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对面的凉亭，齐厉也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了南佳苏身上。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齐厉和谢谨同时对视上了。
无声的硝烟吹起，厉王猩红的眼带着警告意味，谢谨好整以暇地笑着回应，甚至还朝厉王举杯，只是那举杯的动作在厉王看来充满了挑衅。
就在此时变故袭来。
“着火了！”
“快来人！那边的茶楼着火了！”
“哎呦，我的摊子啊！毁了都毁了！”
火势来得猛烈，挨得极近的一处茶楼瞬间被火舌吞噬，那火势还有蔓延到周围的趋势，出来游湖看灯的人纷纷往外逃。
“小姐！”
金月因为靠近打铁花的地方，跟南佳苏有些距离，此时人群受惊，竟然被挤到了远处，想要逆着人流往回走，简直难如登天。
南佳苏皱眉，推搡的人群还在往前，她一个不察被人撞到。
“小心。”
一位妇人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扶住了她即将倒下的身子。
“多谢。”
南佳苏有些后怕，如果自己倒下，怕是要被这些逃命的人给踩死了。
“这是打铁花的火星落到易燃物品上了，火势被人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前面人太多了，我们往河边撤。”
妇人好心的拉着南佳苏往河边走，南佳苏皱眉地看着女人的手，这人未免太热情了点。
刚到河边，人虽然少了点，但拥挤还是存在，两人距离河岸不过一步距离，妇人站在南佳苏的身后张望了一下，落在了对面凉亭。
凉亭里，跟厉王坐在一起的方慕云那狭长的眼盯着南佳苏，微微挑眉，眼中不屑升起。
朝着站在南佳苏身后的女人轻轻点头，妇人冷笑一声，趁着乱作一团的人，伸手狠狠推了南佳苏一掌。
“啊！”
南佳苏惊叫一声，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现在更是控制不住的往前倾倒，她即将倒下的地方是一片幽深的水潭，寒冬腊月的天气，刺骨冰锥的湖水，想都不用想，要是被这水泡上一泡必定会大病一场。
但是现场情况混乱，受惊的人群还在挤挤囔囔，无人注意到她。
随着砰的一声，落水声响起，有人惊呼“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被人流挤到远处的金月根本拨不开人群，这边发生的事情全都被嘈杂声隔绝在外。
掉进湖水里的南佳苏瞬间被冰冷刺骨的河水淹没，心里却一片清明，刚刚是那个妇人故意推她！
那下手的力道绝不是失手。
身上的大氅里面裹着棉絮，一遇水瞬间变得沉重无比，饶是她会水，挥动手臂拼命向上浮，可披着重力的大氅就像一双手在水底拉着她，誓要跟她同归于尽的架势。
窒息的感觉让她回想起在水牢里，被水没过头顶的恐惧，肺部被灌满了水，呼吸的不是空气，而是刺骨的寒冷。
不行，她绝对不能就这么死了。
岸上的人听到有人落水，纷纷避开，生怕自己也会一不小心掉下去，刚刚拥挤的岸边，一下子空荡了起来。
谢谨，谢怀恩等人赶了过来，与此而来的还有齐厉，方慕云。
方慕云看着水底挣扎的人，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谁分走厉王的目光，她就杀谁！
“南姑娘！”谢怀恩心中一紧，脸上焦急不已“怎么办！南姑娘身子柔弱，这么刺骨的水怕是……”
“小谨……谨王，你是会水的，快下水去救南姑娘！”谢怀恩倒是想英雄救美下水救人，可他不会水。
谢谨眼底倒映着粼粼的水面，没发一言，解开身上的披风，大步一跨靠近岸边。
与此同时，齐厉沉着脸跟谢谨并肩而站，也跟着解开裘狐大氅。
“殿下！”方慕云脸色一变，上前拉住齐厉“殿下，这水如此寒凉，你身子金贵，怎么能屈尊降贵的去救这下等人！”
齐厉拂开方慕云的手，将大氅丢给她“少废话。”
“厉王这是做什么。”谢谨轻瞥齐厉一眼，拦在他面前“阿苏是我的心悦之人，我去救她旁人自是说不得什么，厉王你要是下水了，南姑娘的名节怕是不保。”
“名节不保？”齐厉冷笑一声“若是这样，本王收了她又如何。”
谢谨和齐厉的眼神再次对上，对方眼底是势在必得，谢谨眉头一紧，心中升起不悦，同时把宽大的身子挡得更加严实。
在水中解开了大氅浮上来的南佳苏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收了她？原来在齐厉的眼里，自己只配做他十多个妾室中的一个。
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突然，水中扑通一声，南佳苏心头一惊，是齐厉跳下来了？齐厉想就此毁了她的名声，收她做妾室，她怎么可能让齐厉如愿！
身影越来越近，甚至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像在水中被毒蛇缠住。
她回想起水牢里，自己即将窒息之时，齐厉会踏着缓慢的步子，像个神祇一样救自己于危难。
但她明白，这不是拯救，是驯服！
南佳苏低头，贝齿用劲咬住对方的手，她就算死也不要这样的拯救！
她拼尽全力甩开桎梏，浮出水面，一堵高大的肉墙立在她面前。
“你疯了不成？”
男人盛怒的声音让南佳苏被冷水泡疼的眼睛有了几分清明，眼前的男人浑身湿透，眼睛泛着红血丝，双手扣住自己的肩膀，质问她。
“别人落水都是抓住别人不放，你倒是不一样，反咬一口你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你落水的过程，我还以为你要寻死。”
男人的骂声让南佳苏清醒了不少，抬头看了一眼岸上，齐厉还在。
那跳下水的……是谢谨。
南佳苏呼吸急促，身上此时只剩一身广袖抹胸裙，外面罩着一件外衫，早上金月给她梳的精致发髻早就松散开来，头上的发簪因为挣扎已经沉入河底，一半墨发浮在水面上，嘴唇冻得乌紫，绝美的五官，冷白的皮肤，像水中勾人魂魄的妖精。
谢怀恩被这出水芙蓉的一幕惊得呼吸滞缓。
“快到岸边来！”谢怀恩蹲在岸边朝她伸手。
齐厉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视线太过灼热，像是要在她身上烫出洞，南佳苏都能想到自己这个浑身湿透的模样要是出现在这么多男人面前，流言蜚语能将她淹了。
“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你救。”
在他们的目光下，南佳苏毫不犹豫的转身，像一尾鱼钻进水，姿态灵动，循着方向，远离了谢谨的身边，甚至远离了他们的视线。
水中哗啦声，让岸上的人都纷纷看了过来。
谢怀恩声音惊喜“南姑娘竟然会水？”
谢谨眉头一跳，这个女人竟然这么不识好歹！忍住想要追上去的冲动，视线紧紧跟随水中飘逸的身影。
这个湖泊连接城南和城北，她使劲往对面城南湖边游。
那边人极少，自己上岸后的狼狈模样不会被人看到。
腰部发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上下沉浮，像人鱼一样游动，被水冲散的墨发随着身体的牵引，倒像在水中跳起了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