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想让韵娘嫁给临帆?!我打你个王八——咦不对,他俩要是成了,也是一桩美事。但……本来好好的,郎有情妾有意,怎么这些日子连面也不见了呢?”
楚容忽然想到,这些日子韵娘一次也没来过衙署,还是自己数着日子去看过她一回。走的时候韵娘倒送了些自己做的吃食,意外地很对谢轻舟主仆二人的胃口。
现在细细想来,自己与韵娘的谈话中,除了对谢轻舟必要的关心客套,再无多余的一句话。
林澈按下楚容去打他的手,再次逼视着谢轻舟。这下连楚容和谢楼也加入进来,三人将谢轻舟团团围成一个圈。
面对三人咄咄逼人的架势,谢轻舟转着手中茶盖儿,脑中忽然冒出孟韵一再提到的“恩情”二字。
“我不想将她卷进这些是非。她已替我做了够多的事。便是再大的恩情都已经还了。”
语毕,谢轻舟自嘲地笑了笑。
内心深处有隐晦又恶劣的想法。可笑的是,他方才真觉得林澈的主意不错。
嫁娶乃女子大事,匆匆而为,难免会轻薄了她。就此作罢……也罢。
话已至此,林澈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下去,索性叹息一声,举箸动筷。
用膳间隙,楚容想了想,鼓足勇气向谢轻舟提议道:“不如,此事交由我来假扮?”
谢轻舟的嘴角一抽,一脸严肃地看着楚容,“不成。”
林澈反应最大,忙道:“绝对不可!此事定会过韩国夫人耳目,稍有不妥,恐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着,林澈指了指头顶,天子在上,莫要胡来。
“那这么说来,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合适的人呀,莫非真娶那郡主不成?”
楚容心里也纠结得很,这时候,除了韵娘,上哪儿去找合这谢轻舟挑剔眼缘的女子。
林澈不急不徐添了一把火,“若不然,问问你祖父?”
谢轻舟愣了一瞬,看向林澈的目光极其怪异。
眉峰紧簇,神色为之一变,简直如临大敌。
他可没忘记他外祖父说过的话,还有楚家库房里一堆大婚用的东西。
若真去问了外祖父——才是真的走投无路、一切都被安排得十分明白。
“我先去书房静静,都别跟过来。”
谢轻舟转身离去,留下三人在桌前面面相觑。
谢轻舟步履匆匆地离开,林澈见状摸了摸下巴,看着专心用膳的谢楼,忽道:“阿楼,我问你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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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雨簌簌,斜风吹了些寒意到屋中,炭盆里的火焰随之摇动,摇曳的火光跳跃在眼前。
林澈负手在后,悄悄推门而入,谢轻舟扫视过来,指上的珠串不住地摩挲着额头。
他没有起身,依旧是斜靠着身子的姿态,慵懒却让人觉出淡淡的忧愁。
“不是说了都别过来吗?”
林澈冷笑,双手撑在谢轻舟面前的桌案上,“我要拿你个交代不实之罪!”
谢轻舟好笑地看着面前的人,”何为不实?”
他自认行得端坐得直,没有半点徇私之心。
“哼,”林澈继续逼视着他,架势十足,“你既然喜欢孟韵娘,何不趁此机会将人娶进门?别说什么怕连累耽误了人家,都是借口!又是写和离书,又是送药,又是救人的,你要是说你动过心思,谁信?”
“我瞧孟娘子也不是什么薄情寡义的小娘子,人家为了你都肯冒死上花轿了,你说你要是肯主动一点,这层窗户纸不就捅破了吗?”
谢轻舟勾了勾嘴角,隐隐有自嘲之意。
万般事宜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可惜,人家怕我,躲我还来不及。
思及此,谢轻舟摇了摇头,珠串的穗子扫过眼皮,微痒。
“她想要安宁无虑的生活,可我身边是一团漩涡,哪日踩进去,说不定连尸骨都留不下。”
“漩涡?”林澈摇了摇头,“你以为孟娘子身边就安静了?我从小就跟在我家老爷子身边,天下间什么稀奇的姻缘没有见过。你呀,胆子一贯都大,怎么偏偏——”
谢轻舟适时地抬起了手,林澈话到嘴边吞了下去,想起谢楼说过他家郎君让他帮忙照看着孟娘子的事,心中暗笑一声。
“成,我也不多劝。只不过孟娘子那样的性情容貌,等人家心伤一愈,点头之后,怕是提亲的媒人忙不过来。”
只一句话,谢轻舟眼前便闪过许多人,焦文俊、自己、还有李六郎。
李六郎——酒楼一事,若是他前去不及,只怕孟韵娘早已轻生。
碧绿的翡翠寒光历历在目,谢轻舟眸色渐深,薄唇紧抿,刻意压制的平静心湖终于起了涟漪。
珠串捏在手中,无意识的用力,几乎要将其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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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葳蕤,刻漏滴滴已是深夜。
谢轻舟闭目躺在枕上,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