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诊断。
夏初浅将题目塞回包里:“你不喜欢做测试题,那我们今天就跳过好啦。”
其实当下再测一次也没太大的意义,秋末染这三年的所有测试结果她都详尽分析过,没有进展和突破,就算她再来一遍结果也大差不差。
“没关系,我也不喜欢。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怎能仅通过几道题目来判断你是什么样子的?可我又很想了解你,很想和你交朋友,很想和你说说话。”
杏眼流光溢彩,他不应声,她便自说自话:“进你的房间前我紧张得满手是汗。我第一次面对面负责一个case,而且,你爸爸是个……是个很厉害的人。”
“虽然紧张,但我忍不住想,你会是什么样子?长什么样?个子高吗?是胖还是瘦?我没想到,今天见到你……”
她眼里的柔光浓重了几分,字字恳切:“你比我想象中,要美好得多。”
静若止水的眼眸再一次与她视线相撞。
少年第一次听到如此夸赞,从小到大,“美好”都不是用来形容他的词。
*
夏初浅之前接触过的自闭症患者大多带有攻击性。
尤其小孩,他们会无缘无故哭闹,大喊大叫,旁人好心安慰,却被他们咬伤或抓伤,因为他们并不能分辨这究竟是安慰还是不怀好意的接近。
可能是出于自我保护吧,她不确定,毕竟谁也读不懂这群“来自星星的孩子”。
让人怜爱、无奈又无比头疼。
但秋末染貌似更接近正常人。
在这短短的相处过程中,夏初浅不难判断出:他的理解能力和共情能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差,他甚至给了她眼神交流和简单的情绪互动。
以及,他并不排斥她。
“在成为你的医生之前,我更想先成为你的朋友,想什么说什么的那种朋友。”夏初浅趁热打铁,粲然道,“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他下巴抵上膝头,琉璃眼清凌纯澈。
“不回答就当你默认了哦。那以后我可以叫你小染吗?”见秋末染不置可否,话语权交由她,她有些耍赖地试探道,直接轻唤一声,“小染。”
俯身抱膝,少年大半张脸藏进臂弯,仅露出长了泪痣的右眼默默盯视她,如看不透的湖面。
末了,他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
夏初浅心里狂喜,口头语言也好、肢体动作也好,皆是患者对治疗师敞开心扉的表现。
“那小染,你以后就叫我浅浅吧。”地板硌屁股,她微微抬臀减减压,忽然被他的手臂夺去注意力。
他穿薄荷绿色的衬衣,方才的互动,他衣袖上卷,赫然露出一截伤痕累累的小臂。
是外伤。
自闭症患者常伴有癫痫,发病时,由于无法控制肢体,磕磕碰碰的在所难免。
想必,他手臂的伤痕便是癫痫发作造成的吧,看不到的地方或许还有伤……
一阵密匝的疼痛窜上夏初浅的胸口,她想起了进入别墅后看到家具家电四个角都包着的海绵。
说不疼惜是假的,这样一位漂亮的少年托着残破的身体过活,任由谁看了,都一定惋惜。
正当她斟酌措辞,如何才能以秋末染不抵触的用语去关心他的时候,他眼神骤变。
——竖起了堤防和冷意。
如受伤的野兽震慑入侵者踏入领地。
“我不是故意看到的……”夏初浅有些错愕,她尝试让他平复心绪,可他不再给任何回应。
僵持片刻,许是察觉到夏初浅并无敌意,秋末染再度严密地蜷缩起来,自我封壳。
他回到了她刚见到他时的那个模样。
任她再怎么语言攻势,他都不为所动。
默叹一声,夏初浅明白自己任重而道远了。
治疗时长为两个小时,后面的时间,夏初浅担心再多的强制介入会引起秋末染不适与反感,适得其反,便由他维持他最舒适安全的状态去了。
第一天嘛,总得给他适应的时间。
她起身,走到床边拉下被子拖到秋末染的身边,从身后用被子包裹他。
虽是夏末时节,但半山海拔高,房间又常年不见日光,染着潮气的凉意入骨缝。
让夏初浅欣慰的是秋末染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她站在原地不惊动他,环视四周,观察他的卧室。
自闭症患者大多有强迫症或强迫行为,生活用品有自己特定的摆放习惯,不许他人改变。
然而秋末染的卧室实在过于空荡。
难琢磨的小孩,一点线索都不给她……
唯一有参考性的,是床头柜上的一本画册。
画册封面是再普通不过的牛皮纸,看得出他经常使用,封皮右下角有三角折痕,三边磨损陈旧。
夏初浅不敢轻举妄动,眼下气氛芥蒂未消,她最好不要贸然去翻他的画册。
再说,她看普通人的东西都要打声招呼,征得同意,自闭症患者的私人物品更要慎重。
治疗时间到,夏初浅俯身对秋末染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