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谈恋爱吗”
童夏想到陈政泽那天发火的场景, 至今都觉着瘆得慌,不知为何,她一点不想打破现在好陈政泽之间的平衡, 也不想陈政泽不开心。
从遇见陈政泽那一刻, 她就陷入了矛盾的沼泽中,他的温柔细腻同她的阴暗自私来回撕咬着她那经久干枯的灵魂。
陈政泽看着童夏眼底渐浓的委屈和担忧,胸口闷堵的厉害。
那天,他不该畜生似的对她发脾气的。
她下去拿药好几分钟都没上来,陈政泽下去看什么情况, 一出电梯就看到童夏站在那两人面前, 钟林挽着陈展荣撒娇的模样, 令他恶心, 他正要把童夏拽回来, 谁知这姑娘直接对那两人泾渭分明,理都不理他们,拎着药袋直接跑楼梯上来了。
他上次的暴脾气,对童夏起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陈政泽动了动嘴角, 要说些什么, 前面的大屏幕呼他的名字,提醒他去注射,他敛了敛眼尾,擡手抓了抓童夏的头发,极不情愿地说:“我进去了。”
“嗯,今天要打两针。”童夏提醒他。
“嗯。”
一口气跑了五楼,童夏嗓子干的不行,她用纸杯接了杯水,坐在走廊上安静地喝着。
这层楼几乎没人, 所以当清脆的高跟鞋声响起时,童夏下意识地看过去,钟林挽着陈展荣正往这边走,她笑的俏皮,带着钻戒的手拖着已经明显的孕肚,陈展荣俨然换了副面容,体贴丈夫的模样。
还真是阴魂不散。
童夏扭头往左看了眼,最里面的房间是抽血室,钟林大概率是来做检查的,那这样,陈政泽碰到他们的概率就大了。
她不知道陈政泽对这两人的恨意到底有多深,单凭那天陈政泽对钟林的行为,可以用深恶痛绝来形容。
他们互动的模样过于恩爱,也昭示着,陈政泽会因此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钟林高跟鞋声音像上了弦的鼓声一样,一下一下敲在童夏的心脏上,当陈政泽散漫不羁地逗流浪狗的模样从脑海里一闪而过时,童夏起身往注射室走去。
陈政泽已经打完一针了,医生正在准备第二针注射液,见进来了姑娘,医生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提醒她:“姑娘,这小夥子还没打好,你出去等会儿。”
“我来找他?”童夏指指陈政泽。
陈政泽勾唇,吊儿郎当地,“对,家属。”
医生笑笑,调侃道:“家属让进。”
“怎么进来了?”等童夏走进,陈政泽微仰头看着她问。
门外的高跟鞋声音越来越清晰,童夏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她和陈政泽体型有差,压根遮不住他全部的视线,且钟林和陈展荣说笑的声音,在这层是那么清晰……
她今天着了魔似的,一点不想陈政泽的心情被这两人影响。
医生晃晃手里的注射管,和陈政泽说,“衣服撸上去吧,可以打了。”
陈政泽偏头卷衣服,那道高跟鞋声音在注射室门口戛然而止。
“是政泽吗?”钟林看着注射室门口问陈展荣。
陈政泽一怔。
与此同时,一直柔软温热的手覆隔断了他的视线,他视野内,只剩一片黑暗,眼皮被童夏手掌的温度暖的舒服,他呼吸停了两秒。
童夏大着胆子,擡手捂住了陈政泽的眼睛。
“我怕你害怕。”童夏温吞道。
医生眉眼笑的眯成一条缝,“小情侣感情挺好啊,来我这打针的,都是男生给女生捂眼睛,女生给男生捂眼睛的,还是头一次见,哎哟,甜啊。”
童夏这突兀的行为,确实吸引了陈政泽的注意力,他没听到钟林的话。
只感受到了眼皮上她渡过来的温度,暖烘烘的,像五月的风,掠过冰封的湖面。
“我胆子比较小。”陈政泽淡笑着说。
医生注射完,拿个酒精棉签贴在针眼处,没好气地说,“给给给,按着赶紧走,别在这虐我这个单身狗。”
童夏耳根一红,拿开手,指尖轻轻按了下刚被陈政泽睫毛蹭过的地方,那处,像是有蚂蚁啃咬一样,麻麻的。
她先过去门口看了看,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尽头抽血室也没患者,护士正在消毒玻璃器皿,没有那两人的谈笑声,也没有磨人的高跟鞋声。
童夏内心动了口气,幸好,陈政泽没撞见那俩人如胶似漆的模样。
她正暗自庆幸时,后背忽地被人撞了下。
陈政泽走出来了,定在她身后,因为垂着眼,眼底更加漆黑,像抹不开的墨。
“童夏夏,打了两针,胳膊疼?”
童夏弯唇笑笑,转过身面向他,“一会儿就不疼了。”
“哦。”他拖着尾音。
骄阳炽烤着大地,两人出了医院,默契地直奔停车处。
上车后,陈政泽开了凉风后,慢悠悠地发动车子。
“不去爬山,还能去哪?”陈政泽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他眼底的乌青渐浓,像是睡眠阴阳颠倒的人,这个点,困意铺天盖地地袭来。
童夏看她一眼,轻声问:“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我不喜欢旅游。”陈政泽直截了当。
“庆市有山有海,北面有个大型游乐园,几个公园景色也不错,还有一些历史悠久的巷子,里面卖特色小吃,除此之外,就是大型商超了。”童夏粗略地介绍着,“这些有想去的吗?”
“不想。”
童夏抿抿唇,深入地去想庆市其馀好玩的地方。
按照自己在庆市居住的情况看,顶多算半个庆市人,只好求助舒澈这个军师。
舒澈秒回,劈里啪啦给童夏说了一堆好玩的地方。
童夏不厌其烦地陈政泽介绍,陈政泽打断她,“先回去睡会儿。”
“好。”
这个话题结束后,车内一阵寂静,童夏偏头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内心纷乱。
她在自己道德领域里挣扎着,浑然不知车子已经到了陈政泽家门口。
陈政泽从烟盒里敲了根烟,没点烟,慢悠悠地拈着烟屁股,一瞬不瞬地睨着副驾驶座瘦瘦的人儿,她细长的眉头轻轻蹙着。
“怎么了?”陈政泽问。
童夏看向她,眉头又重新舒展开,笑着回,“啊?没什么事啊。”
陈政泽勾了勾唇。
童夏低头解安全带,推开车门,聒噪的蝉鸣声立即清晰起来。
经过门牌的时候,陈政泽忽地定住脚步,用烟头点点门牌那几个字符,重现那天恶劣的模样,“来,念一念。”
“不要。”童夏直接进了院子。
陈政泽啧一声,坏笑,“长大了。”
客厅照旧,被厚厚的窗帘阻挡了所有的光线,饶是闷热的六月,也会让人心生冰窟的错觉。
这天,多云,38摄氏度。
童夏在陈政泽这栋房子里,看不到一丝阳光,像他这个人一样。
她换了第一次来时穿的那双拖鞋,到阳台拉开厚重的窗帘,眼光毫不留情地透过落地窗泄进来,陈政泽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水出来,扔给童夏一瓶,他漫不经心地灌了几口水后,说:“我睡觉去了,楼下这两间卧室,你随意用。”
“好。”童夏点头,“颜辞和贺淮新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吧。”陈政泽说,“他们回来了也不住这儿,18号颜辞家的,20号贺淮新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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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夏在一楼的洗手间洗了洗脸,提起精神后,童夏坐在阳台的圆桌前给小朋友上课。
许是临近期末的缘故,带的小朋友中,有两个最近学习不太用功,上课老走神,童夏耐着性子一边哄一边教,下午三点,终于结束四个小朋友的家教课程,童夏关掉手机,捏捏眉心,瘫在椅子上看潮起潮落。
美景易催眠,没一会儿,童夏意识开始朦朦胧胧的,很快进入梦乡。
陈政泽从噩梦中醒来,太阳穴隐隐作痛,他妥协地躺在床上,等这股子疼痛自动消散。
一旁的手机亮了下,他顺势看了一眼屏幕,刚好是下午五点。
孤单的人最孤单的时候。
他凭感觉摸了根烟,拢火点燃,靠着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视线虚焦。
一根烟后,他无端地叹了口气,擡手按亮卧室的灯,套上衣服下床往楼下走。
有点饿,下去找点吃的。
当他百无聊赖地走到楼梯中间时,阳台的少女听到动静,揉揉还迷糊的眼睛,擡头寻他,“你醒了?”
这句再寻常不过的提问,打破了陈政泽满身的孤独。
这天,他再也不是下午五点孤独地醒来,百无聊赖地从二楼晃荡到一楼的流浪者了。
“嗯,怎么没去房间睡?”陈政泽继续下台阶。
“没打算睡觉,不小心睡着了。”童夏解释。
距离拉近后,少男少女的面庞对彼此清晰了起来。
陈政泽眼窝睡前深,像许久未眠的瘾君子。
童夏面色绯红,人呆呆软软的,很恬静的气质。
童夏忽地有些失落,他的睡眠真的很差。
陈政泽看着童夏按在圆桌上的手,莫名想到今天在医院她捂自己眼睛那事。
其实,他听到了钟林的声音,也明白,陈展荣也认出来自己了,陈展荣之所以没进去施暴,是因为他要脸,不想在公共场合暴露他自己的真实面目。
但童夏,今天用她笨拙天真的行为,为自己挡了钟林欲施加给他的难堪。
从没有一个女生能为他勇敢成这样。
这也昭示着,童夏在某些方面是强势的。
“你饿吗?”童夏边收拾桌上的笔记本边问。
陈政泽眼底那片墨一般的漆黑,慢慢延展成温柔,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薄唇一动,“童夏,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