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百花殿里总是会流淌着优雅的琴声,而弹琴的人,理所当然是──环儿。
有一次李言德过来,听见了琴声,赞叹着推开门,却看见了环儿用那御赐的名贵的古琴含泪苦练着琴艺,再找我,发现我在一旁嗑瓜子,顺便对环儿的琴艺指指点点。这一幕仿佛对他刺激挺深的,楞在门口好一会儿,直到我用脚一踢,关上了门。
“你这是干什么?”他问。
“我要让她跟着我。正在进行训练。”我说的隐讳,但是他应该能听得出来。
果然,他的身形晃了一晃,却又立刻稳住了,无语。
然后的日子,他为了制造皇后专宠的假象,总是没事就往我这里跑,而我在处理完鸽子定期送来的美人坊的事务之后,就和他一起,听环儿弹琴──或者说是他看着我“训练”环儿,虽然他自己说他是在看我n.u.e待环儿……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皇上喜欢听皇后弹琴。然后某一天,不速之客就光临了。
那时候我正在翻琴谱,盘算着今天要环儿练哪一首曲子。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艳妃驾到”的声音。
艳妃实在是够惊艳的,我擡头的时候,她已经进来了,恭恭敬敬地向我一福。我一看,明明是一个清新脱俗的白莲般的美人。
我的琴谱不由地掉在了地上。
难道说,李言德真的不学无术……
在我感慨万千的时候,艳妃盈盈俯下身子,捡起了琴谱,柔柔的对我说:
“久闻娘娘的琴艺,不知可否为我弹奏一曲?”
我当然不会以为她是真的崇拜我的琴艺,特来求教的。像她这种才女型的人,恐怕是来评估我有几斤几两的本事的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言德的情报说,这个艳妃也是擅琴的。
才女总是要面子的,她软言相求,我也好脾气的答应。就让她看看我的本事,让她知难而退。
请她坐下,环儿奉茶,我双手在琴上轻轻一拨,一曲潇湘水云流泻而出。
飘逸的琴声,使人联想到碧波荡漾丶烟雾缭绕的湖水。而悠扬而又飘浮琴的旋律,却使琴曲间弥漫着浓浓的忧郁与悲哀。一曲完毕,久寂而无声。
良久,艳妃温文地笑着站了起来,说她自叹不如,并感谢我的琴曲,便告辞了。
当然,我没有错过她脸上僵硬的表情。给她这么一搅,我也失了心情,顺手就把琴谱放在了一边。
“娘娘,您好厉害啊!”环儿惊叹着,“您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抚琴呢?总是叫奴婢来弹……”
“哦?本来想放你一天假的,难道你想练习了?”
环儿立刻把嘴捂上,皱皱鼻子,笑着跑了出去。
这个艳妃实在是太可恶了!她的到来不但扰乱了我的计划,让我完全没心情来训练环儿,更讨厌的是,她居然叫我做白工,免费为她抚琴!
虽然这是我答应李言德的工作的一部分,可还是极度不爽!
更叫我不爽的是,艳妃的到来,分明是一个信号。今天她知难而退了,却也说明明天会有更棘手的人物出现。啊啊啊!我什么时候能有一个清闲,专心来思考我赚钱的问题啊!
“听说今天皇后第一次大展琴艺,朕却没有在场,真是遗憾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想也知道是那位大人物。
“却浪费了环儿练习的时间,扰乱了我的计划,真是没有效率。”我不悦的语气说明了我今天的怨念又多么的深。
“呵呵……”李言德自然也能预料到以后我将遭受的情况,拍拍我的肩膀,“相信皇后一定应付得来的,朕很放心~”
为他做苦工,他当然放心!但是我又不能抱怨,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情,所以我只好郁闷得灌了一杯又一杯茶。
“皇后可以为朕弹奏一曲么?”他拿走了我的茶杯,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他的眼神却是不容置疑的。
又要做白工了么?我默不作声地拿出琴。
是啊,他是我的雇主,他要听,我还不就得弹!
一曲毕,他果然抚掌叫好。
但是……
“皇后琴艺真是好。不知能不能再多弹奏几曲?”他的眼睛亮亮的,仿佛在策划什么。
我就知道!!
真怀疑他是不是在替环儿报仇……哼,不过他若以为能整到我,那就错了!
我低眉顺目,继续演奏着。
一曲又一曲,不知不觉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而我也不知道已经弹奏了几曲。
看你能撑多久……
“停!”果然,李言德一连菜色地叫停,“虽然说,你弹的的确很不错,但是……你……你一个多时辰了,怎么就弹潇湘水云这一曲?反反覆覆这么多遍,真是有毅力……”
“哼……”我弯起嘴角,送他一抹得逞的微笑,“这样就撑不住了?耐性还是不够啊……”
“那你怎么就能反反覆覆重覆着一曲?再优美的曲子听这么多遍也是会腻的啊!更不用说你弹的还是这么哀怨的曲子……”他佩服的望着我,却是一脸无奈。
“那是因为……”我也回望着他,一脸无辜的笑,开口陈述我不得已的原因,
“我只会弹奏这么一曲啊!”
某人僵硬了……
沈沈的黑暗。
我的梦吗?
黑暗的梦中,闪闪发光的,是那七彩流光的异色水晶坠子。
茫茫然的,伸出手去,却是个空。
──这些不是你的……
虚空中传来冰冷的声音,令我冷彻心扉。
──凭你的身份,这些都不是你的……
正兴致勃勃地够着链子的手,像触电似的猛烈颤抖了一下,我的心里一悸!
深呼吸……深呼吸……
“这,是我的,就是我的……”恨恨得咬牙切齿。
七彩流溢的光华出现在我的眼前,伸手就去抓,谁知光华灵巧的溜过我的指缝之间,偏偏然的向远处飞去,眼看就要没影儿了。
我急了,一个劲儿地向前飞跑着,长长的伸出双手,想要捉住,可是怎么也捉不到!
“还给我!把链子还给我啊!”我悲从中来,却只能不住地叫着,无能为力。
一股浓烈的恶寒笼罩着我,这种感觉实在不好,被梦魇纠缠着的我,怎么样都无法摆脱。
“还给我啊啊啊啊啊──”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重覆着这样的怨念之尖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