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丶35.以扇养魂
我回到了九重天。
九重天没有变,还是白雾茫茫的一片会让人不小心就晕头转向。
我挑了个僻静处,那里只有白玉瓦房,却意外地仙气腾腾。我向天君把它讨来当做修养身心的去处。
以物养魂,大概是只有我才会如此耐心的去做这种鲜少能成功的事吧。
展开折扇,画上青丘山坡瑰丽,本是什么也没有的石块上,蜷缩着一个婴孩,白白嫩嫩可爱得很。他呼吸均匀的睡着,吧唧了嘴巴,转了个身,似乎睡得十分香甜,只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我把折扇捂在心口,好让他吸取我身上的仙气。
珞谞,很快就会得以新生了。
“上神……”
我偏头,见得是几日不见的木兰。她因嫁给陵江而成为极东的仙神,无法跟着我回九重天。而我之所以能回来,全靠苍帝,他应允让我回九重天冷静一段时日。待想明白了,便可随时回极东,极东仍然是我的归处。
我虚渺的笑了笑,“怎么回来了?是极东出事了吗?”
她望着我,慢慢摇了头道:“木兰不想骗上神,此番回来,是太子殿下让木兰来看看上神过得可好。除此以外,再无其他事,极东也安好。”
我低吟着,最终问道:“太子……最近怎么样?”
“自上神走后,太子便闷闷不乐,听太子宫的掌事女官说,太子一到夜里就把自己关在内殿独自喝闷酒,不许仙婢们靠近,仙婢们不敢忤逆太子的旨意,只能干着急。”她琢磨我的脸色,迟疑道。
夜夜酗酒,可不合他的性子。
还记得那日审问过后,朔清在我身边默默的望着我,我看见他眼里的覆杂,心里又岂不会难受?
-“阿莲,你……为什么……”
-“答应你的无法实现,我食言了。对不起,我不知该以何种面目见你,让我……冷静一下吧。”
如果可以,我想远远逃开,我总是闻到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脸上情不自禁浮现的杀戮,不断的刺激我,提醒着我如今的不堪。忍受的辛苦,我竭力不让邪气在下一刻控制自己,不愿朔清看到如此狼狈的我。所以才求苍帝,不要让任何神仙来天牢。
我宁愿……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我……
-“我会等你的,等你回到我身边的时候。”他说。
到那时,我定不会再迷茫,而是以你妻子的身份,回到你的身边……
“他也过不去那道坎吧……也许醉了,才能把不好的事忘掉。”我与他之间,有了一道看不见的隔阂。
我们两个都需要时间,这样,对我,对他,都好。
“上神若放不下太子,为何不回极东,哪怕只是看一眼,也比道听途说的好……”
我摇头兴叹,“你不懂,如今已不是想不想,而是能不能。”
崇紫死了,极东对我的不满颇多,但我仍未后悔。倘若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无关邪气,而是为了替我而死的珞谞。
别离时木兰满脸忧色,我端详她,“瘦了,因为我,让你左右为难了吗?”
她微微一笑,“不,比之上神,木兰所受的几句牢骚话算不得什么。木兰只是一界小仙,本应不能自主婚事,因为上神,木兰才得以嫁给陵江,有上神在的极东,木兰觉得像是还在九重天。木兰本是上神掌管百花之中的一朵小花,却能有这么美好的日子,木兰很满足,木兰不敢再奢求什么,木兰已经很幸福了。”
她心里总是觉得愧疚,认为是她逼得我要嫁给朔清,其实不然,纵是天君与朔清联手将我一军时,也未见得我有妥协,我若不愿,天君逼不得我,倒是木兰,我这一走,便只剩下她留在极东,曾是九重天仙子且由我管制的她被我牵连,我把她推到风浪尖口,她默默的承受着不应属于她的谴责。只望陵江这一生能好好待她,护她一辈子不受伤害。
……
“木兰这次回来,是有什么要事?”天君一脸庄重的问我。
“只是奉极东太子的命令前来看我过得如何。”我淡淡道。
“奉极东太子的命令?极东帝君没有说什么?”天君显然半信半疑,我拢着袖子瞟着他,“极东帝君倒是没有让木兰带什么话,反而是天君,好像话里有话,天君可瞒了我好多事情。”
他一楞,继而眸光转了方位,“哎,我有什么可瞒着你?你这番多疑得紧……”
他未说完便被我打断,“若是天君,应该知晓栾堇上神的事吧?”
他沈默了,盯着我片刻,叹了叹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朔清与栾堇上神,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道:“你应一早就猜到,他正是栾堇!”
他说得对,应该一早就猜到的,可真正从天君口里听到这消息,心中不免震动。
我的夫君朔清……是栾堇上神的转世……
一直寻找的栾堇上神,就在我身边。那个温温和和笑着的男子,竟然是朔清的前生……
我强作镇定道:“天君从一开始就知道朔清是栾堇上神了,我和他的婚事,也是你故意为之?”
天君面色不改,“我是强行把你许配给朔清,但你若不欢喜他,又怎么会嫁给他。我与你相处那么些年,怎会不晓得你的性子,但我若不从中扇把火,恐怕你们还不知到哪年哪月才能在一起,栾堇为了你牺牲那么多,是你欠他的,终究要还。”
没错,我欠栾堇上神太多了,点化之恩,一半修为,时刻保护我的仙障,或许还有我所不知道的,上一世他付出,这一世,换我用情还他。
天君见我不说话,“你本无情根,却动了情,可知道是为何?”
我摇头不知。
“那是因为栾堇在你心里种下的情根,发芽了。”我十分惊讶,他继续道:“你生来便无情根,是栾堇种下了情根,但到遇到朔清之前,你的情根未能生出,此次你回来,让我惊讶的是,十多万年来毫无动静的情根居然已成熟。这是栾堇种下的情根,你的情根,只为他而生。”
我的手轻贴着心口,凝聚心神,能看见心底一处,幽幽发着白光的情根。
虽渺小,但很温暖。仿佛是初见栾堇上神,他温和的气场。
“极东与九重天相隔甚远,天君怎么就料定他是栾堇上神?”
他信心满满的瞥了我一眼,“本君料事如神,自然什么都知道。”
他这一神情俨然让我想起以前偶尔一见的那个不是平日顶着庄严做派的天君,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不满的盯着我,敲了敲桌案,“若论起时间,五万多年前我就知道了,只是那时还不是很肯定是朔清,只隐约感觉得到他投生在极东,真正是在他前来求婚时,我曾与他促膝长谈过,一边探得他的神息是栾堇。如果不是这般,我还不会应下他提的这门婚事。”
于是我便这样被天君以各种理由送出了九重天……
“可是理不清的思绪太多了。朔清收了青戢剑,但还是被青戢剑反噬,我与朔清处了那么久,身上栾堇上神的精魂却迟迟不见归位,还有栾堇上神的仙体,至今仍未知其下落。”
这些,若说他是栾堇上神,不是太奇怪了么……
天君听闻深思良久,绞着眉毛似乎也想不通,我忽然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事,挑着眉问他:“话说,你当初为我换心后,究竟把我的心扔到哪里去了?”
他不解的看着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有分烦闷的拢紧袖子,“贳无说,我的邪心出来祸害世间了。”
“这个倒有耳闻,那只大鹏跟我提起过。”天君漫不经心道。
贳无居然冒着被莫名找茬的下场找上天君,果真这次事态愈发严重了。
“我把你的心换好后,便把它压在昆仑山下,青戢剑在昆仑巅正好压住了邪心的气息,不过,这么快便被找到,我还真是没料到。”
他啧啧几声,“魔界的人,动作还真利索。”神色却带有些鄙夷。
“你知道?”我诧异的望向他。
他一副透彻一切的神情,“能够在五界战乱平息之后还对着所谓的邪气念念不忘,也就只有魔界那一族了。”
可我尚记得,群魔无主已经有十多万年了。
天君道:“上一个魔君的野心大,妄自掌控五界,他是世间难得的奇才,不过还是死在群界纷争中。他又没后裔,魔界突然没了魔君,自然内乱,魔君的死给了天界很好的机会,要收服这些不足为道的小魔轻而易举。也难得十几万年来没动静,看来是要有新的魔君了。”
天界虽说管束着魔界,却也只是形式上而已,实则魔界的大事依然是由魔界中的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老决议,几个长老明里意欲与天界修好,背地还不知是做何种面目。如果是为了让新一任魔君变强而偷了我的邪心,那么魔界的企图不是显而易见?
“要取回那颗邪心,不能让魔界任意妄为。”我说道。好歹也是我的心来着,连我这个正主都未过问,魔界的不问自取做得倒是过了些。
“不可,我们并没有证据邪心是魔界拿走的,若是贸贸然去魔界,兴许会挑起战乱。魔界修身养息那么久,如今的实力倒是不容小觑。”
“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我蹙起眉头。
他捋了胡子,隐约见得他一笑,“若魔界有何风吹草动,终会露出马脚的。我们要做的,只需等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春天来了,冬华又犯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