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鲛人一族中也是血统最纯粹的一类，即便他的母亲并非鲛人，他只是一尾半鲛，但是妖族的血脉遗传向来不讲道理，也正是因为如此，拂黎的父亲才对他这样恼怒，他的幼子根骨出色，又是这一代中血统最纯正的子嗣，却是一个生来就无法修行的废物。
落差之大，让拂黎的父亲极其失望，妖族本就是薄情的种族，他自此就将拂黎以及他的母亲抛之脑后，很快又有了新欢。
天光自嬴昭的头顶倾落，被院子里的树冠筛去大半，澈净如同雪山湖水的水面碎开千万面淡金色的镜片，折出明亮的光斑。
嬴昭上前几步，垂眸看去，鲛人鱼尾摆动，以最快的速度向她游来。
哗啦——
是破水的声响。
他的银发湿透，有几缕黏着雪白脸颊，少年仰面看来，睫毛上披了层璀璨的金纱，耳旁的鱼鳃滚落无数清凉的水珠，像是小而剔透的珍珠，亦是无法想象的明亮美貌。
“昭昭。”
银发鲛人轻声呼唤她。
尾音像是放着小勾子，每一个字眼都藏着惑人的音调，显得很是悦耳蛊惑，泠泠如琴筝。
他向她伸手。
嬴昭眨了下眼，没忍住被美色所惑，指尖搭上去，被少年拽着一同落水。
“咳咳——”猝不及防的举动，嬴昭没有防备，呛了一口水，稍后才缓过来，少年抱住她，那条鱼尾也贴着她的长裙，尾鳍像是一重又一重的银纱，仿若月光凝结而成，搅动着水流。
短暂的反应之后，嬴昭迅速适应了过来，她不喜欢湿透的感觉，因此用了灵气蒸干衣服上的水，黑发也被弄干，少女的指尖落在他的脸颊上，好奇地拨弄了一下他脸* 颊旁的鱼鳃。
“这是鲛人在水里呼吸的器官吗？”
除去生来就生活在水域中的妖族以外，没人能在水里不依靠任何术法呼吸，嬴昭试着触碰了一下，凉凉的触感，看起来极其柔软纤薄，摸上去才知道其实是硬的，一张一合地翕动着，过滤着水流。
拂黎呼吸有一瞬间不稳，“……是。”
对于没有接触过的生物，嬴昭永远都抱有一万分的好奇，只是简单地研究了一下之后，她就对鱼鳃失去了兴趣，少女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小衫上的珍珠碾过她的脸，在湿凉的池水里揉杂成一种奇异的感觉。
少年的体温仿佛也与池水相同，微微清凉。
她手指往下，摸到了他的鱼尾。
少年的鱼尾生的极其漂亮，即便在鲛人一族中也是令人惊叹的美丽，只是没有成年鲛人那样长，细密而薄薄的鳞片排列整齐，在需要的时候，它们会随着主人的心念瞬间炸开，立刻想要接近他的生物都会被划得遍体鳞伤。
鲛人的鳞片看起来精致的像是某种工艺品，实际上相当坚硬，轻易无法破坏，除非主人自愿拔下。
但是现在，它们都乖乖地收拢在原地，任由嬴昭新奇地触碰。
只是在嬴昭从拂黎怀里脱离，摸了下他的尾鳍后，隔着晃动的水流她也能听到拂黎似乎有点哑的声音，莫名透出几分令人心软的委屈来，“……可以了昭昭。”
嬴昭慢一拍想起，鲛人是真正的海中王族，在龙族的踪迹已经从三十六洲彻底消失的时候，他们就是纵横水中难遇敌手的真正霸主，而在海水中化为原型的鲛人要比人形的模样更加敏锐，五官对于外界的反应更加细微。
也就是说，她这样触碰，拂黎很可能会受不了。
毕竟这是一尾还没有度过成年期的鲛人。
嬴昭咳了一声，收起手。
她一说话唇边便冒出一连串的水泡泡，王女不太喜欢水，双臂一撑坐在汤池旁边，鲛人少年趴在汤池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她，少女捞起他一缕湿透的发丝，湿漉漉的长发缠绕着她白皙的指尖，王女松开手，“要不要去游几圈？”
拂黎摇了摇头，“这地方太小了。”
汤池面积很大，但是再怎么大它也不会像是湖泊一样大，对于拂黎而言有点逼仄，嬴昭舒展开半边眉眼，垂眼去看拂黎，玄黑裙裾小半浸入水中，被少年接住。
拂黎抿唇，指尖触碰到嬴昭的小腿，轻巧握住，裙裾如同花朵般散开，衬得那截小腿极白，极纤细，柔润如名贵瓷瓶，截取了瓷瓶起伏的那一段柔韧清美弧度。
嬴昭被凉到，下意识就想要挣脱。
“知道了，”她揉狗一样，胡乱揉了一通拂黎的长发，“我会找地方给你挖一处足够让鱼在里面好好游泳的湖泊。”
“昭昭。”拂黎也跟着爬上来，没有急着化为人形，少年捧着她的脸，鼻尖的水珠顺着接触淌下，凉凉地滑过少女的唇心。嬴昭没动，睫毛懒懒抬起，琉璃色的美丽瞳眸询问地看向那双近在咫尺的冰蓝瞳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