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刚刚降落的时候,正是旭日东升之时,万丈金光穿透了一层层薄薄的云絮,洒向晨光朦胧中的s市国际机场。
我在机场的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后,便坐上了大哥派来接我的车。
开车的司机四十岁出头,却已经为老头服务二十多年了,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的老人了。
坐在后座上,我问他:“我们这是去哪里?”
他从后视镜里打量了我一眼,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解释道:“大少爷吩咐过了,您一回来,就先载您去医院问候老爷。”
“哪家医院?”我滑开了手机。
“s市中心医院。”
手指熟稔的碰触到手机通讯录里面那个熟悉的名字,紧接着,“嘟嘟——”的声音在耳边清晰的缓慢的响起。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我有些茫然的挂了电话,忽略掉心头闪过的那一丝不安,自我安慰到,也许只是手机没电了吧。
刚准备将手机收起来的时候,一阵震动从手心传来,变亮的屏幕上显示我有一条新短信:
到了吧。
我望着这条短信沈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收起了手机,借着空档闭目假寐。
我们终于赶在s市交通高峰堵塞前到达了s市中心医院,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这家医院了,每次来,感觉都不一样。
按照护士的指引,顺利的找到了老头所住的那间单人病房。
还未走近,便听见一老一小激烈的争吵声,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淡定的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不对!这步棋不应该下在这里!”
“那我就拿起来再下一步!”
“这不合规矩!不可以悔棋的,陈皓伦,我再说一遍,你给我放下来!”
……
病床前,爷孙二人围着一盘黑白色的五子棋吵得脸红脖子粗,年迈的管家只好无可奈何的站在一旁作壁上观。
karen眼尖,见我推门进来,立马丢下那些无趣的棋子,飞扑过来欢喜的尖叫着:“灰灰uncle,你终于来拯救我了!!”
老头咳了咳,让管家收了棋盘,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躺在床上。
我把karen这个黏人的小鬼头提起来放在一边,然后走过去,垂首问候道:“爸,你没事吧?”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事了?!”老头一把年纪了,还是犟得像头牛一样,脾气古怪也硬得狠。
我无心与他计较,转身问一旁收拾好棋盘的管家:“罗宋叔,老爷这是生了什么病?”
“老爷一直有高血压,这次也是因为并发症而住院。”
我皱眉对床上躺着的头发花白绷着一张脸的老头说:“我记得,好像之前家庭医生有说过让你注意日常饮食以及少饮酒的吧?”
“我就好这一口,难不成还为了这劳什子的高血压憋住自己最后一点乐趣?你真是一点都没有遗传到你老子的千杯不醉,现在都还不怎么沾酒?”
我垂下眼帘,说:“喝酒误事。”
“你这几天去哪了?父亲住院了都不来看一眼!”说到这里,老头更加生气了,管家忙上前顺着他的脾气安慰道:“想必少爷也是有事才会没有及时赶来侍奉老爷您的。”
“我去了一趟京都。”
话音刚落,老头原本气得通红的脸突然褪去了血色,变得苍白起来。他浑浊却不失精明的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一丝担忧,沈静下来问道:“那个女人——没有为难你吧?”
我想了半天,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紫式夫人。
“没有。”我摇了摇头。
他蓦地叹了一口气,褪去了平时的精明强悍,就像一个普通的这个岁数的老人一样,无奈的问:“那她那个模特女儿,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癫狂的骨瘦如柴的女人的身影,已经完全辨别不出那之前的温柔甜美,判若两人。
脖子间的掐痕还在,提醒着我她是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
爱,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就这样吧。”我沈吟道。
“唉,你早该收收心了!”老头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说:“年少轻狂也得有个度!贪玩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到了你这把岁数,都快30岁的人了,就该把重心放在事业家庭上!我在你这个时候,都创业成家了,那时候,市里还给我颁发了……”
我打断他对往昔峥嵘岁月的追忆,毫不留情的说:“时代不一样了。”
“你少给我找借口!我问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成家立业?!”
我看了一眼腕表,敷衍道:“还早。”
“不早了!我还等着抱孙子呢!你看,赵家那个小姑娘怎么样?听正业说,你们似乎处得不错?”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吃着奶酪的karen就气呼呼的跳脚了:“爷爷可以抱我!我不要什么其他的孙子来给爷爷抱!”
原本凝重的气氛被karen这么一闹也变得轻松起来,我忍俊不禁道:“对,您不是还有karen这个孙子抱嘛。”
“这小淘气太皮,不讨喜,我才不要抱他!”
karen一下子跳上床,伸出油腻腻的还沾有奶酪的小肥手就去扒拉老头的胡子,委屈的大叫道:“坏爷爷!坏爷爷!karen再也不要跟爷爷玩了!!”
老头手忙脚乱的挡住karen的纠缠,不知道牵动了哪里,突然“哎哟”的直叫唤起来。
管家见状,忙上前抱下龇牙咧嘴的karen,然后在一片混乱之中,按铃叫来了医生。
趁着混乱,我悄悄的离开了病房。
下了楼,来到儿科,只见楼道里挤满了前来就诊的抱着哭闹着孩童的父母,一片嘈杂,堪比菜市场。
不得不佩服儿科医生的忍耐力,要是让我日覆一日的在这种充斥着哭叫声的环境里工作,估计不出三天,就会头疼的落荒而逃。
摸索到记忆里叶知秋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陌生的“请进”。
我推门而入,却发现办公桌后坐着一个我不认识的秃顶男人。
他不耐烦的擡头望了我一眼,问:“多少号?小孩呢?”
“请问叶知秋叶医生在不在?”
闻言,他狐疑的望了望我,随即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朋友。”
“这样啊。”他半信半疑的打量着我,回答道:“他三天前就突然辞职了,也不知道原因。我们这些当同事的还挺纳闷的呢。”
辞职?
不祥的预感再一次浮上心头,于是我问他:“许煦许医生覆职了吗?”
“许煦?哦,他不是这个科的,在楼上。”秃顶医生漫不经心的指了指头顶的那片天花板。
我摸索到许煦的办公室的时候,他正低头专注的写着患者的病例,字迹龙飞凤舞,与清冷外表截然不同的狂狷霸气。
我敲了敲他的办公桌,他这才反应过来有人进了他的办公室。
那次事后,许煦似乎变了很多,不覆以往的冷静锐利,变得有些迟钝,有些萎靡。
“你怎么来了?”他波澜不惊的摘下平光眼镜问。
我现在已经没有心思跟他绕来绕去,开门见山的问:“最近你有见到过知秋吗?”
他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敏锐如他,立刻就反问道:“你们吵架了?”
我烦躁的坐下,抓了抓头,说:“不是,我只是……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煦若有所思的问:“你出轨被他看见了?”
这是什么理论?!我没好气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知秋他不会无缘无故闹失踪,一定是你做了什么触犯他底线的事。”许煦笃定道,继续问我:“你确定你最近没有跟那些层出不穷的红男绿女玩什么捕捉爱的小游戏?!”
我差点被他这句古怪的话给呛到,放下手中刚顺的桌子上的矿泉水,正经道:“没有。”
“那就奇怪了……”
等等,我突然回想起陪赵阑珊那天吃饭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当时没怎么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天电话里他说话的语气的确很奇怪。
类似于心灰意冷之后的诀别。
“你确定他不在家里吗?”许煦提醒道。
我不确定的摇摇头,但是心里却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我迅速的起身离开:“我先走了,有空再聊。”
去到停车场的时候,庆幸家里的司机还等候在原地。
“少爷,去公司吗?”他问我。
“不,我想先回一趟公寓。”
一路上,正是上班高峰期,短短二十分钟的路程,也龟速的挪动了四十分钟,我有些后悔把房子买在繁华的市中心。
好不容易进了小区后,我让司机先回去,便急冲冲的乘电梯上了楼。
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后,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阴凉的灰层味,毫无人气。
那天我匆忙离开时写的便利贴还留在原处,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走进卧室一看,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床上一片平整光滑,没有睡过的痕迹。
我“刷——”的一下拉开落地柜,却发现,原本井井有条的挂满各种衣物的衣柜变得空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带过来的几件衣物孤零零的挂在那里。
各种有迹可循的点滴无一不昭示着一个惨淡的事实:
叶知秋真的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要在十一之前完成《约定》,虽然很不舍。
完成之后再慢慢修文。
十一出行回来再根据灵感存古耽的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