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魔族应该是个统领吧？”
得到肯定答案后，狐族讲师抖了抖耳朵，说得很小心，“前一阵子听说魔界灵水森的那片地方，挺多家夥在抢，你不打算……嗯？”
在妖界，最擅长察言观色的莫过于狐族。她说这番话，不仅是为了讨好一下薛知舒，也在暗暗期待这个魔族赶紧回到魔界抢地盘，千万别再来学府了。
“这样啊。”
可狐族讲师很快发现了不对，薛知舒没有露出掠夺的神色，反而近似于怒极反笑。这份怒气不是对于她的，所以她僵了僵，闭上嘴继续悄悄观察这个魔族。
“我怎么就不记得，我的灵水森是准许他们随便抢的地方了？”
一定是萧晚。
无论这是假消息，还是真的有人煽动魔族抢她的灵水森，萧晚目前都是最有嫌疑的。不过以萧晚的行事作风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狐族讲师心中一喜，这不是更有可能劝对方回去了吗？她卖力气地劝说道：“可那个很有名的炎狼也在抢，如果回去晚了，说不定炎狼会采取全屠投降者，建立威信的血腥手段。之前北方的那一支就是他下的手，他刚化人形，正是扩大势力的时候。”
炎狼二字，其实指的是那个魔族的种族。薛知舒也听说过他，他是近两年刚刚化作人形的炎狼，从西边的漠原开始扩张，因为个人势力突出，又有点铁血残暴的魅力，颇受魔族的簇拥。
洛瑜重要，还是领地重要？
这样的选择，必然是前者。可问题换一下，是留在灵水森的赵晃儿他们重要，还是洛瑜重要，薛知舒觉得自己很难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是不相信姚烨的实力，只是担心万一。统领的职责就是保护领地内的拥护者，薛知舒收了拥护者的供奉，危险来临了却不在，久而久之，哪还有忠诚度可言。
“……那个家夥。”薛知舒撇撇嘴，转回来对狐族讲师吩咐说，“要是在学府内，看到了非学府学生的少女，阻止她和萧晚接触。”
“您放心吧。”
等你走了，谁知道她做没做？狐族讲师腹诽着。
薛知舒搭上了狐族讲师的肩膀，直勾勾地盯住她：“不要欺骗我。”她连连点头，可薛知舒又很惋惜似的说，“还是上个双层锁好了，看着我的眼睛。”
黑中带蓝，流光溢彩的眼眸深处，只有层层漩涡。
狐族讲师怔怔地擡着头，想要别开头，却怎样也无法回避对方的视线。等薛知舒松开按着她的手后，软软地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这一招挺好用的呢，谢了。”薛知舒满意地给狐族讲师摆了个坐姿，走远几步欣赏一番。
“……完全不想被你感谢。”
斯菲瑞怨气森森的声音传了出来。
自从薛知舒有了精神力容量，他的精神力就源源不断地补充到了她身上。像这种需要精神力有巨大差距才能实施成功的威慑，更是要提取斯菲瑞的力量作补充。每次他刚冥想补充完力量，就又被提取走，简直是一个辛苦干活一个只会伸手的真实写照。
一天到晚不停冥想他容易么！
幸好她只是提取可以恢覆的力量，而不是从能量本源提取，否则斯菲瑞回到原来世界报仇的目标遥遥无期，绝对自毁也要拉着薛知舒一起。
“别这么说啊，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呢。”薛知舒笑容满面，“多亏你这么勤于修炼，我才能……嘛，我们两个不早就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这样的亲密关系了么？”
斯菲瑞轻哼一声：“亲密？这句话还是留到后面说吧。”
“嗯？”薛知舒疑惑。
不久之后，这混蛋就能体会到他的感受了。斯菲瑞恨恨地想。
灵水森。魔族包围了整片森林，其中己方和敌方混在一起，多数时间都把工作推出去的薛知舒，连哪边是需要她保护的人都分不清。匆匆赶到混战的中心——灵水森最东边的悬崖，薛知舒看到了敌方统领炎狼。
姚烨挡在赵晃儿前面，两人都没挂彩，但姚烨几乎不出手攻击，最多回避。
这也是身为地仙的限制，神仙，是不能插手众生恩怨的。哪怕是负责看管地面的地仙，姚烨同样恪守着条条天规，毕竟天规对众生宽容，对神仙可是严苛到了极点。
“终于出现了？灵水森的统领。”
炎狼居高临下地立在悬崖顶，样貌粗犷肤色黝黑，一道血痕穿过左眉直到鼻梁，衣服像布条一样挂在身上，这倒符合魔族流行的审美观：原始野性。
强烈的阳光下，薛知舒眯起眼：“让你们的人回去。”
“回去？我没听错吧，灵水森的统领这是在命令我？”炎狼傲立着，有些轻蔑道，“领地陷于危机的时候独自在外逍遥，这样的家夥也能算统领？如果你不想干，趁早滚蛋。”
炎狼的手下嗷嗷应和着，因为没化形的居多，兽类嘶鸣吠叫声连成一片。
“因为我自信只要出手过一次，就不会有不识趣的家夥再来入侵了。”没有手下帮薛知舒挑衅回去，她也不气愤，在灵水森的居民心中，恐怕姚烨更像它们的统领。
既然她不曾尽职尽责，当然也没资格要求它们的信赖。
薛知舒凝结起水汽，冷淡地说：“你未免站得太高了点。”
“！”
这种直接的法术攻击，超出炎狼的想象。谁都知道夫鸩最擅长的是精神类，其次才是御水术，看似水能克火，可炎狼天赋中的火，指的不是可以熄灭的那种火焰。
深黑色的火焰噌地燃起，包裹住冰箭，炎狼对自己的法术强度还是满意的。
有的炎狼手下，却注意到了姚烨逐渐减缓的速度。最初，他们还高兴于姚烨的疲惫，可待会儿才发现，他不是累了，而是认为没有必要接着打下去了。
是认为会赢，还是会输？
冰箭刺穿了火焰，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到高高的悬崖边，就在炎狼反击后放松的那一瞬，冰箭刺入了他心脏偏上的位置。混合着血色的冰水，滴落到崖下。
“想要报仇的过来好了。”无视炎狼不敢置信的样子，薛知舒转身去看他的手下，“不过，你们可能更希望带你们的统领回去，说不定能有一线生机。”
敌我双方，均是惊恐的寂静。
秒杀，对手是暴风一样席卷了大片领地的强者，甚至多少人推测，炎狼是魔族不世出的天才。可得到他们信仰丶畏惧的传奇人物，轻易地死在了他人的一击下。
克制御水术的火焰，在直观对决中败下阵来，首先从力量级别来看就有差距。
炎狼的手下集体停住进攻，有的还想冲过来报仇，可被几个人形魔族拦住了。人形的魔族基本是他们中负责发号施令的，听从命令，他们还是纷纷退却了。
“让它们打扫战场。”薛知舒瞥了一眼己方手下，对姚烨说。
姚烨苦笑：“现在你的命令也有用的，不必让我转述吧。”他迟疑片刻，又问，“你没有杀掉炎狼，不担心他会趁你不在时再来覆仇吗？”
“官方答案是我信他不敢来。”
薛知舒凑到他耳边，眨了眨眼睛，小声说，“其实，我把水留在了他的伤口里。即使请来妖界的医师，只要我想，他就永远愈合不了。”
一个没法激烈战斗的统领，还能得到手下的爱戴吗？她就不信，炎狼底下那几个人形魔族，没一个想要炎狼位置的，魔族可从不是什么讲究义气和平的种族。
“你真是……”姚烨深叹了口气。
赵晃儿忽然伸出手，扳过薛知舒的脸。
“你是谁？”
“你又不是不认识。”
薛知舒莫名其妙，看样子他也不像是伤到了脑子……不对，他该不会是失忆了吧。她拉了拉姚烨的袖子，指着他问：“那你认识他吗？”
赵晃儿看都不看一眼，收回了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不久之后，姚烨问她兽潮之日的准备，薛知舒想回答“按照往年的来”，但是开口时，她终于明白了赵晃儿话中的含义——
“四处破坏的废物，杀掉就好了。”
“杀掉？”
姚烨惊异地问。
她却挑了挑眉，语气平静：“连这点冲动都克制不了，化形的可能性也不会高，我的领地里不留废物。不想死的丢到悬崖下面，侥幸不死的，就随它们去了。”
赵晃儿搁下吃到一半的饭碗，冷冷道：“它们的统领又不是你。”
“开什么玩笑，这片领地的统领不是我又能是谁呢？”她微微提起嘴角，勾出一个略带深意的笑，“不如说你以为是真正的‘我’，才是假的。”
她拢起垂在耳边的乌发，轻轻一笑。那笑容艳冶又傲慢，放在夫鸩得天独厚的容貌上，更显艳光四射。可屋内的两人都没闲心关注她漂亮不漂亮，他们只在意一件事。
原来的薛知舒，去哪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的夫鸩上线！脑内对话频道＋1。
斯菲瑞：幸好她听不到我说话。
薛知舒：可我在脑内自言自语显得更白痴行吗？
夫鸩：可爱的小姑娘，你在和谁说话？
薛知舒：……看吧。
斯菲瑞：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