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梅清到司令部的时候,正巧碰上外出回来的周栋,身边跟着个他没见过的挺拔青年。
周栋同他打招呼:“几乎不见你来司令部,怎么今儿过来了?”
他想起最近离谱的流言,挑了挑眉,一脸的幸灾乐祸,“哦是了,听说衔章在司令部金屋藏娇,你来抓包的吧?”
听他调侃的语气,顾梅清一时哭笑不得,之前担心紧张的情绪也被冲淡了几分。
“我相信衔章,流言而已,我没当真。我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找他。”
周栋还没说话,他旁边的青年却道:“你怎么知道流言一定就是假的?难不成是空穴来风吗?”
顾梅清诧异地看过去,周栋也是一怔,“不是,这是怎么个茬啊?你胡说什么呢?”
青年义正严辞:“眼见为实,明明有人亲眼看到了,你却不信,小顾仙你这是自欺欺人。”
顾梅清已经许久没听过别人叫他小顾仙了,现在偶然听到竟还有些怀念。
“嘿,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呢?”周栋兜头给了青年一下,他对顾梅清抱歉地笑道:“萧禹刚到司令部,他脑子不转弯说话直,梅清你别往心里去啊。”
“没事。”顾梅清摇摇头,严肃起来还颇有几分孟衔章的气场。
“有时眼见也不一定为实,这种要紧的事没有求证之前还是不要妄下定论。”
“我明明亲……”
“嘛呢?我在楼上眼看你下车,半天也没见你上来,聊什么呢?”
萧禹的话还没说完,孟衔章就从楼上下来了。
他看到萧禹也在,眸色微暗,握住顾梅清的手问:“怎么过来了?”
“有件要紧事找你,忙吗?”顾梅清急着和孟衔章说流言的事,不自觉地握紧孟衔章的手,轻轻晃了晃。
“现在有时间,去楼上说。”孟衔章听他这么说,也顾不上面前这两个人了,随意摆摆手,就带着顾梅清往楼上走了。
周栋看两人过了楼梯拐角,擡手想再给萧禹一下子,碍于周萧两家的关系,硬生生给忍下去了。
“你在学校就学了这个?当兵的要都像你这么莽,我看你这辈子也就这个位置了,别人说啥你就得信啥。去去去,回去自个儿反思,少听这些个风言风语。”
进了办公室,孟衔章关上门,“到底出什么事了?别着急慢慢说,先生在呢。”
顾梅清把流言和自个儿的想法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他坐立不安,站起来踱了几步,“先生,你看萧禹就是信了这些流言,对你有了不好的印象,你说该怎么办呀?”
遇上正事的时候,他还是习惯叫孟衔章先生,先生是万能的,无论发生什么先生都能解决。
孟衔章手指交握搭在膝上,神情从凝重渐渐变成了笑,而且笑意越来越深。
他听完顾梅清的话,放下翘着的腿,冲顾梅清勾了勾手指,“过来。”
顾梅清确认房门紧闭,过去侧坐在孟衔章腿上,环住了他的腰,“你有办法了?”
孟衔章捏捏他的脸颊,笑意深深,“萧禹对我有意见可不是因为这个。”
顾梅清不解,“那他是本来就对你有意见?不能够吧。”
“真当谁都以为你先生是好人呐?也就你了。”孟衔章倾身,吻了吻他即使蹙起来也很秀气的眉心,“他那是在替你抱不平呢!”
孟衔章不悦地哼了一声,语气有些酸:“他可是小顾仙的戏迷。”
他三言两语讲清了萧禹的事,原来萧禹也是四九城人士,十五六的时候就喜欢顾梅清唱戏,几乎是场场必到,后来去军校读了三年,今年才毕业,因为成绩优异进了司令部。
不过孟衔章话没说全,比如萧禹对顾梅清可能不只是戏迷那么单纯,又比如萧禹觉得顾梅清被孟衔章耽误了之类。
他是闲得没事才主动暴露情敌的存在,他巴不得顾梅清不知道萧禹这号人才好呢。
“你说都这样了?他看我能顺眼吗?梅儿我跟你说,他每回看见我都没好脸色,跟我说话就像吃了炮仗似的。”孟衔章坏心眼地和顾梅清告起状来。
顾梅清哪里听不出来孟衔章是故意的,别的不说,军中有军中的规矩,萧禹绝对不会当面下孟衔章的面子,不然以下犯上,还不乱套了?
他捧住孟衔章的脸,用拇指摁住孟衔章的唇瓣,不再听孟衔章胡搅蛮缠,“不说他了,流言的事怎么办?我总觉得这话是从司令部传出来的,这里不是谁都能进来的,怎么偏偏说你在这藏人呢?”
孟衔章一手环着顾梅清,一手搭在沙发背上点了点。
以前的流言他不在意,这次的也一样,若是那不怀好意的真有心要和他斗法,绝对不会用这么低劣的流言。
但是关心则乱,和他有关的事顾梅清从来没当成小事,每一件都拿出十二分的关注,他不想拂了顾梅清对他的爱与担心。
所以这次的流言无论如何他都会查清楚。
他颠颠腿,不正经地摸顾梅清的小腹,“那你也争点气给我生个崽儿,省得别人老拿儿子编排咱俩。”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顾梅清拍掉他的手,没好气地瞪他。
那眼神又娇又怒,孟衔章心想得亏顾梅清不能生,闺女还好,小子的话,若是像顾梅清,他都下不去手揍,若是像他,那就要多出个小兔崽子来和他抢这样难得的顾梅清了。
他的思绪跑偏了一瞬,笃笃的敲门声响了两下又停了。
顾梅清以为有人要进来,在孟衔章腿上扭了扭想要下来,被孟衔章拦腰抱了回去,结实地亲在脸上。
“有点公务我过去一趟。流言的事我来处理,你在这等我,累了就去里面躺着。外面有警卫员,有事的话喊一声就行。”孟衔章一一叮嘱,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才放下他出了办公室。
孟衔章这一走就是一个多小时,等他回来的时候,顾梅清正在自个儿下五子棋解闷。
黑白棋子摆了半个棋盘,孟衔章走过来摸了颗棋子,落在不起眼的地方,五颗白子连成一线。
“忙完了?”顾梅清拣起棋子擡头问,却见孟衔章神情有些古怪。
孟衔章将棋子一颗一颗拣回盒子,棋子落下去发出嗒嗒的声响,他犹豫了一下,道:“宝贝儿,我查出来流言是谁传的了。”
“是谁?是司令部的人吗?”
“嗯。”孟衔章深深吸了口气,连棋子也不拣了,“是萧禹。”
顾梅清显然也被这个答案惊到了,“啊?萧禹?他为什么要传你的流言啊?他跟你有仇?”
孟衔章烦得要死,心想可不是有仇。
妈的萧禹,觊觎我媳妇儿之仇不共戴天。
流言与阴谋无关,这事很好打听,更何况萧禹还亲口承认了。
想起青年正义凛然指责他的模样,孟衔章就一阵烦躁,他不会因为私怨给萧禹穿小鞋,但是不妨碍他揍萧禹两拳出气。
萧禹自以为看到了真相,和别人大肆宣扬,他可曾想过听信流言的人会怎么说顾梅清?他竟然还理直气壮地说顾梅清理应知道真相,更应该追求自由的人生。
狗屁的真相和自由。
孟衔章抹了把脸,“这事赖我,我会好好处理。”
他一副讳莫如深不想多言的模样,顾梅清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既然是萧禹传的,那他说他亲眼所见又是怎么回事?他在哪看到的姑娘?不是说你们司令部连看门狗都是公的吗?”
孟衔章可疑地沈默了。
顾梅清耐心等了好一会,孟衔章还是沈默。
“先生你说话啊!”
孟衔章吞吞吐吐:“这个吧……就是丶嗯……”
他这样十分少见,除非特别心虚。
顾梅清心里有了数,他眯了眯眼,双手环在身前,“就是什么啊?你要是不说我就真当你外面有人了哦。”
孟衔章心一横,从口袋里拿出钱夹,放到顾梅清手里。
顾梅清看看钱夹又看看孟衔章,一头雾水地打开,然后楞住了。
孟衔章瞄了眼钱夹里塞着的照片,清了清嗓子,“萧禹看到了,没看清脸,就误会了。”
顾梅清捏着钱夹,脸颊因为怒意泛起薄红。
因为钱夹里头根本不是正经照片,是成亲之前他穿旗袍拍的那张独照!
当时送回去的照片压根不是这个尺寸的,顾梅清面皮薄,当即就把他穿旗袍的照片收起来了,家里书房摆的那张还是孟衔章软磨硬泡他才答应的,更何况那是在家里,书房不会有人乱翻,即使被人看到了也不敢乱说。
谁知道孟衔章手里还有,他还大大方方地放在钱夹里!
顾梅清都不知是该生气萧禹瞎说,还是该庆幸萧禹没认出来照片上是他了。
“你说说这萧禹,怎么能出去乱说话呢?亏他还是你的戏迷呢,他也不寻思寻思有谁能比我太太还漂亮,竟然说我外头有人,我眼光就那么差吗?”孟衔章一边注意顾梅清的神色一边变相夸他,孟衔章一拍大腿,“这次得澄清,必须得澄清!”
“你怎么澄清?”顾梅清把钱夹丢到他身上,“把我穿旗袍的照片放大登报不成?”
孟衔章接住钱夹,看都没看就往旁边一丢,一把抱住顾梅清连声哄他:“哎,哪能呢?我哪舍得让别人看啊?实在不成我就说是我好不好?保证不透露你一个字儿。”
“你名声不要了?”顾梅清白了他一眼,做了个深呼吸,闷声道:“算了,一个流言,本来我也没当真,没必要非得澄清。”
“宝贝儿,知道什么叫混不吝吗?那就是无论我做什么,别人都会觉得正常,是我能做出来的事。”孟衔章埋头在顾梅清颈间嗅他身上的清香,“我自有办法,说好了我来处理,交给我,嗯?”
顾梅清摸摸他的头发,“你别胡闹,爹要是知道你这么胡来,非得把拐棍抽断不可。只要我们一直好好的,流言不攻自破。”
“不过……”顾梅清捏他的耳朵,凶巴巴地像只猫崽亮爪子,“你赶紧给我把照片换了!”
孟衔章被他扯得呲牙咧嘴,他连忙把顾梅清的手收拢,解救了通红的耳朵,“这你就不懂了吧?不能换照片,换了别人该以为我心虚了。”
“……强词夺理。”
顾梅清觉得不用澄清,但是萧禹必须要给孟衔章道歉。他和萧禹单独谈了一会,萧禹出来后失魂落魄的,孟衔章磨破了嘴也没问出来他们说了些什么。
两人万万没想到,这个耿直又倔强的青年选择登报公开向孟衔章道歉,严肃诚恳地表达了歉意。
报道有人信有人不信,流言倒是又在四九城传了一遭,直到入了秋才消停下来。
后来这事传到了颐养天年的孟老爷子耳中,老爷子把孟衔章叫去,险些又抽了他一拐棍。
老爷子: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你平时气我的劲儿呢?
孟衔章:……亲爹啊,冤死我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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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隔三差五就被爹抽的先生》顾梅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