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江聿刚用过浴室,但除了淋浴房里的地面有些湿,浴室其他地方仍十分整洁。
他的个人习惯良好,即便使用过的东西,或规规矩矩地丢进一旁的垃圾篓里,或仍旧整整齐齐放回原处,洗手台上连一丝水迹也没有。
白梦眠锁了浴室门,郁闷地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
“我去,真是要疯!我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多出一个丈夫?早知道在医院里还不如不醒来,一堆莫名其妙的事……”
白梦眠心中烦躁又无计可施,焦虑地在宽阔的浴室里来回踱步,心中盘算着时间过去多久。
她打算在浴室里消磨够时间,等到江聿睡着以后,再悄悄开门走出去。
可惜,她的对手是江聿。
……
“白梦眠,你洗完没有?你在里面待了半小时。”
“马上,你不要催嘛。”
白梦眠应付回了一嘴。后知后觉发现刚才只顾着来回踱步,连开花洒装装样子都忘记做。
她连忙走到淋浴间把花洒打开。
瞬时间,哗啦啦的水声充满浴室。
江聿坐在窗边那张沙发上,腿上搁着一本财经杂志,听到水声响起,他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
又过了半小时。
江聿看了眼座钟时间,站起身走到浴室外。
“白梦眠。”
里面只有水声阵阵。
江聿擡手敲了下门。
白梦眠坐在马桶盖上磨时间,蓦然听见敲门声。她心头一跳,双眼警惕地盯住浴室门。
不是吧!他还没有睡?他居然一直在等她。可恶!
“白梦眠!”这一回浴室门外江聿的声音已经有点急促。
白梦眠顿时慌了,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她待在浴室里根本没有洗澡,只是在里面来回踱步消磨时间,走累了坐在马桶盖上歇脚刚才差点睡着。万一被他知道她的小心思,搞不好这脾气阴晴不定的男人会直接冲进来修理她一顿。
想到那种可怕的结果,白梦眠真想挖个地洞,或者干脆跳进抽水马桶里把自己冲下去。
白梦眠手足无措地站在门边,盘算该怎么回答。
毫无预兆——
“砰”一声巨响,浴室门竟然就这样硬生生地被人从外面拽开。
白梦眠瞪大双眼,瞠目结舌地盯着那扇躺在地上光荣下岗的门。
这门难道是摆设吗?怎么可能被他一把拽开?
“你……你……你怎么进来?”白梦眠浑身发抖,说话都没法利索,一个劲倒退。
江聿扫视了一圈浴室内,目光停留在白梦眠衣着整齐的身上。
“用水声骗我?”
“我……我没想骗你。”白梦眠有些慌。
他眼神一暗,大步走过去,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爆裂的怒意。
白梦眠感受到他似乎真的发怒,她吓得缩起脖子,整个人退到角落去。
江聿逼近她,伸手扣住她的一只手,不让她逃走,倾身将她压在洗手台前,眼神恶狠狠地瞪视她。
“白梦眠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整整一小时憋在浴室里不出声,我差点以为你……”
“啊?”
白梦眠楞住,脸上的惊恐神色瞬间烟消云散。
原来他不是生气,他是因为担心她。
内心莫名涌起一股内疚。
“对不起啊,江聿。”
“不想洗就别洗。”
江聿丢下一句话,松开白梦眠,冷着脸走出浴室。
***
白梦眠自知误会了江聿,她不敢再磨叽老老实实冲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后走到大床边。见江聿侧着身子看书,明明听到她的动静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一定生气了。
白梦眠有些理亏。她想了想,默默地抱起床上的枕头和被子。
一直佯装认真看书的江聿听见动静终于沈不住气。
“怎么,你还想分房睡?”
还想?
难道他们之前……
白梦眠停下动作,迟疑地望着江聿。
江聿被她盯得不舒坦,扭头暗咳一声。
“这里是大宅,你少给我添麻烦。”
他丢开杂志站起身,从柜子里捧出被褥,熟练地在地板上铺好。
白梦眠盯着他的一通操作目瞪口呆。
这么熟练的吗?
老兄你该不会是个熟练工吧?
白梦眠挑起一边眉毛,一脸狐疑地看着江聿。
江聿铺好被褥,长臂一伸从床上捞下一个枕头,眼尾馀光正好扫见白梦眠投向他的目光。他绷着脸没回头,负气似的背对着白梦眠躺进被子里。
过了会儿,白梦眠见他一直背对自己毫无反应,像是睡熟的模样。她撇撇嘴,试探性地小声问。
“嗳,江聿,你睡着了吗?”
“……”
对方毫无反应。只给她看一个后脑勺。
白梦眠耸耸肩膀。
行叭,爱装睡就装睡喽,这样正好省得她同处一室觉得尴尬。
***
关了灯白梦眠躺在床上,怕翻身动静大,她只好小幅度挪动调整姿势。明明困得不行,她硬是双手撑起眼皮,用指甲掐大臂内侧,防止自己睡着失去防备。
不小心掐的用力了白梦眠发出“哎呦”呼痛声。
寂静的室内,一点点声响也会被夜色无限扩大。
江聿听见动静,刚回头,陡然被吓了一跳。
白梦眠侧躺在床上,双眼瞪得像铜铃,表情狰狞,死死盯住他的方向。她肌肤嫩白如雪,即使在夜晚只有些许微光下也格外显眼。
白梦眠见自己不慎把猛兽惊醒,内心捶胸顿足的抓狂。
怎么轻易就醒了呢?江总你的睡眠不容乐观啊!
幸好见过大风大浪,江聿只是轻微怔了怔,立即恢覆平日的冷淡表情。
江聿用手肘支起身体,转头问:“我是洪水猛兽吗?用得着这么防备我?”
“也差不了太多。”白梦眠小声吐槽。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足够轻,江聿不可能听到的。哪知道是不是招风耳收讯特别灵敏,白梦眠话刚落地,江聿立马质疑地“嗯?”了一声。
白梦眠侧着身,两手抓着被角。窗外有一抹皎洁月光如静水般流淌入室内,黑暗中她隐约能瞧清楚江聿的眉眼。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正紧盯着她,不知意图,无法琢磨。
白梦眠转了转眼珠:“我睡不着,你也失眠?好巧啊,要不……”
白梦眠刚想提议看电视或者干脆把江烟喊过来三人斗地主。
像是猜到白梦眠的目的,江聿翻身重新躺下:“睡不着就闭眼躺着。”
“这样好像睡上下铺的兄弟。”白梦眠轻声吐槽。
“……”
江聿闷闷地吸了口气:“我可以去床上睡。”
“呃,大可不必,我瞎说的,你赶紧睡!晚安啊,江总。”
“你再叫声江总试试。”江聿的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
“晚安,江聿。”
白梦眠后颈发凉,赶紧翻了个身背对江聿,但过了会儿骤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即警惕地翻回去。
她刚闭眼假装自然翻身过去,却见江聿并没有躺下,而是坐在地板上,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江聿今夜其实格外疲惫,想着带白梦眠回房后早点休息,但现下反而无法入眠,他的头隐隐作痛。
白天开了几场会议,一堆乌七八糟的事情需要处理;下午原是安排江烟去接白梦眠出院,半途他忽然不放心,临时让助理取消午餐会,叫上应田怀紧赶慢赶去了医院,但很显然他妻子并不买账,甚至看见他出现时满身抗拒;回到大宅后他更是片刻不能松懈,生怕白梦眠的表现出现丁点异常,让心思缜密的江弘恩发觉闹出事端。
一整日心弦紧绷,现在连半夜躺在床上的枕边人也在时刻提防他。
江聿在漫漫长夜里,默然嗟叹。
***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倾盆大雨,清晨时阳光明媚,空气湿润,草木青翠。地面上有些许未干的浅水滩,泛着明亮的水光。
白梦眠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醒过来。
她居然睡着了!
白梦眠愕然坐起身,下意识低头看身上的睡衣。
幸好江聿还算个正人君子,并没有趁火打劫。
江聿刚洗漱完毕从浴室走出来,便瞧见白梦眠一副紧张兮兮唯恐被打劫的模样。他无语地翻了翻眼皮,径直走到衣帽间取出一身衣裤。
江聿在结婚之前,一直住在江家大宅,他在这间房间里住了二十馀年。就算他婚后添置了新公馆,与白梦眠搬出去独住,但每个月仍有一两天回来住在这里,所以房间衣柜里,都备着他们的衣物。
今天外面的天气晴热少云,江聿挑了件白色衬衣,又从首饰柜里挑了副欧泊质地袖钉,穿上烟灰色西裤,系上皮带,最后扣好腕表。
一转身,他又是人前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江家大少爷。
“你也快点换衣服,一会儿去前厅吃饭。江家规矩,早饭必须一起吃。”想起白梦眠失忆了,江聿特意提醒。
白梦眠坐在床上“嗯”了声,见江聿穿戴整齐可杵在屋里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先去吧,我洗漱完换好衣服,一会儿自己过去。”
“你认路吗?”江聿质疑地看向她。
“我……我可以问路!”白梦眠急中生智回答。
“随便你。”江聿扫了她一眼,推门而出。
江聿前脚刚离开房间,白梦眠立刻松了口气,走到门边推开一条缝向外张望,确定江聿真的离开后,她手脚极快地锁了门,欢快地跑进浴室。
昨晚因为要提防江聿,她只好火急火燎冲了个澡,这会儿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慢悠悠洗刷刷。
洗完热水澡浑身都舒服极了。白梦眠擦干身体,用毛巾将长发裹起包在头顶上。
打开洗手台一侧的柜子,里面有各式护肤品和化妆品。她随手取了几样,擦完脸又抹了身体乳,白茶花香味莫名令她愉悦。
白梦眠拿起身体乳凑近闻了闻,看来这是从前她习惯的香型。
等全套护肤完成,吹干头发,白梦眠刚走出浴室要去换衣服,门外传来江烟的敲门声。
“大嫂,你还在房间里吗?大哥让我带你去饭厅。”
“哦,等一下啊,我换身衣服就出来。”白梦眠应了一声,赶紧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