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志。
他在心底默默重复了两遍这四个字,最后蓦然唇角微勾, 眼底尽是淡漠, 他伸手径自拔下了姜明月鬓发间的木簪, 瞬间姜明月的满头青丝就这般直直地散落而下。
宋怀川动作轻飘飘地将木簪直接扔在了地上,随后清冷如霜花一般的视线再度落在了她的身上,他语气幽幽、意味不明道:“姜明月,你以为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 殊不知这世上多的是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木簪落在地上发出一道闷响, 在寂静的绣楼中很是明显, 姜明月目光难掩惊惧地看向了宋怀川,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得罪了这些所谓的权贵之后, 就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只是下一瞬她就反应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神色恢复了一惯的冷静,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这才抬眸毫不退让地看向了他, 反正都是一死、或者生不如死。
既然如此,她不愿意再忍耐下去了,“老夫人新丧未过,世子便这般着急纳妾迎亲,罔顾守孝之节,难道就不怕老夫人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吗?”
“如果世子不愿意给老夫人守孝,那请世子不妨考虑一下奴婢之前的请求,世子惯常贵人多忘事,怕是忘了,奴婢这就再重复一遍。”
“奴婢愿意认做老夫人的义女,前去替老夫人守坟三年,还请世子……”
成全两个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宋怀川便面色阴沉如霜地径自伸出右手掐住了姜明月的脖子,他的力道大极了,她瞬间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了。
不过姜明月却并不觉得害怕,甚至唇角微勾,相反,她觉得解气的很。
他震怒成这个样子,就表明她方才的那一番话的确是戳中了他的痛处。
她不害怕,她很解气。
自从遇到他以来,他就处处用这所谓的狗屁权势来压她,无论她如何苦苦哀求,他都不曾高抬贵手,反倒是愈发变本加厉,倒像是恨不得用这些富贵权势将她的骨头寸寸碾碎。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继续委曲求全下去?
她不忍了。
相反,她还要将这些日子所受的屈辱全都还给他。
即便是无法伤害到他分毫,她也要在言语上狠狠戳中他的痛处。
他休想好过。
绣楼中安静如初,日光一寸寸游移,绣楼中点燃着烛火,并不显得昏暗,那些橘红色的烛光跳动着不停,倒是让人有些分不清白日与黑夜了。
如宋怀川这般心机深沉的人,最是擅长察言观色了,他右手紧紧地掐着姜明月的脖子,狭长的眼眸微眯,冷淡的视线如有实质一般从她的面容上掠过,自然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唇边的那一丝笑意。
顿时他的眼神又阴寒了许多,掐着她脖子的力道也紧跟着加大。
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死死纠|缠住了她的身躯。
姜明月只觉得呼吸越发艰难了,一颗心跳的飞快,仿佛是要从她的喉咙跳出来一般,她的耳边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渐渐地,她有些看不清宋怀川的面容了。
只是哪怕到了现在所谓的生死关头,她心中也并没有什么悔意。
反而是隐隐觉得自己就要解脱了。
这般想着,她便慢慢阖上了自己的眼眸,白皙的面容上也无意识流露出了一些认命的意味。
自始至终,宋怀川的视线一直都死死地锁在她的面容之上,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阴冷狠毒、睚眦必报,单凭她方才那番不知死活的话语,他就可以直接将她掐死。
他一直都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视线落在她面容上的时候,宋怀川的心底密密麻麻都是一些阴暗的想法,他迫切地想要在姜明月的面容之上窥见些许后悔和懊恼。
他希望她会哭着跪下来求他,生死关头,她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他隐隐希望能从她身上窥见些许人性的丑态,如此他便也好顺理成章放下对她那些隐晦的心思。
只要她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好,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掉她。
但可惜了,即便是到了最后,他也没能从她的面容之上窥见任何的害怕和惶恐。
宋怀川说不清楚自己心中到底作何感想,嫉妒亦或者是疑惑,他见过各种各样临死前人的丑态,那些人被抓之前都是一副正义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可临死前都是痛哭流涕。
常言好死不如赖活着,人哪有不怕死的。
她凭什么能坦然赴死?
不知道到底是处于什么原因,到最后宋怀川还是松开了掐着姜明月脖子的手。
他松开手的那一刻,姜明月就浑身卸力一般缓缓坐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