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眠在卧室里转了圈,心想她若处于以往熟悉的环境中说不定很快便能恢覆记忆。
主卧是一间套房,除了睡觉的卧室丶走入式衣帽间和一间超大的浴室外,推开电视墙边上的一扇门,里面是一间安静宽敞的书房。
白梦眠转了一圈,离奇的是这间套房虽然有女性化元素,衣帽间挂着她的衣服,鞋帽和手势,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白梦眠总觉得处处透着一丝莫名的不和谐,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后期被人刻意陈设成这副模样,而不是真实的生活痕迹。
她正站在衣帽间思索,房外传来一阵不耐烦的敲门声。
“白梦眠,换好衣服没?”是江聿的声音。
白梦眠心烦皱眉,应付道:“马上。”
“你动作快一点,我饿了,等你下楼开饭。”
白梦眠不满地撇撇嘴角:“饿了不会自己先吃?非要等我下楼一起是什么恶趣味。隐形妻宝男吗?”
她边吐槽边在衣柜里取了身舒适宽松的衣裤,换上后随手拿玳瑁鲨鱼将披肩长发夹在脑后,下楼去了。
***
午餐的氛围倒是融洽,没有昨晚和今早在大宅中不敢吱声的压抑感,白梦眠胃口都好了许多。
当她敞开吃到招手问何嫂要去厨房再添一碗饭时,发觉江聿频频投向她的目光,就像她做了多离谱的事情一样。
白梦眠不解:“看我干吗?想添饭自己喊人啊。”
江聿耸耸肩,表情意味深长:“没事,你吃。多一碗米饭而已,我总还养得起。”
江聿用餐完毕也不离席,就这样坐在餐桌旁划着手机,看似认真处理公务,实则偶尔瞟一眼埋头干饭的白梦眠。
吃得真香!
这女人如果一直保持这样就好了。
白梦眠夹了块糖醋小排,正啃得欢快,不期然撞见江聿惊鸿一瞥观察她的目光。
她专心干饭的速度受到影响。
白梦眠咽下小排,催促:“你下午不是还要去公司?早点出发,这里离市区那么远。”
江聿当然对她的心思了然,掀起眼皮,慢悠悠吐出三个字:“我丶偏丶不。”
狗男人!
白梦眠毫无顾虑翻了个白眼,干脆当江聿是团瘴气,不去看他当他不存在。
大约只过了十分钟,一通助理的紧急来电终于把江聿喊走。
江聿穿上外套刚走到门口,忽而停下脚步,垂眸想了想,转过头对在餐桌前大快朵颐地白梦眠说:“我去公司了,你有事直接打我私号。”他顿了顿,又道,“备用金和信用卡都在书房柜子里。不过,这段时间你最好别出门,免得不记得回家的路。”
说完这些,江聿才走出门去。
白梦眠从餐区的落地窗望出去,正好能瞧见江聿走向车库的背影。
他的身躯高大精壮,倒三角比例极为优秀,一身精瘦的肌肉将西装撑起,线条饱满,与欧美男模的身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似乎是感受到身后注视的目光,江聿忽然转过头,目光瞬间与白梦眠相触,他停住脚步疑惑地微微挑起一边眉宇。
偷看我?
刚才正大光明为什么不看?
玩欲拒还迎?
白梦眠一瞬间在江聿挑眉的这个动作中get到他的内心活动。
臭屁自恋狂!
幸好她失忆后肆无忌惮脸皮够厚,视线一转落在桌上的姜母鸭上,握起鸭腿啃了一块。
总裁哪有鸭腿香?啊呜一口。
***
下午江聿不在家,白梦眠对何嫂说她要午睡,便锁了房门独自待在二楼的卧房里。
他说不许出门,她就不出门?怎么可能!
白梦眠推开隐形门,走进与卧室相连的书房,很快在江聿说的柜子里找到备用金。
我靠!
一沓现金就这样直白地放在柜子里真的合适吗?
不需要一个保险柜来保险一下吗?
“江聿到底看上失忆前的我哪一点?他图什么啊?年轻?脸?社会地位?这些他都有。怎么看这段婚姻都是他吃亏我稳赚不赔吧?”
白梦眠纳闷地自言自语,从柜子里取了些现金,装进从衣帽间拿来的马蹄包里。站起身时不小心重心不稳,她连忙伸手拽住面前的书桌抽屉,一下子把抽屉拉了出来。
“呼,差点摔跤。”白梦眠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站起身后才看到被她拉开的抽屉里躺着一本焦糖棕色羊皮面笔记本。
好奇心作祟,反正房间里的东西不是她的就是江聿的,拿出来看一下又不犯法。
白梦眠坐在宽阔的实木书桌前,捧起笔记本翻开来,意外地一张明信片从里面掉落。她弯腰捡起掉在地毯上的明信片,看到正面印的建筑物时,瞳孔骤然收缩。
***
写字楼窗外的天色逐渐暗沈,夕阳燃烧馀晖梦幻的橘紫色流云通过折射倒影在市中心最瞩目的地标建筑楼宇的玻璃幕墙上。
江聿坐在江氏总部办公楼的大会议室里。集团二季度工作报告会议足足开了四小时,江聿坐在主位上极少开口,却时刻紧盯各部门主管提到的数据精准度。长时间高强度集中精力,令他的头隐隐发胀。
看完最后一个ppt报告演示,他揉了揉眉心,挥手结束这场冗长的会议。
江聿一走,会议室里其他部门主管才纷纷松了口气。这个冷面小阎王自从前年上任起,就把他们这些老臣们的筋骨里里外外都整顿了一遍。一开始小瞧他年轻资历浅的高层,也在这两年间被江聿的一通操作整的不敢有脾气。
会议室大门打开后又被彻底关上,有人小声嘀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江氏现在就是他当家做主。”
一旁的人听到立马低声应和:“他们家情况大家又不是不清楚。”
另一人嗤笑一声,也说:“最小的那个虽然还没正式进公司,但过几年年纪也差不多了,将来他们到底哪个上位,谁能说得准?”
靠近门边作为的人立马告诫道:“好了,少说几句。你们不怕那位突然杀个回马枪,他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会议室里众人闻言,默契的噤声,各自起身散去。
……
从大会议室出来,助理邹斐跟在江聿身旁,边走边报告晚上行程中安排了一场商务饭局。
江聿忽然有些乏,吩咐道:“你替我去。”
“啊?”邹斐呆了呆,他在江聿身边服务了两年,江聿从来都是身先士卒,从没见他主动推掉公务的。
“你有什么问题吗?”
江聿双手插袋,在电梯前站定,转头问。
邹斐连忙摇头三连:“没有,不是,我没问题。”
“嗯。”
“那个……老板,我能问一下您接下去是有更重要的工作安排吗?需要我提醒秘书处为您提前预备些什么?”
“不用,我回家。”
“啊!?”邹斐震惊。
电梯叮一声到层,轿厢门缓缓打开,江聿独自走进轿厢,在邹斐惊愕的目光中电梯门关闭。
他家老板被魂穿了?
一个工作狂魔居然主动推掉应酬,仅仅是为了按时回家?
这合理吗?啊啊啊!
邹斐无法逻辑自洽,杵在原地大脑当机一分钟。
***
路上正值晚高峰,一路上红灯不断。江聿边开车边难得哼起歌,连堵车大排长龙也不再能成为一件烦心事。
江聿驾车停停走走这才通过城市闹市区,他没做任何停留。一想到家里有人在等着他,他便归心似箭。
晚上七点一刻,车子在别墅门外停下。江聿下车直接把钥匙丢给佣人,他大步走进门去。
“太太呢?”他一边解开束缚脖颈的领带,一边转头目光四处搜寻那道纤细的身影。
佣人回答:“太太在卧房。”
“卧房?难不成中午吃的太饱午睡到现在?”他眼神中含着丝笑意,刚要上楼,却听身后的佣人支支吾吾。他疑惑地回过头,“有事?”
佣人心理斗争激烈,但发钱的才是东家,她总不好为了太太得罪金主爸爸。
佣人低着头,心虚道:“其实……下午您出门后,太太也出去了。”
“她去了哪里?”
佣人摇摇头:“不知道,何嫂让司机小张跟着,太太说不用,她自己打车下山的。”
江聿心中一紧,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大步直接上楼。
推开房门,里面没有开灯,光线晦暗幽深。
江聿以为她回家后疲惫在补觉便没有开灯,他摸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走到大床边,他仔细看了看,大床上空荡荡,根本没有人。
他蹙眉打开一旁的落地灯,整个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江聿在房间内到处寻找了一遍,更衣间和浴室里都没有人。他转身正要下楼询问佣人,忽而眼角馀光瞥见电视墙边上的隐形门微微敞着。
他勾了勾唇角,心情瞬间明朗几分。
呵,他老婆原来在书房。
江聿心情松快,脱下西装外套,摘了腕表和袖钉,随手搁在一旁矮柜上。他卷起衬衣衣袖朝书房走去。
推开门,里面依旧黑漆漆没开灯。浅淡的月光从窗外隐隐透进来,他看见一道瘦削单薄的身影蜷着身子双臂抱着腿坐在书桌前。她似在看窗外低垂的月牙,可侧脸的神态清冷,眼眸中没有丝毫情感。
“白梦眠?”江聿低声呼唤她的名字。
沈默许久,白梦眠忽然开口。
“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要瞒我?”
她没回头,只有无声的月光,和窗外流动的山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