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应该派傅营再去江南查一查姜明月从前的事情。
宋怀川总是隐隐觉得,现在的姜明月与从前的姜九姑娘或许并不是同一个人。
一阵风吹过,竹园外的主子萧萧作响,梅园被烧了个一干二净,府中管家这些日子在着手重建梅园,宋怀川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便拦了下来,斯人已逝,留着这些旧物又有什么用?
况且,过不了多久,恐怕他就要离开京城了,等到再次回京的时候,自会有比忠勇侯府更好的住处。
或许是自幼无父无母的缘故,他对这侯府并无太多卷恋。
又或许他本就是个亲缘单薄的人。
所以自然也不存在守孝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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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过了几日,许是察觉到了姜明月在故意拖延时间,侯府那边又派人前来黄金楼施压了,这两日绣楼中的绣娘也不再从最基本的针法教起来了,甚至要求姜明月要三天绣完一个荷包。
当然三天的期限并不算短,但也不算宽裕,是以姜明月也没办法再每日慢悠悠地刺绣了。
每日刺绣的时候她就在心底默默地咒骂宋怀川。
过了三日,九月下旬的时候,姜明月正好绣完了第一个荷包,孙娘子便拿去给了宋严,而后宋严便又将这个做工略显粗糙的荷包呈送给了世子。
宋严进书房的时候,宋怀川正在低头处理公务,只是让宋严将荷包放在了桌子上,一直等到将手中的这份折子处理完之后,他才将狼毫笔放在了笔搁之上,随后伸手将放在桌子上的那个月牙白荷包拿了过来。
这一看,他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针脚粗糙不看,纹样歪歪扭扭。
原本慈眉善目的观音在她手中竟是多了几分憨态可掬。
看来从前她在侯府中是真的不得宠,居然连最基本的女工都* 不曾学过。
宋怀川嗤笑一声,伸手径自拉开了书案的抽屉,将荷包直接扔到了抽屉之中,随后便将抽屉再次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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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月自然知道自己的小聪明被宋怀川发觉了,刺绣虽然比较耗费精力,可是她每天只用绣同一个图案,日子久了当然会熟能生巧,反正她好好绣了也就是这个水平。
如果宋怀川不满意的话,她在这黄金楼一直绣下去便是了。
左右她对现在的日子很是满意,整日吃穿不愁,还有住的地方,比起当初逃难的日子已经好上许多了。
更重要的是还不用看见宋怀川。
她不知道有多高兴。
日子就这样慢慢悠悠过去也很好。
这一日绣楼中静悄悄的,眼看这个荷包最后的期限就要到了,姜明月今日傍晚的时候就没有按时离开,在绣楼中坐着继续绣荷包。
傍晚的时候夕阳残金,日光穿过绣楼的窗户在地上投落一大片金色的余晖,即便是在白日,绣楼中中也点燃着许多蜡烛,灯火通明,一时间竟是让人有些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此时楼中的绣娘们都已经离开了,绣楼中静悄悄的,只有姜明月一人还在刺绣,绣架太大了用不上,她便让人拿走了,只是拿着绣绷在手中刺绣。
刚开始刺绣的还不是很熟练,经常会扎到自己,但是现在姜明月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很少会再扎到自己了。
她左手拿着绣绷,右手拿着绣花针,神色认真地刺绣,明明是这样细致枯燥的活计,可她的神情却是十分平静,仿佛是真的全心全意在做一件事情,而不是出于被迫。
傍晚的余晖从绣楼二楼的木窗照了进来,偶有几缕金灿灿的日光落在了她鸦青色的鬓发间,面容白皙、眉眼清婉,便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得不成样子。
因着这些日子侯府老夫人的出殡已经结束了,是以姜明月便没有继续穿着那一件素衣,而是换上了绣楼中发的浅粉色衣衫。
如三月桃花一般浅浅的粉色,衬得她的面容越发白皙胜雪了。
宋怀川迈进绣楼二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番美景,只见伊人眉眼平静地拿着绣绷刺绣,忽略她杂乱无章法的针脚,单去看她现在的样子,还真有那么几分像模像样的意思。
美人如画,缓缓在面前铺展开来。
平白让人不想惊扰了她。
事实上,宋怀川也确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甚至有意放轻了自己的步伐,就是害怕会不小心惊扰了她。
或许是从小就经常一个人呆着的缘故,姜明月其实是一个很喜欢安静的人,她也很容易完全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之中。
起先觉得这刺绣的活计有些无聊,可后来觉得用来打发时间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是以一时间,姜明月还真没发现此时绣楼中还有旁人。
就算是注意到了脚步声,她也会当然是旁的绣娘,哪里会想到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