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故意不提孟韵和离的身份一事。
谢家长子娶的是皇后* 独女——螽宁公主。谢轻舟深得圣眷,就算没有公主可娶,也断不能放着满京的贵女不要,跑去穷乡僻壤娶一个平头女子。
更何况,关于他的婚事,圣人早有属意的人选。
一向听话的人开始变得不听话,那他的忠心能信任多久;更甚者,他日后找到的线索,还会如原来一样铁证如山,取信于人吗?
可谢轻舟到底在明启帝眼皮子底下长大。
韩国夫人料定,只凭一件事根本撼动不了他在明启帝心中的位置。
没关系,要的就是钝刀子割肉,慢慢来。
果然,明启帝听后,只轻描淡写道:“这谢轻舟,行事真是越发无章法了。”
韩国夫人顺势轻捏着明启帝的肩头,趴到他背上,娇声细语道:“陛下别生气,您好久都没来长乐宫看臣妾了,可不许皱着眉。”
“还是你这里舒心些。”明启帝闭上眼,想到皇后那张积年冷静的脸,冷不丁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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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署,庖屋。
夕阳斜下,枝上鸟雀不时叽喳。树枝不堪重负,猛得抖落了一团雪,艳红梅蕊不期然展露在人前。
烟囱中一浪一浪冒出炊烟,老仆在灶中添着火,将锅中水烧得滚烫,从笼屉中发出的香气也逐渐浓郁。
楚容悄悄从屋外进来,一来便上手摸了摸笼屉,结果被烫得一哆嗦,“哎哟。”
孟韵正准备着盛放点心的瓷盏,闻声一惊,一回头看见捂住手指直吹气的楚容,哭笑不得。
她忙把楚容拉过来,一下将手指整根浸在凉水中,“容娘子,蒸笼那么烫,不可以用手去摸。否则,你这白白嫩嫩的皮肤,就得烫出水泡了。”
楚容不好意思地笑笑,“韵娘,我在外面就闻到了香味。一时忍不住,这才……”
孟韵松开她的手,看着已经蒸气大冒的笼屉,问道:“两位大人商量好了吗?若不急的话,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午后有长安的公函传到衙署,谢轻舟和林澈一拿到便去了书房,在里面待了整整半日,夕阳西下都还不见出来。
孟韵虽不解这些朝政上的事,但看见谢轻舟公务繁杂,事事躬亲,心里不由得更关心他。
楚容摸着冰凉手指,想着自己私下偷偷办的事,对上孟韵的目光时有些心虚,道:“啊……他们、就是让我来拿点心的。韵娘你盛一些,咱们一起去。”
孟韵笑眯眯应了一声“好”,转身几下将笼屉里的点心拿出,又从盛了三碗刚炖好的羹汤,一齐装进了食盒。
路上,楚容几次张口欲言,孟韵见她神神秘秘,笑道:“容娘子有话,不妨直说。”
楚容扬起嘴角,表情有些为难,终于一咬牙道:“韵娘,无论何时,你都要记得,我是永远站你这边的人。往后、往后谢轻舟若是敢欺负你,我一定帮你治他。”
“谢大人怎么会欺负我呢?”
孟韵听后,心里不禁暗笑。随后又一想,楚容这话神神秘秘的,莫非又有了什么别的变故?
刚想深问,二人已经走到书房,谢楼见她二人过来,手直接把门推开:“二位娘子请进。”
屋里,谢轻舟正和林澈对桌而坐,两人面前的案几上空空荡荡,因此那封被打开的信格外明显。
谢轻舟看到孟韵,招手让她过去,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
孟韵想起方才楚容的话,暗自捏紧了身侧的衣裙。
她不知道谢轻舟要跟自己说什么——直觉不太好,心忽然一下变得忐忑。
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孟韵朝谢楼点了点头,将点心一一摆好后,又把食盒递给了他。
谢楼抱着沉甸甸的食盒,心知里面是韵娘子特意留给自己的,见自家郎君一顿首,便喜滋滋地退下。
林澈见二人表情幽微,飞快端起面前的碗、顺手再拿几块点心,匆忙下榻拉着楚容离开。
鸟雀从院中一闪而过,抖落了枝上覆盖的薄雪。
屋里顿时清静下来,剩下他们二人。
孟韵抿着唇,感受到面前一道犀利的视线,本能地躲避,不去直视谢轻舟的眼睛。
谢轻舟指着对面空出来的地方,对她有些命令似地口吻道:“坐。”
孟韵顺从地坐下,一只手紧张地勾住案几柱,指尖不自觉用力摁住。
“大人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谢轻舟先是长出一口气,而后沉默着一语不发。
孟韵久久听不到他的回答,下意识抬眼,不期然撞进一双充满了无奈的眸子。
一眼看去,孟韵心里顿时一沉,脱口道:“可是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