恭敬地称呼她为“圣女大人”，可以猜出她在这里的地位不会太低。
会议厅内装饰简洁，以宽大的圆木桌最为打眼，周边已经围着坐了十七位长者，年纪最轻的也有四十来岁了。圆桌边还有三个空座，一名文书执事冲薛知舒行礼，领她走到空座边坐下。
“梵亚怎么还不来？”
年约六十，双鬓发白却还有部分棕发的凡莱斯长老发问，问的显然是刚到的薛知舒。他的脸上隐含着怒气，因为不好显露出来，只得硬邦邦地问道。
梵亚是谁啊？
薛知舒正想着怎么对付，会议厅再次走进一个人，她转头去看，觉得眼前一亮。
和在座明显有老态的长老们不同，来人面容年轻得过分，秀美无双，至多不过二十岁。浅金色的长发和透亮的金色眼眸，瞬间照亮了整个会议厅，少年白色长袍及地，肩部披着一条羊毛披带，别针是阳刻着纹章形状的鲜红宝石。最大的问题是，他手里拿着圆头华贵的权杖。
少年眼中噙着一抹悲天悯人的笑意，宛如被光明选中的圣子，一步步走过来的时候，众人都有种被这巨大的压迫力所制，无法动弹的感觉。
“咳。”凡莱斯长老干咳一声，打破了怪异的压迫感，“梵亚……陛下，您终于来了。请落座，现在我们来谈谈明日巡视的问题。”
他说到对梵亚的敬称时，声音卡了一下，才继续下去。能让长老会的人，心不甘情不愿也要称呼“陛下”的，只有现任光明殿教皇了。
这里最年长的诺纳长老瞥了他一眼，对薛知舒说：“伊丽莎白，你还是无法使用圣治愈术吗？”
伊丽莎白是在叫我吗？薛知舒楞了楞，低下了头：“抱歉。”
“这是怎么回事？自从去年冬月你突破十一级之后，到现在都迟迟无法到达十二级，据说魔神殿的魔女已经可以使用噩梦咒术了。”凡莱斯质疑道，说完却是转头看向梵亚，“梵亚陛下，您不会庇护您的妹妹吧？”
薛知舒立刻期待地望着她的“哥哥”，有个貌似位高权重的哥哥，说不定这次能过上好日子呢。
“不会。”
下一秒，她的心都啪嚓一声碎了。
梵亚云淡风轻地说，“如果你们能找到二十岁以下，未有婚约，又能比她做得更好的圣女，我会劝说她主动让位的。或许凡莱斯长老认为，您已有心上人的可爱孙女，更适合圣女一职？”
已有心上人，这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事实上，凡莱斯的孙女由于迷恋利坦的摄政王，跑过去支持他消减神权的行为，在光明殿里口耳相传，早就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而曾经，凡莱斯是力挺他孙女成为圣女的，当时所在党派对伊丽莎白各种人身攻击。
“这和薇尔没有关系！”涉及到孙女，凡莱斯怒气冲冲道，“别人的过错并不能成为她的借口，如果明日巡视之时，有人拦街请求她使用圣治愈术，我们要怎么应对！”
拦街请求，确实是神殿举行各种仪式中，常常出现的情况。多是些家境贫困的人，家中有重伤者得不到当地牧师的治疗，不得不在巡视中大胆拦街。但神殿说穿了并不是什么热心组织，街道旁护卫的圣白骑士团会牢牢阻隔他们，所以能闯出来的反倒是些魔神殿派来的找茬人士。
魔神殿，光明殿永远的死敌，从神话时代开始就一直针锋相对，即便现在两方隔着大陆最远的距离，也依旧在信仰问题上争夺资源。能让光明殿下不来台，绝对是魔神殿乐于见到的事。
“我会让骑士团加强警戒。”梵亚淡淡道，“后半段巡视，我和伊莎一起坐在马车里，有问题吗？”
如果有人拦街，他就会明目张胆地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弊，使用十二级的圣治愈术。这个处理办法听起来并不算太好，因为圣食日当天，教皇的任务也很繁重，不一定能挤出时间坐上马车。
薛知舒破碎的心瞬间归位——原主的哥哥很好人啊，还这么护短。
坐在她对面的中年长老皮伦沈思起来，询问：“您是担心……摄政王的人马吗？”
“也许是四皇子的。”梵亚微微垂下视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圣食日这种热闹的节日，总有不识趣的人想破坏光明神的恩赐，不是吗？”
两人的话，好像除了薛知舒所有人都听懂了。诺纳长老身为长老会的领头者，闻言颔首，算是默认了梵亚提出的建议。凡莱斯长老也不好再反对什么，把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讨论结束后，文书执事记录下讨论的结果，引着诸位离开会议厅。
薛知舒记得回到自己卧室的路，但梵亚不知为何是和她一道走的，还在拐角处微顿住脚步，好像是等她跟上去。于是她只好乖乖跟上，可能是身为圣女有什么工作要做吧。
光明殿的建筑风格宏伟敞亮，走廊中满是外面的阳光，房间的窗户却狭小而稀少。薛知舒注意到，梵亚走的路和寓所方向背道而驰，往这边走，过路的人都变成了佩剑的骑士们。
“梵亚陛下日安，愿光明神祝福你。”
“圣女大人日安。”
骑士们对梵亚行全礼，但对薛知舒顶多是点头致意。这边的走廊比之前阴森，甚至有了肃穆的感觉，白石墙上镌刻着一些箴言，比如“光明照遍任何角落，阴暗无所遁形”之类的话。
走到一楼最边上，梵亚才停了下来。
“进去。”
薛知舒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里面空间狭窄，只放着一桌一椅，墙上是些颜色庄重的壁画，室内光线暗淡，烛台上散发的光芒幽幽。糟糕的是，墙上挂着一条鞭子，这里显然是不那么温柔的忏悔室。
她想了想，主动坐到了忏悔室里唯一的凳子上。
梵亚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走过去拿下来了鞭子。鞭子上围绕着极浅的辉光，薛知舒能感觉到上面是加持过的圣光之力，仔细分辨，还有祝福油的味道。
难道是希望自己抽他？薛知舒想起过去看过的宗教信徒疯狂举动，这么想着。
“啪！”
一道破空之声劈头砸来，纯白长袍下，她左臂处的肌肤转眼就浮现出红痕，伤口处是火辣辣的疼痛。因为圣光之力的加持，伤口实际并没有很严重，只是留了疼痛和印记而已。
“嘶……”薛知舒倒吸了口凉气，“等一下，我做错什么了？”
梵亚用鞭子在凳子上一点，浅浅一笑：“下来。”
眼见着第二鞭要抽过来的样子，薛知舒迅速站起来，左臂处开始的疼痛，已经转变成一种发痒的灼烧感。她心里满满都是震惊，这人是不是有病啊，还是宗教信仰太狂热，自己的妹妹也能下这么狠的手！
“你还没有省察到自己的错误吗？”见妹妹迟迟不说话，还震惊地看着他，梵亚问。
薛知舒是真不知道她那时候就说了两个字，究竟哪一个说错了。
“啪！”
第二鞭抽了过来，她忍痛时，梵亚的声音响起：“我的妹妹永远都不需要对那群人说抱歉。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是个称职的圣女，他们所谓的人选都不会比你更出色。”
我谢谢你的夸奖但是能不能请你别给鞭子后再发颗糖啊……
薛知舒擦去生理性的泪水，心中更是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神殿反派是奇幻文必需品，反正我很少看到神殿形象彻底正面光辉的……
因为申榜了，所以打算这一周按照说好的日更——于是我今天也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