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亦脑海中闪过一些东西,他想要细想时,却如何都想不起来,好像刚刚的一切不过都是幻觉而已。
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烦躁,雅亦随便的左拐右拐,突然看到彩袖殿的尽歌台。想起那个关于红楼第一任主人的传说,他的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绿眸漾起点点波澜,向是日光升起的海面,消去了一夜的阴霾,化成璀璨波光粼粼。
也只有舅舅那种人才会引出这样的传奇,几十年都不曾被人遗忘,好像真的很多年未曾见过他了。
记得他曾经把自己绑在冥宫中,只为不让自己去给真儿下聘。
真儿——
雅亦刚刚舒展开的眉心又皱在一起,为什么会忘记真儿呢?他来人界是为了做什么?真儿的魂魄呢?他记得好像已经不在冥界了,可是,去了哪里?
不,他不会犯这种错误。
为什么记不起来,他答应过真儿爱他一辈子的,一辈子还没有结束,怎么会忘记,不可能的,不可能……
降雪居。
真珠推门进来的时候,草灯在里面哄气呼呼的立夏。
“小夏子,你这是怎么了。”真珠习惯性的坐到自己的软榻上,紫眸半阖。不知道为何,眼睛好痛,痛的一不小心就会有泪落出来。
立夏从草灯怀里窜出来,冲到真珠面前,“小珠子,你没有看到小星星回来吗?你不都不知道他那时什么样子,他居然问我的谁?!”
眼看立夏激动的又要炸毛,草灯迅速把他逮回来。
“哎呀,你不要老抓着我,我要和小珠子说话!”立夏气的瞪草灯,草灯不为所动,“你这样也能和真说话。”
“哼!”立夏哼了一声,扭头继续嚷道:“小珠子,我跟你说,你一会儿一定得给我报仇,狠狠打小星星的屁股!他居然联合外人来欺负我,简直是太过分了!”
落一听立夏的话就急了,真儿才和那个像是星儿的人正面交锋过,刚刚才偷偷哭过,夏夏怎么又来提。
他使劲的冲立夏使眼色,叫他住嘴!
可是立夏压根就没有看他,“小珠子,我跟你说,他还叫我野兽!他居然叫我野兽啊!!你给我评评理,有我这么可爱的野兽吗?”
草灯看到落的眼色,使劲用手扯立夏的衣服,立夏不满意的踩了他一脚,扭脸看到眼睛快被整到脱框的落。
“呀,落落你是怎么了,眼睛受伤了吗?怎么乱抽搐!”立夏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
落和草灯差点没有从凳子上掉了下来,有没有搞错!
落埋怨的瞪草灯,你给我家夏夏吃什么了,怎么变的这么笨。
草灯无奈叹气,瞪回去,他就没有聪明过。
“你那只眼睛看到他是星儿了?”真珠阴冷的开口,屋子里都变的冷飕飕的。
屋内的三个人同时打个冷战,好可怕的表情。
立夏不怕死的开口,“他明明长得就是!”
“不过长得像罢了,”真珠坐起身子,冷声道:“这世间像的人何止百千,你能抓住每一个都说是星儿吗?”
“但是……”
“他都说了,他叫雅亦,不是星儿。”
“他才不是雅!雅明明……”立夏一听那人冒充雅亦,很大声的吼道,在察觉到其他人眼光不对的时候,心虚的坐下。
“明明如何?”这次不是真珠,是草灯问的。
草灯黑着脸,好啊,夏你出息了,居然当着我的面维护别的男人!
立夏心虚的吞吞口水,小小声的说:“明明很温柔。”
草灯呼啦一下站起来,一手提起立夏扛到肩上,对落和真珠说道:“有点家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啊!”立夏惊呼,“草灯,你,你,你把我放下来,你要做什么!落落,小珠子救我!”
落无奈的摊摊手,“慢走!草灯,节制点,别把夏夏弄的下不了床。”
“知道了。”应是应了,遵不遵守又有谁知道。
落微笑着对真珠说道:“真儿,饿了没,要不要拿些小点心。”
“不用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尽歌台那边传来一声大叫,“雅!”
真珠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身体已经自己冲到走廊,对面的楼下就是劲歌台。现在是白天,厅中空空的,一袭黑衣的雅亦倒在台下,唇角有刺眼的鲜红。
夙夭冲过去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小心翼翼的神态让跟在身后的君十七很不是滋味,这样的温柔本该都是他的!
真珠握着栏杆的手,指节微微泛白,他没有下去,只是在这里看着。
已经告诉自己那不是星儿,但是,他唇角那刺眼的红还是让他的心抽痛起来。不知道为何突然记起,极北之花盛开时,星儿落下的泪。
雅亦并不知道自己吐血晕倒了,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夙夭着急的银眸。对于他的出现,雅亦并不觉得奇怪。
从第一次昏睡多时,醒来看到他开始,每一次睁开眼都能看到同样的容颜。
记得那时,他对夙夭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这里是哪里,也不是为什么我在这里,而是,“我醒了。”
夙夭吻着他的长发,轻笑,“醒了就好,你睡了好久。”
“我不记得了。”雅亦皱眉,他不知道自己不得的的到底是睡了多久,还是其他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没关系,不记得就不要去想了,以后的记得就好。”夙夭俯身吻他的唇,雅亦脸微侧,吻在脸上。
“这里是哪里。”雅亦问的淡然。
夙夭银眸闪过一点失望,“我以为你第一句就会问这个,这里是魔窟。”
“魔窟?”雅亦记得,魔窟好像是夙夭在人界的居所,“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要是昏迷的话,不应该是在冥宫吗?
“桑呢?”
夙夭听到这个名字,大大的不高兴了,若不是连这个人都忘记会很快引起怀疑,他才勉为其难的留下。
“你管他做什么。”夙夭爬上床,抱住雅亦的腰,接连两个多月的昏睡,再加上深受重伤,这一段日子他消瘦的很快,腰都快比女人细了。
“你是我的人,在这里醒过来,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夙夭把脸埋在雅亦肩上,“我们都要成亲了,你怎么还这么见外。”
“成亲?”雅亦神色微微一变,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要成亲了。
“唉,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呢。”夙夭惩罚性的在他脸上咬了一口,“我和你求婚的呀,你该记得的,好好想想。”
雅亦闭上眼睛,好像是在冥界,夙夭有说过,但是,自己答应了吗?他记不清楚,脑子里都是浆糊,他想不起来。
稍稍一用劲,就会头痛欲裂,雅亦难过的吐了口血。
夙夭一惊,慌忙抱紧他,“不用想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好了。”
雅亦轻喘一声,虚弱道:“我们……真的要成亲,是我应允的?”
“是啊。”夙夭撇撇嘴,“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骗你嘛。”
“对不起,我忘记了。”雅亦真心的道歉,这么大的事,他不该忘记的。
夙夭宠溺一笑,“都说没有关系了,以后我会帮你慢慢重新续写。”
从那一天开始,夙夭每日都是与雅亦同床共枕,不过,因为他的身体太糟糕,并没碰他。直到前几天接到一封信。
夙夭说带他出去走走,这一走就来到了红楼。
夙夭帮雅亦喂了一口水,轻声道:“想什么呢,这么用心。”
“想你。”雅亦淡淡的说道。
夙夭随手丢下茶杯,把雅亦护在胸前,压了下来。“真的?有多想?”
“全部那么多。”雅亦微微一笑,说的是事实。自己确实是在想他,从他知道他们要成亲开始,他就没有再隐瞒过什么。
夙夭开心大笑,在他唇上亲的啾啾作响。“娘子,你真是乖死了。”
雅亦抿唇一笑,眼前闪过今天在楼梯上见到的真珠的样子,那个人好像很难过,不知道现在还好不。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夙夭望着雅亦,对于他的冷静反应有点不开心。
雅亦想了想,“那个包子是谁。”
“君十七。”夙夭坏心一笑,补了一句。“我的……”
“我知道,你的老相好。”雅亦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四平八稳的接道。
“你不在乎吗?”夙夭使劲戳戳他的脸,更加的不满意了。
“在乎有用吗。”雅亦淡淡一笑,脸埋在夙夭怀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该发生的都已经能够想到,不该发生的也不一定没有发生,不是吗。”
夙夭叹口气,在他的面前自己总是这么无奈,对于他的淡然,不知道该说他是看的太透,还是单纯。“我希望你在乎。”
雅亦噗嗤一笑,“夭,话可不能说太满,等那一天我真的在乎了,我可是很霸道的。”
“哦?怎么个霸道法。”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是我的我不要,不全部都是我的,我依旧不要。我若要了,就要保证全都是我的,容不得有半分的偏袒。”雅亦说的很轻,夙夭心却是微微一怔,好绝烈。
雅亦。你果然最霸道。
“怎么样,是不是后悔了。”雅亦伸个懒腰,打哈欠。“我不喜欢三心二意,尤其是对感情。你知道吗,我爱上了,就是一辈子。”
“我不后悔,”夙夭大笑,“你敢爱,我还不敢接招被爱,那也太不中用了。”
窗外一轮弯月,斜斜的挂在天边,摇摆不定。
真珠睡不着,床太空,太冷,明明已经快要习惯,可是今天突然变的难以忍受。与其在冰冷的房间里煎熬,不如出来走走。
后半夜的红楼,已经安静了许多,为了方便客人走夜路,所有的道路两旁,隔不久就会有两盏琉璃灯。
晚上走出来也不会太黑暗,尤其是树木被灯罩着,会发出一种朦胧的翠绿,偶尔看看也是很美的。
当然,这样的美丽并不适合给一个寂寞的人看。越是美丽,就越显得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