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策看出严东家很紧张,极力没话找话,避免场面太过暧昧,笑了笑,端起茶盏。
“我吃过了,你自便就好。”
“方才在酒席之上,我听说了一些你家中的事情,真真假假且不去论他,只是由此可见,你家里的事早已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的意思便是,严家的内部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互相动刀子可以无所顾忌了。
“明日认亲,会不会有麻烦。”
说起正事,严东家顾不得紧张了,皱眉坐在杨策对面。
“麻烦肯定会很麻烦,要委屈你了。”
委屈什么的倒是无所谓,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没人能让他受委屈。
“既然达成合作,便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只想确定,我该如何配合你。”
严东家自幼被充作男儿教育,又全面掌管中严家的生意,身上有一股自信和霸气。
“不必顾忌什么,谁欺负到你头上,你还回去就是了。”
杨策喜欢这种霸气的女人,不对,准确的说,是内心强大的女人,点点头起身告辞。
“你早些休息吧,我回去了。”
不料说话的功夫,下起雨来,幸好陈雪凝已经撑着伞来接他,否则免不了要冒雨回去。
含樱望着二人共撑一把伞,十分亲近的走进夜色,担心的看向严东家。
“小姐,姑爷年纪不小了,身边有几个侍候的人,也是常有的事,您别往心里去。”
嘴上安慰严东家,心里却又开始叹气。
身边有侍候的人是人之常情,但今晚是新婚之夜,无论如何不该把人带到新房来,这不是新娘的眼吗?
含樱觉得陈雪凝或者不知好歹进退,或者压根就是仗着是杨策身边的老人儿,故意跑到严东家面前示威,所以恨上了她。
次日杨策陪严东家回严家认亲,双方的丫环两两共同一辆马车,以示从此是一家人,不分彼此,亲近和睦。
陈雪凝和含樱坐在一辆马车上,含樱没给她好脸色,下车时又故意抢在她前面。
陈雪凝不明所以,也懒得理会她。
认亲时,老东家果然想给杨策一个下马威,不但训话又臭又长,还把庶子和庶子的生母也叫进来,让杨策给他们母子敬茶。
“这是你大舅哥,以后家里的事还要他多费心辅佐。”
说完庶子好,又踩嫡子。
“平时嘴上说的多疼妹子,妹子大婚他却跑出去做生意,可见在他眼里银子才是头等大事,什么亲情大义不过是说说而已。”
杨策差点笑场,他的正经“大舅哥”就在身边站着呢,这种话可起不到挑拨离间的作用。
但人家都当面落严东家的面子了,杨策作为合作伙伴,也得帮严东家出口气,悄悄拉她一把,示意她不用自己还嘴。
“岳父大人说的极是,不过小婿也是生意人,最高兴的做的事就是赚银子,倒是和严东家合得来。”
又看向庶子,态度里便多了几分高傲。
“我们京城的规矩,庶子可到不了这样的场合,没想到这里的规矩却不一样。”
“不过岳父但请放心,小婿会按照您这里的规矩,善待这位舅哥的,回头小婿和严东家说说,给他安排个掌柜当当。”
庶子在严家一向受宠,上面有老夫人、老东家护着,下人自然见风使舵,不提嫡庶,哄着他高兴。
被杨策当着一家亲戚的面直言他这个庶子上不得台面,还说要给他讲情当个掌柜,分明就是把他视作下人,顿时气的脸色紫胀,跳起来就要向杨策挥拳。
杨策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到老东家身后。
“岳父大人,这位舅哥莫非有癫狂之症,怎的好好说着话就要打人?”
“在我们京城,这种病要关起来,传出去要被人笑话死,好人家都不肯作亲的。”
“哎呀呀,难怪严家女的嫁妆如此丰厚,竟是因为家中有疯子,不行,我要退亲。”
老东家没把嫡子嫡女放在眼里是一回事,成亲第二天便遭退亲,却是极为丢脸之事,真退了,生意也不用做了。
为了保住严家的名声,老东家骂了庶子一通,将他赶了出去,对杨策百般保证,庶子只是脾气大些,并不是疯子。
杨策占据上风,便趁势提出添一些嫁妆,还不要那些金银首饰,而是要房子、商铺这些真正有用的东西。
当然,话说的没有这般直接,但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不给好处,退亲是跑不了的。
严东家出门在外,公账上的东西送人,没人敢做这个主,老东家只能从自己的私房中拿出两间铺子堵杨策的嘴。
小两口在家里吃过午饭,心满意足告辞而去。
庶子气的砸了一屋子古董摆件,还是不解气,骑马跑了。
老东家也被爱妾哭哭啼啼抱怨吵得差点犯了心疾。
总之,这一次认亲,只有杨策和严东家是真的高兴了。
至晚间,陈雪凝来报。
“那位严公子在百花楼和老鸨关着门两个时辰,光天化日之下,我们的人不好靠近,不知他们说了什么。”
百花楼是城中数得上号的青楼之一,庶子没道理放着如花似玉的清倌红倌不要,非要个人老珠黄的老鸨。
杨策吩咐陈雪凝,继续派人盯紧庶子。
隔天再次给庶子上压力,看他会不会又去百花楼。
“什么,要收回我管的两家铺子?!”
庶子有老家主撑腰,管着几个铺子。
一个孝字压在严东家头上,不愿意也不好直接拒绝。
庶子也是有恃无恐,没少贪污,以次充好,反正有老东家撑腰,没人敢对他如何。
没想到总掌事突然通知他,铺子不归他管了,又是一通暴跳如雷。
“铺子是我爹交给我管的,你有什么权力收回?”
总掌事面无表情推开他戳到鼻子尖上的手指,不慌不忙翻开账本。
“这两间铺子查出亏空共……”
庶子懒得听他念经,气冲冲回府找老东家为自己作主。
但严东家不在,老东家想作主也做不了。
只能先安抚他,先忍几日,等严东家回来就帮他把铺子要回来。
庶子忍不了,转头又去了百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