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攸这次要的是南海蛟妖的妖丹。
若是放在以前,蛟妖自然不是祁言的对手,但祁言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多了。
他每次为沈攸寻来宝物后还要去谢无言那里领罚。
就算他体内有妖神的血脉也受不住这么折腾。
他还没推开沈攸的院门,就有一弟子从里面打开了。
那弟子看见是祁言连忙问好。
“祁师兄好。”
祁言点点头,刚要离开就见那弟子怀里抱着一些东西。
仔细一瞧,都是这些日子里祁言送给沈攸的东西。
祁言的面色一变,他拉住那人。
语气沉得可怕。
“你手上的东西,哪里来的?”
那名弟子被祁言吓的一个哆嗦,指了指院子里面。
“是沈攸师姐,她说这些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让我拿走和其他师兄弟们分掉,还说,”
祁言握住那人的手有些发抖,“还说什么?”
“说如果没看上的,直接扔了便是。”
祁言:“当真是沈攸说的?”
他点点头,觉得面前的祁言吓人极了,根本不敢多说,见祁言松开自己,马不停蹄的就跑了。
祁言僵着手,推开了沈攸的院子。
沈攸正懒洋洋的靠在一旁喂鱼。
见祁言进来她也只是懒懒的抬了下眼皮。
破霜剑被沈攸丢在一侧,上面的剑意早已经被沈攸用来做鱼饵的虫子蚕食的全无,也不知道被沈攸丢在一旁多久,上面染上了不少的尘土。
祁言沉默的捡起剑。
“为什么?”
沈攸指着下巴,手中的虫饵被她一把撒入鱼缸之中。
“什么为什么?”
祁言将蛟妖的妖丹放在沈攸面前,“为什么要这么、”
他语气顿住,似乎是不想用太难听的话来说沈攸。
“你不喜欢,跟师兄说便是,又何须这要糟蹋师兄的真心?”
听到真心两个字,沈攸扯了扯嘴角。
她拍了拍手,语气有些敷衍。
“真是抱歉哦。”
“我只是担心这次又是因为季清月想要什么,有人就上赶着来我这里骗东西了。”
祁言心中已经没有知觉了,他眼下方才知道那日沈攸离开剑宗,自己那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他眼底似乎有无尽的悲伤。
也没再究竟这件事,只是问道:“你要如何才能消气?”
他在谢无言那里的惩罚已经领完了,此番离开万清宫之后,谢无言在他伤好之前多半不会再允他前来。
能见到沈攸的机会也就少了。
沈攸打量着祁言,她不得不承认,祁言最近消瘦了许多。
原先是意气风发的美人二师兄,眼下或许是近些日子来被自己折腾。
身姿之间多了一股萎靡的模样。
想起以往祁言所做的那些事,沈攸心中毫无波澜。
她的手指点了点水面,看着原本聚在一起的鱼儿游散。
“今夜面壁崖见,我们之间,也该一一清算一番。”
“好。”
祁言刚踏出沈攸的院子,身后合上的门又被打开。
破霜剑被沈攸从里面丢出来,砸到祁言的脚侧。
那扇打开的门又被合上。
祁言盯着看了片刻,又慢慢的,拖着满身的伤,沿着上千个台阶一步一步的走下万清宫。
踩下某个台阶,祁言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沈攸其实刚来剑宗不久,谢无言带着她拜了师很快就又闭了关。
屁大点的小孩不吵也不闹,抱着木剑乖乖跟着他们。
当时祁言的状态也刚刚调整回来不久。
远远没有阎野和蔺之对待沈攸那么热络。
每次他和沈攸单独相处的时候,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不说话。
他练剑,沈攸就乖乖的待在一旁。
直到有一次,他练剑的时候忘记还有沈攸在身旁,不小心用剑柄伤到了沈攸的头。
看着沈攸头顶上迅速红肿的包,祁言难得有些心虚。
沈攸的眼里积满了泪水,祁言有些不知所措。
他轻轻摸了摸沈攸的头,想拿出药给沈攸用上,却被沈攸一把抱住身体。
温热的身体烫的祁言一抖,怀中小孩的身体软的好像没有骨头。
一种很新奇的感受。
就像是枯木逢春,祁言慢慢伸手环住了怀中这个鲜活的生命。
与此同时,
他也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
扑通扑通。
—
是夜。
沈攸有些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
她当然不是因为和祁言的约定,她根本就没想过去赴约。
因为她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原谅祁言。
沈攸只是有些牙痛。
阎野给她的蜜糖太多。
她吃起来也没有个节制。
一开始只会在喝药和应对谢无言的时候吃。
直到后来,阎野给她新换了个口味的,她成天没事就吃一点。
白日里只是隐隐有些作痛,一到晚上,沈攸刚准备入睡,
便疼的不得了。
她坐起身,第不知道多少次漱口。
冰凉的触感刺激的口腔一激灵,紧接着又是牵动半张脸的疼痛。
她捂着脸推开窗户,一阵湿冷的气息袭来。
下雨了。
沈攸松开手,靠在窗棂上。
谢谢飘落的雨扫过沈攸的脸,有些凉。
她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势,黑暗中有一阵微弱的光传来。
沈攸伸手,是一只传信的纸鹤。
上面覆盖着一层灵力,将雨水隔绝在外面。
“有雨,我在思避崖等雨停,你不用着急,我会一直等你。”
沈攸面上看不出情绪,她伸手捏碎纸鹤,盯着窗外的雨出神。
一直等吗?
她扯着嘴角笑了,真是可惜,她可没打算去。
半张脸还在慢慢传来阵痛的感觉,沈攸一直盯着窗外的雨势。
先是越来越大,再慢慢转小。
空气中始终弥漫着雨的味道。
许是在万清宫的原因,连雨的味道都变得不一样了。
沈攸还记得上次离开剑宗的那场雨,全是苦涩的味道。
黏腻,难受。
发丝上被斜飘的雨水汇聚成一滴水珠。
顺着落下,沈攸垂眸。
盯着胸口处的水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雨停了。
牙痛却还在持续。
沈攸整理好衣裳,带上一旁的剑。
她拉开院门,走了出去。
雨总会停的,
可若是那些痛楚伤口,若是不去管,将会不停的疼下去。
沈攸讨厌疼痛。
牵动半张脸的疼痛似乎在不断催促沈攸。
总该有个结果。
祁言身上被淋的很湿。
思避崖行并没有躲雨的地方。
他原先担心沈攸在来的路上淋了雨。
可直到雨停了很久,都不见沈攸的人影。
祁言松开紧握的手心。
眼神空洞,心里也空荡荡的。
苦涩的想到。
是了。
他凭什么要求沈攸来呢。
他又有什么资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