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彤闱赞化,本敬顺以扬庥,紫掖升名。表恪恭而锡庆,爰稽彜典,式播温纶。咨尔令贵妃魏佳氏,早侍深宫,夙娴懿范。襄多年之内治,麟趾凝祥,超九御之崇班,凤章优秩。自膺册命,益茂芳徽,只事小心,克承欢于璇殿,含章明顺更流誉于椒庭。
兹仰奉皇太后懿旨,以册宝晋封尔为皇贵妃,摄六宫事,位同副后。尚其勉副慈恩,光昭壸德,永怀淑慎,辉翟服以垂型,弥凛谦冲,绵鸿禧而迓福。钦哉。”1
宁欢身着明黄色的皇贵妃吉服,于天地一家春的庭院中叩首接旨:“臣妾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式的圣旨赐下,自此,册立令贵妃为皇贵妃一事彻底落定,再无任何人能回转。
*
晋封令贵妃为皇贵妃的圣旨晓谕六宫后,第二日,嫔妃们便来天地一家春正式向皇贵妃请安了。
玉棠唤宁欢起身时,宁欢正独自在宽敞柔软的龙床上睡得香甜。
“主子,快醒醒,今日可是各宫娘娘来向您道喜请安的日子。”
宁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抱着明黄的锦被痛苦地呜咽:“请什么安啊……”
她真想让她们都各自回宫去。
看着宁欢娇气的动作,玉棠和玉琼都有些忍俊不禁。
瞧主子这般模样,哪里像个统摄六宫高贵不可攀的皇贵妃,瞧着分明就是哪家待字闺中的娇俏少女。
好笑归好笑,玉棠和玉琼还是半哄半劝地扶着宁欢起身。
洗漱完后,看着镜中脸色不好看的自己,宁欢喃喃:“可不能日日这样。”
听到宁欢的话,玉棠和玉琼霎时明白她的意思,简直无奈又好笑。
但她们也只能当没听见,毕竟取消请安与否,是属于皇贵妃主子这个后宫之主的权力,她们作为宫人,不仅不能多话,更是连建言都不能。
直到玉棠为宁欢簪上最后一支赤金九尾正凤大簪,宁欢才彻底精神起来。
玉琼看着宁欢发髻上的正凤和凤钗,不住地夸赞道:“果然还是这凤簪最衬主子。”
玉棠和伺候在宁欢身后的小宫女们亦是不住地点头。
宁欢笑着睨了玉琼一眼:“平日我不也簪着凤簪步摇?”
玉琼煞有其事道:“不一样,这可是正凤,奴才还是觉得正凤最衬您。”
宁欢不禁失笑。
不过打量着镜中身着杏黄色宫装,髻簪赤金大凤的自己,宁欢也的确有一瞬的奇异。
上一次簪大凤,还是她初初晋封,皇帝哄她换了一身凤冠凤袍的那次吧。
没想到如今不过五年,她也能名正言顺地着凤袍,簪正凤了。
看着镜中愈显雍容明艳的自己,宁欢说不出什么心情地笑了笑。
……
“皇贵妃娘娘到——”
随着长长的通传声响起,众嫔妃也连忙从椅子上起身。
她们神色恭敬地看着宁欢从和合如意琉璃屏风后面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等宁欢在地屏宝座上落座,嫔妃们便齐齐拜倒。
“臣妾(嫔妾)参见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宁欢神色如常地受了众嫔妃的礼,温声道:“免礼。”
众嫔妃谢恩,又再度盈盈福身。
“臣妾等恭贺皇贵妃娘娘大喜,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宁欢含笑道:“多谢诸位,赐座。”
嫔妃们这才笑意盈盈地落座。
众嫔妃顺势仔细打量着宝座之上第一次以后宫之主的身份,接受她们拜见的宁欢。
哪怕新封皇贵妃,她也依旧没有打扮得多么张扬贵重,一袭杏黄色云纱绣团花凤纹宫装,浅金色如意纹滚边,轻柔飘逸又不失华美端仪,发髻两侧饰以花翠凤钗,发髻正中簪着赤金嵌宝石正凤冠,凤喙中衔着的赤金红宝石流苏静静垂下,不偏不摇。这样一身打扮虽比不上皇贵妃大妆吉服的庄重雍容,但亦是端庄华美不失身份。
皇贵妃从来都适合这般华美耀眼的打扮,鲜艳明丽的衣裙钗簪非但不会将她的容色压得黯淡,反而会将她衬得愈发明艳秾丽,容姿无双。尤其是如今,她坐在皇贵妃的位置上,是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那通身的凤仪威严之姿,更是与她杏黄色的衣裙和发髻间华贵傲然的赤金大凤相得益彰。
她仿佛天生便适合这样尊贵的地位,生来便属于权势荣华。
看着宝座之上端坐的宁欢,那艳冠群芳,凤仪无双之姿,竟是让比她更年轻的嫔妃们都有些自惭形秽地低下头去。
嫔妃们心想,也不怪皇上独宠皇贵妃,这样艳冠群芳的容姿,谁见了不会心折。
纯贵妃和嘉妃等一众看着宁欢一路青云直上的宫中老人,更是神色覆杂。
当初的皇贵妃不过是孝贤皇后身边的一个二等宫女,可是不过五年,她便已经成为最尊贵的大清皇贵妃,反过来将她们这一众自潜邸便跟在皇上身边的嫔妃都压了下去。作为一个女人,在这宫中,甚至在这天下,无论是她的帝宠,还是她的权势,都无人能及。
二十三岁的大清皇贵妃,她是何等的年轻,甚至因为她这出奇年轻的年岁,以及她曾经的出身,她的尊贵荣耀更是远胜历代的一众皇贵妃。旁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抵达的位置,她不过二十三岁便轻而易举地得到了,甚至不久之后还会登上那个更尊贵的位置。
她们纵使年长她许多,比她更早陪王伴驾,却也永远都比不过她了。
宁欢对嫔妃们覆杂的神色恍若未见,只是含笑和她们寒暄着。
等嫔妃们神色如常地笑着回应宁欢,刚刚放松些,宁欢又说起正事。
宁欢慢慢道:“这么多年,诸位应当也了解本宫是什么样的性子,若是不了解也无妨,本宫今日便当着诸位的面说一次。”
一听这话,殿内坐着的众嫔妃都齐齐看向宁欢,神色恭顺地聆听。
宁欢平静道:“本宫行事一向奉行‘井水不犯河水’,也自认还算和善,只要别来招惹本宫,本宫一向不会为难人,这一点,诸位应当清楚,而本宫,往后大约也一直会是这般的性子。”
听到宁欢如此直白的话,纯贵妃等一众宫中老人神色含笑如常地颔首,入宫将将一年,也不常见到宁欢的孟常在等人,则是有些愕然。
但她们也不得不承认,比起冠冕堂皇需得拼命琢磨上位者意思的场面话,皇贵妃这般直白毫不遮掩的话的确更让她们放心。
皇贵妃……应当是个坦荡的人。
众嫔妃便神色认真地接着恭听皇贵妃垂训。
宁欢接着道:“本宫其实是一个最讨厌麻烦的人,一向只想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所以本宫也希望诸位亦是如此,日后在宫中恪守宫规,安分守己度日,自可保一生平安顺遂。但若是非要特立独行,惹是生非……”
宁欢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坐着的一众嫔妃,她微微一笑:“夏答应和汪答应的下场想来诸位也清楚。”
她分明是笑着的,可这般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的笑意,不仅让年轻的嫔妃们胆颤,更是连纯贵妃和嘉妃这一众看着宁欢成长至今的宫中老人,都看得心惊又感叹。
从一个包衣出身的官女子,到今日年轻的大清皇贵妃,她所得到的一切,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们远不能及的。更何况她甚至算是成长于皇上身边,所学得的一切更是不逊于年长了她这么多岁的她们。
也难怪她这样年轻,却也有了这样令人心惊的威仪。
新入宫的嫔妃们更是在被宁欢平静却威仪的目光扫过后,便恭恭敬敬地垂下头去。
再想想皇贵妃口中的夏答应和汪答应,想想这二人惨烈的下场,嫔妃们更是心下惴惴。
嫔妃们又齐齐起身,越发恭敬和顺地福身行礼:“臣妾等自当谨记皇贵妃娘娘教诲,不敢逾越!”
此刻,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疏淡的声音:“皇贵妃说得极是。”
众嫔妃霎时一惊,猜到来人,却也不敢回眸探看,只恭敬地在两侧蹲礼。
“臣妾(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宁欢眉梢轻扬,而后看着这个大步走进来的男人,她竟是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又来瞎掺和。
感受到宁欢的嫌弃之意,皇帝的神色霎时无辜了一瞬。
宁欢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又嗔笑地看了他一眼。
一面恭敬的福身,一面脸上却是半点儿不恭敬地瞪着君王,这样的事儿怕也只有皇贵妃主子做得出来。
李玉跟在皇帝身后,看得忍俊不禁,又连忙恭敬地垂首掩下神色。
皇帝道:“免礼罢。”
“谢皇上。”众嫔妃声音婉转地谢恩起身。
宁欢温婉道:“皇上来了外面竟也不知通传一声,臣妾有罪。”说着,她便又要福身了。
看着宁欢这般端庄温婉的模样,皇帝新奇了一瞬,而后连忙扶起她,“皇贵妃何罪之有,是朕不让通传的,皇贵妃先坐下罢。”
宁欢微微翘起唇角:“臣妾谢皇上。”
宁欢在正座旁的侧座落座,看着皇帝一来便占了她的宝座,她也不禁幽幽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后背微凉,连忙含笑看向宁欢,转移话题:“方才皇贵妃可是在垂训后宫?朕没有打扰皇贵妃罢?”
宁欢微微一笑:“臣妾不敢。”
那就是打扰了。
听出宁欢的潜意思,皇帝忍不住笑起来。
底下坐着的一众嫔妃更是心惊了一瞬,但是看着皇上脸上温和的笑意,她们便知道这对于旁人来说是隐隐不敬的话,对皇贵妃来说却不算什么。
此刻看着皇上脸上温和的笑意,嫔妃们更是心下感叹,她们和皇贵妃相比,真是云泥之别,对上她们这些嫔妃时,皇上脸上可是连个笑都没有,一向疏冷寡淡,更别提这般纵容了。
皇帝丝毫没有打扰了宁欢的自觉,他甚至神色端肃地看向底下的一众嫔妃,淡声道:“皇贵妃方才的垂训说得极是,朕一向知道皇贵妃最是和善不过,从来不会主动为难人,朕也希望你们都能牢牢记住皇贵妃的话,日后安分守己,本分行事。若是夏氏和汪氏的教训还不够,朕也可以再让你们明白明白,何为规矩何为尊卑。”
皇帝的语气同样是平淡的,但这平淡话语中隐含的凌厉之意却是令人止不住地心惊。
众嫔妃吓得连忙起身齐齐蹲礼,无比恭敬地道:“臣妾等自当谨记皇上丶皇贵妃教诲,不敢逾越!”
皇帝对这样恭敬顺从的话却不置可否,只淡声道:“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听着皇帝这不辨喜怒的话,嫔妃们的头垂得更低了:“臣妾谨遵皇上圣意。”
皇帝静默了片刻,才淡淡道:“免礼罢。”
众嫔妃连连谢恩起身。
皇上不仅是赞同了皇贵妃的话,甚至比皇贵妃说的话更加凌厉冷肃,他当真是将皇贵妃爱护到骨子里了,这个认知让众嫔妃又心惊又感叹。
再悄然觑着上首神色平静却淡漠的皇上,嫔妃们也才后知后觉,方才为何会觉得皇贵妃的威仪如此熟悉,原来这份熟悉感来自皇上。
这帝妃二人都是以同样平淡,甚至温和的神色,说出最是凌厉凉薄的话来。比起勃然大怒,那份平静下令人捉摸不透的冷寒凌厉,才更令人心惊。
果真是常年专宠的皇贵妃,被帝王常年带在身边,如今的她竟也有如此肖似帝王的凤仪威严。
再想想皇上对皇贵妃的认同和回护,嫔妃们甚至觉得这二人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嫔妃们被皇帝冷肃地警告了一番,霎时垂首的垂首,敛眸的敛眸,整个正殿静得落针可闻,气氛实在有些沈肃凝滞。
见此,宁欢不禁睨了皇帝一眼。
皇帝的神色真正地温和下来,他似是疑惑地看着宁欢。
宁欢简直好气又好笑,瞪了他一眼,便再不看他。
宁欢端然含笑道:“诸位快尝尝本宫这小厨房新做的点心如何,也不知合不合大家的口味?”
听到皇贵妃有意缓和气氛的话,众嫔妃自然很给面子地笑起来,慢慢品尝起桌案上精致的点心。
颖嫔尝了半块儿,霎时笑赞道:“皇贵妃娘娘宫中小厨房的手艺自然是没得说,嫔妾很喜欢。”
宁欢弯唇道:“若是喜欢,一会儿你便带些回去。”
颖嫔也毫不客气,眉眼弯弯地应了:“好啊,那嫔妾便多谢皇贵妃娘娘了。”
有颖嫔开口,其馀嫔妃亦是对点心赞不绝口。
也不止是奉承,永寿宫的小厨房,手艺的确闻名宫中。
正殿内的凝滞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嫔妃们一面觑着皇帝的神色,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见皇帝神色平淡,甚至听着她们下面闲谈也不见不耐,嫔妃们也更是放松。
嘉妃甚至和宁欢聊了起来。
聊了几句小公主的近况,再想想方才走进天地一家春时看到的情景,嘉妃到底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皇贵妃娘娘,这天地一家春可是也改建过了?”
嫔妃们虽然也闲聊着,但也时刻注意着上首的动静。
听到嘉妃如此一问,嫔妃们竟也慢慢安静下来。
她们虽然没来过天地一家春,但是至少听说过。
九洲清晏的天地一家春曾是让后妃们居住的殿阁,为了能同时住下好几位后妃,天地一家春内里便分成了好几处独立的宫室,各宫甚至有独立的宫门。只是后来自皇上来了这夏宫,天地一家春便一直只有皇贵妃独居。
她们原想着皇贵妃大抵是住后殿,其馀宫室该是闲置不用的,却没想到今日走进天地一家春又惊了她们一次。
说来也巧,上一次震惊她们的同样是皇贵妃的寝殿——那华美绝伦海棠盛放的永寿宫。
话又说回来,就算没来过天地一家春,嫔妃们也知道,天地一家春何时有过正大殿!甚至这正大殿还高悬着“皇贵妃殿”的匾额,从前的天地一家春哪里有这些规制!
再看看这同样将天地一家春环绕其中的葱郁海棠树,嫔妃们更是知晓,这正大殿丶这些海棠树大抵又是皇上为皇贵妃所修建的。
但心中有底归有底,此刻听到嘉妃问出来,她们也想听听皇贵妃又是如何说的。
听到嘉妃的疑问,宁欢坦然地点点头:“的确是改建了,皇上命人在天地一家春新建了这座正殿,又将天地一家春里的宫室都连通,如今天地一家春便不再如从前那般,各宫泾渭分明了。”
看来皇上是准备让这天地一家春从此成为独属于皇贵妃的宫殿了,怕是不久后便该改做“皇后殿”了。
帝后一体,九洲清晏为帝寝,在九洲清晏中设置后寝,似乎也合情合理。
嘉妃和嫔妃们心下有底。
但嫔妃们心中实在覆杂又感慨,这历经两朝的天地一家春竟然在本朝变动这样大,哪一样不是彰显了皇上待皇贵妃的宠爱至极。
一瞬间,嫔妃们也不禁神色各异。
柔惠几人含笑如常,舒妃和愉嫔神色平静。
阮答应想着方才见到的那数株高大繁茂的海棠树,到底忍不住微微垂眸。
孟常在和洛常在下意识看向阮答应,心中也不禁一叹。
林贵人神色淡淡,眸色平静无波。
而问出嫔妃们心中疑问的嘉妃则是嫣然笑道:“原来如此,看着这满宫的海棠树,臣妾都已经能想到明年春日海棠盛开将是何等美丽的景色了。”
听到嘉妃的话,宁欢也弯唇笑起来:“本宫也盼着呢。”
看着宁欢和众嫔妃闲聊,皇帝神色平静地坐在一旁,不见说话,也不见不耐,就这么端方疏淡地坐着。
宁欢觑着他不断转着扳指的手,心中偷笑。
让他非要来掺和,该!
等嘉妃和宁欢聊得差不多,纯贵妃和柔惠对视一眼,齐齐起身。
“皇上,皇贵妃娘娘,臣妾有事启禀。”
大殿内霎时安静下来,目光都落到纯贵妃和柔惠身上。
宁欢也有一瞬的讶异。
皇帝终于再度开口,他道:“你二人但说无妨。”
纯贵妃神色温婉地看着宁欢和皇帝,恭顺道:“皇贵妃娘娘一向德行出众,处事清正,如今更尊为摄六宫事皇贵妃,臣妾自知能力不比皇贵妃娘娘,恳请皇上和皇贵妃娘娘收回臣妾协理六宫之权。”
柔惠也恭声道:“有皇贵妃娘娘统摄后宫,臣妾等心悦诚服,臣妾亦恳请皇上和皇贵妃娘娘收回臣妾协理六宫之权。”
此话一落,满殿的嫔妃都有些愕然地看向纯贵妃和庆妃。
纯贵妃和庆妃倒也舍得!这可是宫权,她们今日才来拜见皇贵妃,纯贵妃和庆妃竟就准备早早将宫权上交了。
宁欢更是猝不及防,她正想说什么,一直在旁边当吉祥物的皇帝却先开口了。
“不错,皇贵妃摄六宫事,日后这阖宫事务自当由皇贵妃处置,朕准了。”皇帝脸上甚至浮现几分赞扬之色。
见皇帝竟连场面话都不说一说,便一锤定音,宁欢的神色霎时有些一言难尽。
纯贵妃和柔惠看到皇帝难得温和的神色,心下松了一口气,也连忙笑着福身:“臣妾谢皇上。”
不仅是皇帝赞同了,此刻纯贵妃和柔惠也已谢恩,移交宫务的事是彻底没有转圜的机会,宁欢脸色一黑,霎时咬牙看向皇帝。
皇帝却只是含笑看着宁欢:“日后便辛苦朕的皇贵妃了。”他眸中还有几分无辜之色。
宁欢暗暗咬牙,面上却也端然笑道:“臣妾职责所在,皇上言重。”
皇帝听出她话中隐隐的咬牙切齿,下意识正襟危坐,但他仍是看着宁欢温和而纵容地笑着。
见他这般“识趣”的模样,宁欢简直好气又好笑。
今日的请安也差不多了,宁欢便朝着众人宣布了最后一件事。
“本宫喜好清静,日后诸位也不必日日来天地一家春向本宫晨昏定省,只需每月初一十五过来便是,日后回了紫禁城也一样。”
不同于当初辉发那拉氏的询问,这回宁欢直接是肯定句,这便代表着不需要嫔妃们的劝谏和来回推拒,只需嫔妃们依旨执行便是。
皇帝看了宁欢一眼,看着她一脸端庄雍容地说出这样躲懒的话,他脸上也不禁浮现几分笑意来。
再想想她这个决定,皇帝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不愧是他的小娇娇,皇帝心中无奈又好笑。
柔惠丶婉嫔和容贵人也哑然地看着宁欢,而后亦是无奈地笑了笑。
颖嫔脸上的笑意则更浓些,她也不乐意早起呢,果然她的宁欢姐姐当这后宫之主才是最好的。
而其馀的嫔妃惊异了一瞬,她们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所以这些年,皇贵妃当真只是不愿晨起,而并非如皇太后和皇上所言,在寿康宫侍奉太后罢。
但这种事都心照不宣了这么多年,如今皇贵妃已是后宫之主,自然更是不能说出来。反而是因为皇贵妃如今成了后宫之主,她们甚至也算沾着皇贵妃的光,每月只用早起请安两日了,嫔妃们自然也同样乐得轻松。
此后在这晨起请安上,她们也算是和皇贵妃一个待遇了,一部分嫔妃有些促狭地想。
再加上皇贵妃用肯定的语气宣布,而非询问,嫔妃们也深知皇贵妃是懒得来面子功夫那一套,便也顺着宁欢心意,笑意盈盈地起身行礼。
“臣妾谢皇贵妃娘娘体恤,谨遵皇贵妃娘娘懿旨。”
皇贵妃虽然嘴上说是自己喜好清静,但她们也同样得利,自然该知礼地谢过皇贵妃的体恤。
听着嫔妃们真诚不少的声音,宁欢也不禁微微弯了弯唇角。
果然无论在哪儿,大家都不愿早起嘛。
见众嫔妃都起身行礼,宁欢觉着她们也不必再坐回去了。
宁欢温声道:“时辰不早了,今日便先这样,大家各自回宫吧。”
众嫔妃自是笑着应了:“是,臣妾告退。”
起身时看了一眼依旧稳稳当当坐在皇贵妃身边的皇上,嫔妃们心下也不禁感慨。
本朝的后宫曾经有过三位后宫之主,辉发那拉氏曾经到底是皇贵妃,也勉强算吧。
可是从前她们给孝贤皇后和辉发那拉氏请安时,皇上何时耐心地在上首坐过这么久,多数时候都是提前离开。甚至上一次选秀,皇上去承乾宫只是为了明确地告诉众人一次,永寿宫和启祥宫不会再住进任何嫔妃,交代完这么句话,皇上便起身走了,连新人都不愿多看几眼。
如今到了魏佳皇贵妃可好,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请安,皇上也要亲自来一趟,甚至毫不掩饰地展现他对皇贵妃的回护,还一直耐心地陪到了最后。
如此对比,实在是让人唏嘘。
但如此对比,也让嫔妃们更深刻明白地意识到魏佳皇贵妃和辉发那拉氏的区别。如今这位皇贵妃的地位当真是不可动摇的,令人莫敢冒犯。
作者有话要说:
1《清高宗实录》
(晚上继续,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