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泪穿过千百年而来,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障碍,带着有如烈火焚烧一般的灼热落在了他的右手之上, 力重千钧。
那一滴竟是能动摇一颗铁石心肠。
宋怀川竟是有些下不了手, 他杀过很多人, 自以为已经是心冷如铁, 可不成想如今竟还是会为了一人动摇。
或许, 姜明月对他的影响,远比他所以为的要大上许多。
他一直都是个聪明人, 自然也很清楚现在究竟应该干些什么事情——他应该杀掉姜明月以绝后患。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可情感上却又偏偏下不了手。
或许是今日的这场暴雨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还没有用多少力, 宋怀川就松开了手, 姜明月原本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可没想到他却忽然松开了手。
在察觉到宋怀川松手之后,她就睁开了眼眸,若是按照往日没有撕破脸皮之前,姜明月一定会见好就收, 说不定她还会感恩戴德地跪下来、感激宋怀川的不杀之恩。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
破镜从来都是不能重圆的, 更何况她与他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感情。
与其苟延残喘, 倒不如死个痛快, 将来落到他手中也不知会有怎样的下场。
想到此,姜明月的眼底浮现了一丝狠绝, 人在临死之前,果然胆子就会大上许多,此时她什么都不怕了。
她并未立刻开口说话, 而是用双手撑在了地面之上,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时她与宋怀川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甚至称得上是近。
那顶油纸伞也是稳稳当当地将她笼罩在了其中。
明明只是一把极为普通的油纸伞,可是姜明月却觉得这把油纸伞像是鸟笼子一般密不透风。
于是,她缓缓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一些两人的距离,鸦青色的发丝松松凌乱地披散在身后,她抬眸定定地看了宋怀川一眼,忽而又哭又笑。
她的面容在笑,可是眼眸中却有眼泪缓缓落下。
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早就让人分辨不清了。
她笑了许久,像是疯了一样。
宋怀川一直没有开口打断她,姜明月就一直都没有停下,她要笑尽这世间的可笑之处,要笑尽宋怀川的冷心黑肺。
良久过后,一直等到面容上的笑意都有些僵硬的时候,姜明月才缓缓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抛却一切身份和权力的桎梏,跨过时间和空间的束缚,她就这样平等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眼中没有半分对强权的畏惧,有的只是对权势的讥讽和厌恶。
暴雨冲刷掉了一些虚与委蛇的束缚,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宋怀川,一双漆黑清澈的眼眸中满是对他的憎恶和恨意,“宋怀川,你以为自己算是什么东西,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你真是可笑,不是要杀了我吗,怎么松手了,是不敢杀人了吗?”
“你都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再多我一个又算什么,你怎么就偏偏住手了?”
说到这里,姜明月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丝亮光,她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事情,冷笑一声,毫不退让地看向了宋怀川,语气略带讥讽继续道:“你该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
“难不成身份尊贵的世子真的爱上了我,宋怀川,那你还真是犯贱。”
“明知我对你无意,你却偏要强求,你真是犯贱……”
话音未落,宋怀川就忍无可忍地往前走了一步,以手为刃劈向了姜明月的脖子,顿时姜明月便偃旗息鼓、双眼一闭昏迷了过去。
此时宋怀川动作干脆利落地用右手拦住了她的身子,姜明月这才老老实实地靠在了他的怀中。
没过多久,宋严便驾着一辆马车赶了过来,马车疾疾的声响在寂静无人的路上很是明显,车轮碾过泥泞的道路,溅起雨水阵阵。
很快,宋严就赶着马车到了世子身边。
他动作干脆利落地翻身下了马车,快步走到了世子身边,接过了世子手中的油纸伞,替世子和姜姑娘打伞。
只是看清楚世子和姑娘的样子之后,宋严的眼底还是忍不住划过了一丝惊讶。
姜姑娘浑身都是泥泞,簪子也不知道丢在哪里去了,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身后。
世子一向是个爱干净的人,平日因为政务风餐露宿的时候虽然也能忍耐,可是却不会容许自己狼狈城这个样子的。
但是没想到如今因为姜姑娘,世子就连这些事情都不介意了。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宋严很快就回过了神来,他拿着油纸伞原本是想要给世子撑伞。
只是世子许是嫌弃他有些碍手碍脚,直接将姜姑娘从地上打横抱起,径自抱着姑娘上了马车。
见此,宋严只好快步跟了上去,收好了油纸伞正欲坐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