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皇帝瞧着她,便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怎的,她白皙胜雪的脸上晕染开艳丽的粉霞,异常娇美,她也不走过来,就乖巧地站在原地。
他走过去扶住她,为她解下斗篷,不动声色地问道:“今日去做什么了?”
宁欢微微偏头,脑子不清醒的她哪儿还记得不能让他知道偷偷做通草的事儿,有一项是一项一股脑全说了。
“唔,去了柔惠姐姐宫中和她还有陈贵人做通草花,然后去了太后宫中。”
听到通草花三字,皇帝面色微凝,捉了她的手看,见她手上没有伤痕才放下心。
陈贵人,陆柔惠,他暗暗留心这两人。
见她就这么乖巧地任由他看她的手,他心下不由柔软。
但她这般乖巧的模样也恰恰证明了她的不寻常,皇帝带着她到炕上坐下,柔声接着问:“还有吗?”
宁欢轻轻拍手,轻快地笑起来:“吃了好吃的粤菜,还喝了葡萄酒。”
她抿唇笑起来:“甜甜的,好喝。”
皇帝不由笑了,原来是喝了酒,瞧这模样约莫是后劲上来了,她还一点都不知道。
他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发:“喝了多少酒?醉成这样。”
宁欢不满,坚持自己没醉。
皇帝不和喝醉的人计较,只吩咐圆团儿去熬醒酒汤来。
圆团儿在门外道:“皇上放心,奴才已经吩咐下去了。”
皇帝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他又低头看着乖乖伏在自己怀中的人,柔声问道:“难不难受?”
宁欢眨眨眼,轻轻摇头。
他第一次见有人喝醉竟然一点儿不闹腾反倒安安静静的模样,也是第一次见她这般乖巧安静的模样。
他颇有些新奇地看着她。
宁欢也擡眸看着他,在她模糊的意识里还有他的存在。
于是她朝着他笑了,潋滟的桃花眸弯出好看的弧度,笑起来明媚又甜软。
皇帝只觉心都要被她笑化了,柔软得不行。
他想了想,忽然起了些心思,近乎哄骗似地问道:“我是谁?”
宁欢拧起眉,似乎奇怪他为什么要问这么个傻问题。
皇帝不甘心,声音愈发低柔:“宝儿乖,说说我是谁?”
宁欢觉得他奇怪又有些傻,无奈地叹息一声,她也学着他的模样哄他道:“弘历。”
皇帝笑了,平日哄她叫这个名字还要一番功夫,没想到醉酒以后这样乖巧。
他再接再厉:“我的年岁是不是比宝儿大?”
宁欢眨眨眼,轻声回答:“是。”
他声音轻柔,循循善诱:“那你该叫我什么?”
宁欢微微偏头,似是在思考。
皇帝便温柔又耐心地看着她,极力想哄骗她。
她果然弯唇笑起来:“弘历哥哥。”,声音娇娇的,甜软得能掐出蜜来。
皇帝不可避免地一滞,面上不由绽出笑意来。
心下柔软之馀不免感叹,原来喝醉酒的小姑娘这样好哄。
他日后是不是……
还未多想些,李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皇上,醒酒汤备好了。”
皇帝将人揽入自己怀中,道:“进来。”
李玉毕恭毕敬地垂首走进来,半点不该擡头看,放下醒酒汤即刻便退出去,只隐隐听见皇上温柔又耐心地轻哄着小主子的声音。
“乖,将醒酒汤喝了。”,他揽着她柔声道。
宁欢瞧着碗中的液体便觉饱了,拧着眉摇头:“不要。”
皇帝便哄道:“这是甜的,你喝了酒,若是不喝醒酒汤明日会头痛。”
宁欢一楞。
皇帝见状便接着恐吓道:“头痛就要喝药。”
“很苦的药。”,他还补充道。
宁欢果然皱起一张小脸,苦巴巴道:“好吧。”
皇帝便趁机半哄半迫地喂了她大半碗醒酒汤。
因为宁欢畏寒,西暖阁中的地龙与炭火到冬日便烧得异常暖和。
身上还穿着毛绒绒的坎肩,又喝了不少酒,她这会儿便觉着热了,但她又不想自己动手,只看着皇帝异常自然地指使道:“脱衣服。”
皇帝一滞,抱着她的手都颤了颤。
见她指着身上兔毛坎肩才反应过来,他无奈地低笑。
看着她不知是热还是醉得双颊绯红的模样,他便顺从地替她将坎肩脱下。
脱了坎肩,身上只剩下夹袄,宁欢却还是觉着热,她难耐地扭了扭,可怜巴巴地看着皇帝:“还要脱。”
皇帝一顿,他知道若是这件衣裳也脱了里面将是怎样的风景,他的呼吸不可避免地略有些急促。
宁欢热得不行,没了耐心,直接自己上手解开衣襟的盘扣。
“热。”,她娇气地抱怨。
看着少女醉得不清的娇憨模样,他还有一点儿为数不多的良心,实在不想欺负她,按住她的手无奈地哄道:“不能再脱了,会着凉的。”
宁欢不听,扒拉他的手:“不要,热。”
皇帝只能抱着她哄道:“去沐浴好不好,沐浴了就不热了。”
宁欢眨眨眼,偏头看着他,想不明白沐浴和不热之间有什么关系。
皇帝见状便想趁机起身去拿斗篷。
宁欢却拽住他,声音软软地撒娇:“不要走。”
皇帝回身看她,见她仰着头,一双盈盈的眸中满满的都是他,满脸依赖地看着他,他的心都要软成水了。
他的声音也温柔得要滴出水来:“我不走,我去拿斗篷,一会儿当心着凉。”
“不要不要。”,宁欢摇头,直接靠上他劲瘦有力的腰:“要抱抱。”
皇帝哑然地看着娇娇软软黏着自己的小姑娘,心都要化了,他温柔地将她抱起,低笑道:“黏人的宝宝。”
若是平日宁欢必定要和他唱反调,然而此时的她脑袋一团浆糊,只想亲近眼前这个挺拔俊美的男人,只想一直黏着他,所以她只是软软地笑起来:“对,黏人的宝宝,你的宝宝。”
皇帝低头,额头抵住她的,温柔地低笑:“是,我的宝宝。”
他抱着她过去取斗篷,道:“让玉棠帮你沐浴,然后睡觉好不好?”
宁欢环着他的脖子:“不要,你不要离开我。”
皇帝轻笑出声:“我不离开你,但是要让玉棠帮你沐浴。”
宁欢窝在他的怀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名堂来,干脆道:“那你帮我洗不就好了。”
皇帝轻吸一口气,停下脚步看着怀中大胆的人儿:“宝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宁欢浑然不知这句话带来的后果,只是歪头看着他笑:“你又不是没见过。”
你又不是没见过……
说出这样大胆的话,偏她还这样天真无辜地看着自己,丝毫不知道这句话有多么危险,他只觉一股股的热浪不受控制地向下窜去,身上霎时燥热起来,他眸中的墨色渐浓,声音也低下来:“宝儿,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后悔。”
宁欢浑然不知危险的到来,还在他怀中扭了扭,催促道:“快走,好热。”
“好。”,他声音喑哑地应了,大步抱着她离去。
这一次天子亲自帮忙的沐浴不知洗了多久多久。
许久之后,皇帝才抱着宁欢从浴桶中出来。
宁欢身上就裹了一件外衫被他抱在怀中,浑身都软下来,她所剩不多的脑子纳闷地想,她有这么脏吗,为什么被他翻来覆去地洗。
她不自觉问出声,皇帝一顿,抱着她低笑:“宝儿不脏,已经洗干净了。”
他抱着她一路走到后殿他平素燕寝的主屋,明知现在的她绝对黏人,却还是故意问道:“宝儿自己睡好不好?”
宁欢果然不同意,紧紧地抱着他:“不要不要,要抱抱。”
皇帝心满意足地笑了,他将她放在这张从未有女子能上来的明黄龙榻上。
这是后殿正屋,也是天子寝殿的主殿,素来只有天子能住,后宫女子从不敢也不能踏足分毫。然而此刻宁欢却毫无意识地在这张象征无上至尊的龙床上欢快地打滚,无比宽大无比柔软的明黄龙床让她很是满意。
皇帝便坐在床沿纵容又温柔地看着她。
宁欢玩够了,轻轻拍了拍身侧,软软笑道:“快来。”
皇帝看着她笑了,眉眼间蕴满了柔情,他顺从地躺下,将她揽入怀中。
他声音低柔地继续哄骗道:“日后宝儿都与我同住好不好?”
宁欢毫无防备,脆生生应了:“好。”
皇帝笑了:“不许反悔。”
宁欢伏在他的怀中,接着答应:“不反悔!”
皇帝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好哄,瞧着怀中娇憨又柔软的小姑娘,他竟生出几分哄骗无知少女的卑劣愧疚来,他无奈地笑了。
他轻轻抚着她柔软顺滑的乌发,柔声道:“宝儿日后不可在外人面前饮酒,知道吗?”
他的宝贝醉酒后这样乖巧黏人又大胆热情,想到她的这一面若是落在旁人眼中,他心中竟会无可抑制地漫上几分冷厉的暴虐之意,他默默轻叹一声。
宁欢仰头看着他,抿唇笑起来:“那我可以在哥哥面前饮酒吗?”
方才沐浴时,他一遍一遍地哄着她这样叫他,她也乖巧地叫了一遍又一遍。
皇帝一滞,紧紧地扣着她,哑声笑道:“可以,只能在我在的时候饮酒。”
宁欢伏在他宽阔有力的胸膛,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她现在的脑子不允许自己想太多,只能乖巧地答应:“知道啦。”
皇帝满意地笑了,若不是怕她明日清醒找自己算账,他真想再多提些要求,他似无奈似好笑地轻叹。
他轻柔地抚着她光滑柔嫩的后背,柔声哄她入睡:“我的乖宝儿,快睡吧。”
听着他这样低柔又耐心的轻哄声,莫名的,他在旁人面前那淡漠威严的模样也浮现出来,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在她混沌的脑海中交织重叠,宁欢眨眨眼。
她似乎清醒了些,又似乎没有。
她蓦地撑起身子看他,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而下,映着她雪色无暇的肌肤,是说不出的艳色。
他呼吸一滞,有些心虚又有些期待。
宁欢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这个对外素来疏离强硬对她却无比纵容温柔的男人,是她的,也只是她的。
这是她在他面前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现出她的强势与占有欲。
皇帝看着她,看着她这无比认真的神色,心像是被撞了一下,不疼,反而欢喜万分,柔软万分。
他知道,他心爱的姑娘心中是有他的。
他何其幸运。
他笑起来,温柔的笑意冲淡了他眉眼间的清冷淡漠,他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眸中溢满了柔情与郑重。
他无比温柔,无比虔诚地道:“我是你的,只是你的。”
永远都只是你的,我保证。
*
翌日。
阳光正好的时分,宁欢迷迷糊糊地醒来,看着明显宽阔许多的明黄大床,她眨了眨眼。
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宁欢难耐地碰了碰脑袋。
“醒了?”
金玉相击般清冽含笑的声音响起,宁欢下意识偏头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便见他坐在床沿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她有些迷蒙地看着他,皇帝霎时心虚了一阵。
却听她问道:“你还没去上朝?”
皇帝悄然看了看她的神色,才面色如常地笑着:“傻姑娘,日上三竿了,早朝都不知散了多久。”
宁欢“唔”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脑子清醒了些。
他轻轻拂开她脸侧的发,温声问道:“可有哪里难受?”
宁欢微微蹙眉:“头有些晕。”
“得亏昨晚让你喝了碗醒酒汤,不然今日你还要难受些。”,皇帝笑道。
宁欢偏头看了看他,坐起来。
皇帝便将她扶起来,动作熟练地往她身后放了一个迎枕。
明黄的锦被滑落,露出些许裸露的肌肤,雪色无暇的肌肤上映着星星点点的红梅,艳色生生,他的眸色深了几许。
宁欢低头便看见自己身上斑驳的红痕,腿间甚至传来了熟悉的酸软刺痛。
她蓦地看向身旁的人。
皇帝面不改色地看着她,温柔笑道:“怎么了?可是难受?”
宁欢看了他一眼,将锦被往上拉了拉,努力回忆昨晚的事。
昨晚的记忆零散细碎地涌上来。
——宝儿该叫我什么?
——弘历……弘历哥哥……
——不要走,要抱抱……
——日后都和我同住好不好?
——好!
还有最后,他虔诚而温柔的保证——我是你的,只是你的。
只零碎地回忆起一些,但宁欢已大致知道昨晚是个什么状况。
她蓦地看向身侧状似无辜的人,气不打一处来:“你,你无耻!”
皇帝不知自己是该欢喜她记得还是该心虚她竟然记得,但他下意识便捧住她的手,一脸无辜委屈道:“我没有,昨日分明是宝儿主动的……”
“胡扯!”,她下意识便反驳,气得手都在微微发抖:“分明是你在哄骗我!”
隐约想起昨夜的种种,她又羞又恼,扯起身旁的迎枕就砸他。
皇帝纵容地任她发着脾气,等她累了才将迎枕扔到一旁,他笑着哄她:“好好好,是我不好,宝儿别气了。”
宁欢瞪着眼看他:“本来就是你不好。”
感受到双腿传来的不适,她更是羞愤地锤他:“我喝醉了你也下得去手,你还是人吗?!”
皇帝毫不在意地笑着抱住她:“宝儿对我的吸引力有多大你自己不知道吗?”
“宝儿还记得吗,昨夜……”,他低笑着在她耳畔说了什么。
宁欢强行被他带着回忆起昨晚的事。
她说,你又不是没见过……没见过……见过……
啊啊啊啊,她疯狂地在心中尖叫起来,艳丽的绯霞也无可抑制地一路从脖颈漫上耳尖。
她又羞又恼,羞愤地挣脱他的怀抱,裹着被子滚到床内侧去,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怎么会这样,她喝醉了怎么是这么副德行,抵制不了他美色的诱惑也就罢了,竟然还这样大胆又……热情?!
宁欢自闭了。
皇帝看着缩在床角的那一团,右手握拳强行忍住笑意。
他忍笑哄道:“宝儿别害羞,你什么模样我没见过?”
宁欢咬着被角呜咽,呜呜呜,没脸见人了。
皇帝看着她笑了好一会儿,才上床将她扒拉出来。
他还在笑:“别捂着了,也不怕闷着自己。”
宁欢恨恨地看着他:“你,这一个月都不许碰我!”
皇帝面色一僵,严词拒绝:“不行!”
宁欢挠他:“你说不行就不行?这是谁说了算?!”
说着,她愈发裹紧了自己。
皇帝不由笑了,他道:“嗯,谁说了算?”
宁欢蓦地回过神来,哪次不是他又哄又骗,偏生她意志不坚定还挺吃他这一套……
她恨恨地推他:“你给我出去!”
皇帝也不提醒她这里是他正儿八经的寝殿,要出去也该是她出去,不过这话他不敢说,要是说了这个月他就真别想上她的床了。
他只能抱着她柔声哄道:“宝儿不生气了,御膳房煨着你最喜欢的椰汁冰糖燕窝和生滚鱼片粥,先起来用些好不好?”
宁欢睡到正午,又和他闹了半天,确实有些饿了。
她生无可恋地躺回床上,道:“玉棠。”
皇帝听懂她的意思,却没有去唤玉棠来,而是将她抱起来,轻笑道:“今日就由我来为宝儿梳妆赔罪如何?”
宁欢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见她这模样,皇帝便知她不会拒绝,他看着这个放肆地躺在独属于他的床榻上的少女,不由温柔而爱怜地笑起来。
她被他娇惯得愈发金贵娇纵,但也很好哄,面对这样娇气又可爱的她,他实在是爱怜得不行,内心柔软得不行。
他轻轻在她的额角落下一吻,去一旁拿了早早备好的衣裙来。
看着放在最上头的轻薄布料,宁欢霎时防备地看着他:“我自己来。”
皇帝牢牢将她揽入怀中,动作轻柔却也让她挣脱不得,他含笑道:“说好为宝儿梳妆赔罪,这等小事怎能劳动宝儿。”
宁欢尝试着挣扎,奈何半点儿也挣脱不了:“你!”
皇帝拿起海棠红的小衣,将她从被子中扒出来,无奈又好笑道:“放心,我没这么禽兽。”
宁欢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到底轻哼一声。
反正最受苦的也不是她。
皇帝果真只是细致认真地伺候她穿上衣裙,听着他不免急促的呼吸,宁欢不由翘起唇角。
自作自受。
最后宁欢坐在铜镜前,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男人熟练而细致地为她绾发,她心下一软,不由弯起唇角。
谁料他也借着铜镜与她对视,她看见他笑起来:“我平日也不用妆台,这个还是太简陋了,一会儿让下头换个更好些的来,方便你用。”
宁欢下意识瞥了一眼身前的妆台,千金难求的紫檀木,他说简陋,行吧。
等等,方便她用?!
她蓦地看向镜中的人:“什么叫方便我用?”
他温柔地笑道:“宝儿忘了昨日答应搬来此处与我同住?”
“我什么时候……”,话说了一半她又想起来一些。
但她自然不认:“不行,醉酒的人说的话也能信?”
皇帝轻笑一声:“昨日我可是问了宝儿许多遍,宝儿再三保证不反悔。”
“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是不是?”,他苦口婆心地补充道。
宁欢扭头看他,他忙将手中的乌发放下怕扯痛她。
“我不管,我不同意!”,她理直气壮地耍赖。
皇帝只是笑:“唔,这可由不得你。”
“你耍赖!”
皇帝气笑了,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是谁在耍赖?”
“……”
“混蛋!”
“宝儿高兴就好。”,他好脾气地轻笑。
“……”,论厚脸皮她永远赶不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一写他俩黏糊就收不住了,我有罪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