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人<;)
“雾白,工作这么久了,要出去旅游放松一下心情吗?”纪何趴在柜台上,看着正在擦拭咖啡机的徐雾白意有所指的说。
徐雾白正在活动的双手动作一顿,两年多,他没有踏出过西棠市一步,明明从这里到机场的路他闭着眼睛都会走了,但也只是停留在机场里面。
“不去了。”徐雾白沈默了一会,拒绝了对方,而后继续擦他的咖啡机。
纪何还想问为什么,却正好有客人进来,他迎客去的时候回看了一眼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徐雾白,摇了摇头又重新恢覆笑脸去迎接顾客去了。
徐雾白在制作台那边趋近于麻木的制作着咖啡,对于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他的兜里还装着耳机,没有戴在耳朵上是因为他现在并没有很想念盛迟年。
也或许是因为在上班。
他身上没有带着任何能够证明两人在一起过的东西来这,因为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就分开了。
一直以来,都是思念想念或者是回忆支撑着徐雾白。
他好像还听说过一句话:如果太年轻时遇到了一个极好的人,那这辈子,估计也就非那人不可了。
盛迟年就是那个极好的人,所以徐雾白也深知自已非他不可,如果不能两全,那他全就可以了。
徐雾白的手机里还有一个充斥着浓烈思念的备忘录,是他无意识下记录下的。
每一段都不长,每一段也都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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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是出现幻觉了,我只留下了一句话就离开了你,你会恨我吗?恨我也没关系,是我退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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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迟年,新年快乐。今年没有跟你说这句话,你会不习惯吗?我在心里对你说了哦,你不要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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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迟年如果我们有机会再见面,我一定会先给你一个拥抱,到时候你可不要推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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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盛迟年,海边的雪真的好漂亮,有机会,我们一起看吧。
——
700多天,徐雾白的备忘录时不时的就会留下一些记录,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沈浸在思念里不可自拔的徐雾白不会知道,远在茄市的盛迟年已经开始寻找他了。
700多天,母亲没能重新掌控他,盛迟年的状态太不好了,心理医生都做不到,只会在每一次心理治疗完成后,对她摇摇头。
医生从一开始的尝试努力到后面的办法用尽,哪一种都没能让盛迟年打开心扉,如果每个人在心里还有一个自已的话,那盛迟年心里的那个自已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就像魂魄不在体内了一样,没有魂,做什么都是徒劳。
“如果您知道他想要什么,就放任他去吧,他的自我已经不在这里了。”医生在最后一次治疗完,对盛明初说了这样一句话。
但她不可以,她作为商场上的统治者,如果盛迟年不愿意娶清狄,大可以重新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这次她可以退一步,只要盛迟年找一个女孩子就可以,家世她也可以不在乎。
可盛迟年很早就不跟他交流了,是她亲手把儿子推的越来越远,却认为这是在为了他好。
“迟年,如果你不愿意娶清狄,那我重新为你物色一个女孩子,或者是你喜欢哪个女孩,她身世如何我都可以不在乎,你喜欢就好,可以吗?”母亲的确是放下那股上位者的劲了,从她的那句“可以吗”开始。
卧室里伸手不见五指,空气里好像有镇定剂一样,盛迟年情绪已经翻不起任何波澜,就连母亲的退步也让他毫无感觉。
房间里又是良久的安静,盛明初以为这次依然不会得到回覆,转身要离开时听到:“徐雾白,我只要他。”盛迟年几乎是咬着牙发出的这句话,一年也好,两年也罢,十年八年,我要的永远都是他。
转身的动作停在原地,这件事对于她像是逆鳞一样,无法触碰也无法商量,盛明初这是时隔多久的再次暴怒了,不记得了。
“这么久了,你为什么就是喜欢他,他是一个男人啊?你们的爱情本就不被世人接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盛明初站在门口说道,她的脸上都是不解,她不懂,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做到这种地步。
反而盛迟年一脸平静的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的怒喝无动于衷,情绪已经不足以占据他的大脑,两年多,没有一刻母亲是放松警惕的,盛迟年去学校的车上,他会安装监控器,就连车上的司机也是她的人,而他就像一个犯人,好像一个不注意时,他就会逃走了。
“可有爱才能过一生啊……不是吗?”盛迟年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呢喃道。
“爱才不能过一生,不过恨可以。”盛明初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屋外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些:“盛迟年,我那天去找他了,我给了他五百万。”
盛迟年本来黯淡无光的眼神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些异样,他有些费力的从床上撑起自已的身体来,盯着面前紧闭的房间门,他的瞳孔在黑夜中微微发光,震颤了两下。
“你说什么?”盛迟年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这件事情过了两年他才知道,他上半身忍不住颤抖,不敢想象,徐雾白那会又是什么心情。
“我给了他五百万,让他离开你,再也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母亲的一字一句犹如利刃一般在盛迟年的心尖上猛戳,一下一下,疼的他颤抖。
久违的卧室门终于被拉开,盛迟年肩背绷直的看着面前这个人,突然间,他觉得血肉亲情其实也不过如此,母亲的面孔在这一刻变得陌生,盛迟年这么大以来从未跟人结过仇,可此时此刻,他非常恨她,恨眼前这个女人,也恨这个母亲。
她可以这样对待自已,但她不能那样羞辱他的爱人。
盛迟年嘴角突然扯出一抹牵强的微笑来,脸上的肌肉似乎很久没有做过这么大的动作了,有一些部位都有一些发僵:“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母亲了,母亲。”接下来要逃离这个家,他真的一刻也不能待下去了。
房门被完全打开,盛明初就站在门口,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盛迟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借着门口的光亮,盛迟年转身回去打开柜门拉出行李箱来,头都不擡的开始往里面扔衣服。
盛明初看到他这样,表情变得开始狰狞,她快步进来紧紧抓住盛迟年收拾行李的手,力度之大,盛迟年手腕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你做什么?”
盛迟年看着自已被掐住的一只手腕,冷笑一声,另一只手依旧在往行李箱里拿衣服:“不够明显吗?我想逃离您,很久之前就想了。”
盛初阳这辈子都想不到盛迟年嘴里会说出这句话,她在这一刻慌了,明明已经预想过这种情况,但真的从盛迟年嘴里说出来,她的理智开始崩盘了。
“你是不是要去找他?那我呢?我们这个家呢?我对你这些年来的生养不及他一个男人吗?!”
盛明初接近于暴跳如雷了,她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响声,每一声都带着急切。
她抓着盛迟年的手不断用力,直到开始颤抖,盛迟年闭了了闭眼睛,用力甩开:“妈!母亲!我其实可以继续忍下去的,但你不应该,不应该逼他走,还是用那种方式。不该的。”
盛迟年的声音越来越轻,在这房间里,崩溃的不只盛明初一个人,还有他。
“所以你还是决定为了他一个男人和家里闹掰吗?”盛初阳咬牙切齿,用手指着盛迟年的脸,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像是狗急跳墙:“你以为喜欢一个男人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吗?如果这件事被周围人知道,人家会在背后怎么戳你的脊梁骨?!你想过没有?”
这句话盛初阳来回的说,来回的讲,企图用这些话让盛迟年明白,他和徐雾白的感情是畸形的,是不正常的。
“所以呢?”盛迟年神色愤怒,双眼瞬间通红,他怒吼道:“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就能得到身边人真心的祝福吗?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被无形的枷锁锁了二十年了,总想让我做一个优秀的孩子,那你们呢?做一个开明的父母就很难吗?”
盛明初终于盛怒,在话讲完的下一刻就擡手给了盛迟年一个耳光,清脆的一声响,这样的场景,仿佛又回到了高考前那几天。
“盛迟年,你过分了。”盛明初全身颤抖着,一半是愤怒,另一半是被盛迟年那段话给戳到了心口。
盛迟年听了她的话,皮笑肉不笑,“这样算过分的话,您用钱逼走他难道就不过分了吗?”
“那是你没看到他拿钱时的表情!可没有像你现在一样生气,甚至都没有挽留。”
盛明初显然是被愤怒冲昏了头,张口就来,徐雾白哪里当着面收她的钱了?明明是被拒绝后她又自已打进去的。
此时此刻,血肉至亲,却用着最难听的话互相伤害。
“有用吗?挽留有用吗?”盛迟年冷呵一声:“与其跟您好聚好散,总胜过被您羞辱的体无完肤的强吧。”
拉着行李箱离开家的时候,盛迟年说了最后想说的话:“我想要的从来不过是平淡的幸福而已,从小你们给不了我,现在却又来破坏我,说众叛亲离也不过如此吧……把爱我的人一个一个推远,这些都没关系,如果亲情从始至终都让我足够幸福,那爱情对我来说更是锦上添花,可你们一直以来也并没有爱我啊?不是吗?如果你真的想,我们有无数种相处方式,但您并不想,一个都不想。”
卧室门关上的一刻,盛迟年身上的枷锁也伴随着“咔哒”一声,锁芯自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