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冰冰视线频频扫向陆云真,奈何陆云真已经住了脑,探听不到更多消息,只好把注意力又转回到女鬼小姐姐身上。
女鬼生前没有个正经名字,家里人胡乱喊一声‘大丫’。
叫这个名字的女孩挺多,在那条‘新娘桥’下面的河里,叫一声‘大丫’,十具尸骨能翻出来八具回应。
当然,‘新娘桥’那里现在只剩下她一个鬼魂在。
人死变成鬼后,一般没有太大的执念,是会自动飘入地府的,有大功德或大罪恶的,还会出动阴差,专鬼接送。
但要是带着执念死去,鬼魂便会滞留阳间。
这样的魂魄,阴差遇上了也会当作看不见,因为想把她们拉下去,只能出动阴差手中的锁魂链,而锁魂链会损伤到鬼魂的魂魄,除非是作恶过的鬼魂,否则阴差不会轻易出手。
再者说这些滞留的鬼魂也不是没有制约。
她们在阳间留的越久,魂魄的消耗就越大,到最后就好像人活着时有生老病死一样,滞留的魂魄也会慢慢衰败消散,从此魂飞魄散,连来世投胎的机会也没有了。
女鬼大丫的魂体,现在就有些黯淡,就算这样,她也没有一点想散掉执念的想法。
陆云真的问话,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她生前活得谨小慎微,几乎没做过这样给别人添麻烦的事。
她小声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那天夜里我在桥上晒月亮的时候,看到刘导的剧组过来,莫名被吸引到了。”
刘仁阳忍不住从任冰冰身后探出头,小声逼逼:“不可能啊,我们这部电影主打一个断情绝爱,跟‘新娘’一点不沾边,我们的剧本内容应该不会撞了您的忌讳啊。”
在各种灵异故事里,涉及剧组撞鬼,差不多都是这个原因。
女鬼大丫翻了个白眼。
刘仁阳没看到,他还斜着眼睛呢。
“谁管你们的剧本怎么样,你们的电影,鬼都不看!”
刘仁阳:“……”自闭了。
“我是被剧组工作人员手里的手机吸引过来的。”
‘新娘桥’那边,因为下面的河床干涸,景致并不算好,来影视基地的剧组,很少会去那块取景。
再加上大丫一般深夜才会从河床底下出来,出来也只在桥上徘徊,这么多年倒是很少跟活人接触,现代的科技更是不怎么了解。
那天夜里,刘仁阳的剧组在‘新娘桥’上拍戏,周围待命的工作人员,就有悄悄在玩手机的,大丫围观了一会儿,立刻就对这方块小玩意起了兴趣。
等拍完戏众人要离开,大丫意犹未尽,忍不住就跟了回来。
她解释完,刘仁阳也想起来了,最近剧组里撞见灵异事件的,还真是那些经常捧着手机玩的网瘾患者!
刘仁阳忍不住闭上眼怒喊:“那你也不能追到厕所里吧,太过分了!”
没错,他就是那个被追到厕所里的倒霉蛋。
现代人上厕所的时候,宁愿没纸,也不能没有手机,在片场这种地方,厕所是个完美的摸鱼地点,所以大丫也忍不住跟进去。
本来厕所这地方就是恐怖故事高发区,大丫那样一搞,刘仁阳差点没吓死,之后好几天不敢单独上厕所,搞的剧组里都快流传出他是GAY的流言了!
大丫绞着手指,非常心虚:“对不起啊,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这样不对,但就是忍不住。”
陆云真说:“不怪你,做鬼之后本来就会放大自己的欲望,很难做到克制隐忍。”
刘仁阳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大方、你宽容,你是没在厕所里按熄手机的时候,在屏幕上看见过鬼影!
任冰冰问道:“所以小姐姐你就是想玩手机?陆大师,鬼要怎么玩手机啊。”
陆云真正色,“首先,你要花钱买个手机。”
任冰冰:“……”
任冰冰:“实体的,还是纸扎的?”
“当然是实体的。”
如果纸扎的东西,烧了就能化成真的在地底下用,那地府里面得通货膨胀成什么样啊!
任冰冰打开手机购物网站,选了个同城的店,当场下单了一款市面上新出的智能机,让人加急派送过来。
大丫看着她操作,惊讶又迟疑地问:“你、你是要买来送我吗?”
任冰冰点头,毫不犹豫地说:“没错,我打算送给你的。”
大丫感动极了,她生前都没收到过礼物,没想到这个陌生女孩,却对她这样好!
大丫觉得自己无以为报,连连保证说:“姐妹,谢谢你!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早死了几年,等你死了,我教你怎么做鬼!”
就像人出生之后,要学着说话走路一样,一年年慢慢成长,鬼也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成长。
最近剧组里能闹出来那些事,就是因为大丫做鬼期间学会了一些技能。
比如手机主人看完了一条短视频,想继续看下一条,而她看得慢,还想继续看,这时候她就会操纵阴气,把视频往上面划回去!
任冰冰:“……谢谢,不必了。”
她没忘记自己的初衷,陆云真刚才已经给她们科普过了,一直留在阳间的鬼没有好下场,她不想这个女鬼最后就这么消失。
任冰冰劝解说:“小姐姐,你玩够手机就早点投胎去吧,网络虽精彩,但也不能过分沉迷呀!”
大丫‘啊’了一声,连连摆手:“不是的,我不是因为手机不去投胎的。”
她虽然还没有成为网瘾患者,但已经有了不务正业的孩子会有的羞耻感了。
任冰冰当然知道这个,大丫都滞留这么多年了,手机才面世多久。
她点头安抚说:“我知道,你想见识更多美好人生嘛,但这样看得见摸不着不是更痛苦,还不如早点投胎做人,现在这个时代虽然还不完美,但已经很值得生活哦。”
她以为大丫是生前过得太苦了,想拥有不一样的人生,所以才会在死后生出执念。
但大丫还是摇头。
“我当初刚跳完河就后悔了,觉得自己死得太轻易了,这条命,除了我自己没人在意,我死了也影响不着别人什么,我觉得自己太傻了。”
“可我虽然后悔去死,又不想真的再去活,我怕活着。”
“从我之后,还有很多从‘新娘桥’上跳下来的女孩,我有时觉得救了她们是对她们好,有时又觉得不救她们,才是对她们好。”
“放弃生命令我觉得不甘,可我又不知道坚持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想不明白,我的脑海里一直被这些问题困扰。”
任冰冰沉默,归根结底,还是大丫生前过得太绝望了。
陆云真叹息:“我懂,哲思问题是世界难题。”
任冰冰担忧地说:“那怎么办,这种唯心问题很难解决啊。”
陆云真:“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