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他刚才一扫而过的目光，林瓷有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她抿抿唇，微微一笑，白皙姣好的眉眼也被带的多了几分温柔。
“不好意思，”
“不帮。”
她说的冷漠，声音里却没什么温度，甚至还有几分恶作剧似的愉快。
她说完，往旁边的门口抬了抬眼，让他出去。
陈淤愣了一秒，咬唇笑出了声，好半天，才撑着修长清瘦的手臂，抬头颇为无奈的看着她。
“林老师，你确定？”
“我爸妈马上就上来了。”
“你想让他们看到这种场面？”
他问的一针见血，问完以后，单手拎着校服外套，清峻明亮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看了看。
林瓷顺着他目光，看了看自己身上仅有的浴袍。
又看了看他脖子上类似于抓痕的伤。
凝滞片刻。
到底还是选择妥协。
“不过，”
“下不为例。”
她的声音冷硬到极致。
可陈淤却站在衣柜面前，一字一句道，“那也得林老师你少出现在我面前才行。”
“你要是一直出现。”
“我们不就一直能碰到。”
他说的有点儿漫不经心。
或许是伤口太疼，又或许是擦碘伏的时候药水刺激性太强，少年清俊的眉头一直皱着。
直到听到门外女生的再次敲门，他才终于穿好外套，转身朝外面走了出去。
出去之前，他漆黑的眼眸顿了顿，好半天，才像是服软，又像是低头，“林老师。”
“回头帮帮忙。”
“别让我爸妈知道。”
他换完衣服，又变成了少年张扬的模样。
林瓷看着那张忽然靠近的脸，好半天没有吭声。
直到身后的女生又催促他，“陈淤！”
“你还出不出去了？”
“再不去可就来不及了啊？”
女生探出一个脑袋，看到两人靠的这么近的时候，倒吸了口凉气。
可陈淤却很淡定的冲她挥了挥手，还不忘往她手里塞张字条。
……
周若：“要我说啊，”
“这姑娘也真够执着的。”
“你在的时候没追上陈淤，你不在了，也没追上。到现在了还把你当成假想敌，可真够可悲的。”
周若的语音源源不断从手机那头传来。
林瓷在她的帮助下，也终于想起那个根本不记得的女生。
女生叫陈安安。
跟陈淤是同龄人。
她一开始只在家教的间隙见过，知道这姑娘是个学霸，跳级跳成了家常便饭，所以在陈淤上高中的时候，陈安安就已经提前参加高考进入大学。
跟她一个年级。
别的都是后来听周若说的。
说她离开那年，陈安安不知怎么，申请转学，转到了他们学校，还专门转到了她们班。
“反正她来找过你几次。”
“都被我怼回去了。”
林瓷点点头，弄清原委，反而没兴趣追究了。
周若问她，“你难道不好奇么？”
林瓷：“好奇什么？”
周若：“好奇她把你当成假想敌啊！！”
“你不怕她以后再给你使绊子啊？”
“万一她不知道去哪儿打听到你的住处，像神经病一样再找过来，继续跟你纠缠不清呢？”
周若的担心不无道理。
可林瓷却很不在意。
“你放心吧。”
“如果真有那天，我一定先让她哭着跑回家。”
周若：“……”
**********
林瓷回到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她回的晚，上楼的时候，楼道一片寂静。
旧小区，楼道回声也很大。
她尽量让自己没有存在感。
直到看到靠在自己房门口，漫不经心的仰着头，听到声音侧头看过来的少年。
少年靠在漆黑的楼道里。
白衬衫，牛仔裤，整个人干净清爽，浑身上下都透着干净的少年气。
只有那双眼睛，漆黑明亮，时不时就能让人想起他过去几年的张扬。
林瓷上楼的脚步一顿。
沾着水汽的睫毛敛了敛。
“你怎么在这儿。”
她不动声色停住脚步。
昏暗的楼道里，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一个高，一个矮，距离不远不近，说话的距离也恰到好处。
陈淤看着面前对他刻意防备的女人。
有些无奈。
又有些自嘲。
看了她几秒，他才终于直起身，嗓音淡淡的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
“跳闸了。”
他漆黑的视线落在她绯红的脸上。
林瓷淡淡点了点头，“我知道。”
“停电了。”
她刚才上楼的时候就发现了。
整片居民楼，除了小区外的小吃街，其他地方一片漆黑。
可陈淤却颇为冷静的挑了挑眉，告诉她，“不是正常停电。”
“是我们这整层楼跳闸，导致一整栋楼都没电。”
房东让他们上去看看。
林瓷不信邪。
低头，用密码试了一下密码锁。
没用。
陈淤双手插兜朝楼上走去。
“别白费力气了。”
“跟上。”
他挥了挥手，清瘦挺拔的背影转瞬消失在安全门的楼梯拐角。
林瓷听到他遗落的嗓音。
“整层停电，就算你把密码锁抠出来都没用。”
他说的直白。
林瓷也很快就反应过来。
眼前这把密码锁，是最古老的那种。
没有更新换代，也根本没有停电也能开门的功能。
她想了几秒，拉上手包，转身跟了上去。
上楼的时候，陈淤往身后看过一眼，仿佛在看她有没有跟上。
林瓷却从那眼底读出几分嘲笑的意味。
颇有点，怎么出去这些年，不光人落魄了，连基本的生活能力都退化了的感慨。
呵。
臭小子。
才几年，就变得这么嚣张了。
她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顺手理了一下自己耳边的碎发，再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别看了。”
“没走光。”
他好心提醒。
顺带天空一样空旷深邃的眼眸低头看了看她脚底。
林瓷低头一看，看到一节已经碎了满地渣的台阶。
她抿了抿唇，绕到旁边小步跨上去。
林瓷穿了高跟鞋，晚上为了在聚会上撑场面，一直踩着高跟鞋没有松懈。
现在视线落在脚上，注意力转回来，忽然就有感觉了。
她继续转移注意力。
“这个电闸，你之前修过么？”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走到电箱面前，伸手打开上面的锁链。
陈淤解开锁链，打开小门，声音一如既往的凉，“来过一次。”
不过那一次是在他刚来的时候。
这层楼只住了他们一间。
电量负荷的起。
知道毛病在哪儿，很好找。
可这一次不太一样。
林瓷来了以后，用电量忽然多了一半儿，两间公寓的电路已经老化，她今天出门之前还忘了关灯和耗电量大的电器。
陈淤下午就来找过她。
人不在，但房间里电视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林瓷被他那双清冷的眼睛看的心晃了几分，脸上却还是很淡定的样子。
她直视回去，说的毫不羞愧。
“我早上出门走得急，忘了。”
陈淤挑眉瞥她一眼，“你房东没告诉过你？”
林瓷的视线还盯在他骨节分明抓着电闸开关的手上。
“告诉我什么？”
她问的有点儿诧异，一张清丽精致的脸蛋在淡淡的夜色里，透出几分酒后不解的疑惑。
是真的疑惑。
她疑惑的时候有个小动作。
喜欢抿紧嘴唇，
陈淤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漆黑的眼眸略过她紧紧抿起的红唇，片刻后，终于毫不怜香惜玉的拎着她的衣领把她往旁边拽了拽。
“告诉你，今天注意看群。”
“租客群里告诉过你，电路老化，让你这两天先别用。”
“等电路重装以后再用。”
“你没看？”
他的声音上扬，清清冷冷的，好听极了。
林瓷却忽然想起。
上午她是看到一个群。
但今天太忙，没看。
所以自然而然把那条群消息忽略了。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他没撒谎。
房东早上就在群里@她，三翻四次的想加她好友，都被隐私设置拦住。
她反应回来，后知后觉的回了一句，“抱歉，今天在忙，没看到。”
房东连忙说没关系。
让她先跟陈淤一起看看，如果真的不是电闸的问题她再找人过来。
可两间公寓的电路装在一起。
“这物业还真够省事儿的。”
她吐槽的语气很淡。
视线落到电箱的另一边。
淡而吐槽的语气像极了上学的时候，看窗外打篮球博关注的男生，对旁边被刺激的尖叫的周若说，“他们上蹿下跳的样子，真的很像动物园引人围观的猴子。”
周若：“……”
陈淤也见识过。
两人没见面的时候，他对这位家教老师的印象只停留在表面。
X大高材生。
高冷，文静。
术业有专攻。
家教成绩突出。
他以为，这一次来的又是一个书呆子。
直到听到她漫不经心的靠在门口，对他填写过的卷子淡淡点评——“这字……”
“比狗爬的都难看。”
陈淤：“……”
他扬了扬眉，清俊沉寂的眉眼落在远处，却还是很冷静的纠正她。
“不是物业。”
“是房东。”
“你没发现，我们两在一个租客群里么。”
他说的冷静而直白。
说完以后，林瓷才发现。
他之所以能看到房东发给她的消息，是因为，
他们的房东，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