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的数字还是和孟昭第一次来周政家时一样,一层一层地往上跳,只是孟昭的心境不一样了。
进门后,周政蹲下身子从鞋柜里先把孟昭的拖鞋拿出来,半跪在地上给她换鞋,孟昭的脚往后躲了一下,
“我可以自己来。”
“别动。”周政抓住她的脚腕给她把鞋换好,淡淡地说:“孟昭,你要是还想继续画画,就听医生的话,行吗?”
“嗯。”孟昭知道这事是她自己做错了,回话都没什么底气,委委屈屈的样子。
周政指了指沙发的位置,“去那坐着,等我给你拿药。”
“好。”
“你吃饭了吗?”
孟昭摇摇头,她晚上一直在画画,只喝了瓶气泡水,什么都没吃,现在胃里说不上空,只是要吃药的话,确实不能空腹。
她越说越心虚,缩在沙发上尽量降低存在感。
周政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翻出一盒意大利面,这个最快了,他架锅煮水,不到十分钟就把意大利面和药一起端到孟昭面前。
“先吃饭,在吃药。”
这几句话怎么听都不是一句好话,说得孟昭好像是一个精神病一样。
孟昭弯下腰,试图用左手去够叉子,被周政一掌轻轻地拍开,直接把盘子端了起来,“坐好,你要是用左手吃饭,今天就不用吃药了。”
“为什么?”
“因为你吃完就明天了。”
“切!”孟昭白了他一眼,看不起谁呢?她刚受伤那阵,都是用左手吃饭的,虽然现在生疏了,但也比周政强。
再说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左撇子的脑子都比较好用,孟昭还真的试图相信过,只不过后来她用左手吃饭半年后,也没见脑子变好用,就又换回右手了,契机是陈默说她用左手吃饭的样子,看起来脑子真的很不好。
周政用叉子一口一口的喂到孟昭嘴里,他也不说话,就只是一直重复这个喂的动作,吃得孟昭也是难以下咽。
吃了一半以后,孟昭点了下头,表示,“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周政也没强求,直接把她剩下的那一半消灭了,用的还是喂孟昭吃饭的那个叉子。以前这种事他干过无数次,孟昭吃得不多,但是想吃的种类很多,每次吃饭都是每种只尝一小口,剩下的都是由他来消灭。
重新见到孟昭以后,周政还疑惑过她现在怎么能把饭吃得这么干净,很奇怪,他不知道那几年孟昭是怎么过来的,别说是一碗新鲜出锅的饭菜,就算是一个过期的面包,她都会吃得连渣都不剩。
把药吃了,孟昭也没打算回卧室,她看着周政的脸色没什么缓和,就说:“周政,你是生气了吗?”
“刚看出来啊,看来我表现得还是不够明显。”周政故意阴阳她。
“早看出来了,就是不敢问你。”
“你什么时候这么怕我了?”周政才不信,刚才在诊室大声让他出去的不也是孟昭,怕个屁。
孟昭努努嘴,表示爱信不信,她说:“你为什么生气啊?是因为我不接电话还是我手复发啊?”
孟昭很小心地问出来,她需要知道周政生气的原因,也得知道她在周政这到底是什么角色,这对她来说很重要,她可以接受她在周政心里是一个没良心的前女友,色欲熏心的女色狼,扣扣搜搜的守财奴,都可以,但惟独不可以是旧情难忘的老情人。
周政张了张嘴又合上,内心做了上百次挣扎才违心地说:“你现在是我的租客,你如果在外边出了事,我也要负责任的,孟昭,我们就算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我也不能看着你毁掉自己的职业生涯,你手受伤的原因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是你不能在过度使用了,这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明白吗?”
“明白。”孟昭当然明白,手长在她身上,她比谁都清楚,只是今天她想试一试到底能不能画完一幅完整的画,虽然代价确实很重。
周政站起来,拉了她一把,“走,去你卧室。”
“啊?我卧室?周政,我们…”
周政扭头偷偷地笑了笑,又抿住嘴唇压住笑意,转头严肃地说:“想什么呢?孟昭同学,我只是要去你卧室把你的画具都没收而已,脑子里想多了吧。”
“才没有!”孟昭被他戳破心思气急败坏地反驳。
孟昭把画具都放到了主卧的柜子里,周政一样一样的全都抱出来,就连那堆她收集的小玩意也没放过。
“哎,这些没必要吧。”
“有,放在你这,说不准你又要干什么,在你的手恢复好之前,这些东西我都为你保管。”
“行吧。”孟昭不情愿的说着,眼神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些心爱的小玩意,尤其是韩清榆给她带回来的那些,还没稀罕够呢。
周政看着她依依不舍的样子,就说:“我又不给你丢了,干嘛这副表情,要是想快点拿回去,就要好好听医生的话,知道吗?”
“知道了。”
把孟昭的画具都搬走以后,周政看着她固定的手腕,问:“自己能洗漱吗?”
“能!”孟昭回答得很肯定,当然能,必须能,不然还要周政帮忙吗?这个问题完全不需要犹豫。
周政嘴角噙着笑,脸色终于不那么臭了,他靠在门边,意味不明地说:“放心,我对你没多大兴趣,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别放心上,成年人的冲动而已,你也别不回家,咱俩就算说开了行吗?”
“行,我没放心上,你也别在意,不过是接吻而已嘛,不算什么…”孟昭不想落的下风,故意说得云淡风轻,在周政面前,她连这件事都不想输给他。
周政只觉得她硬撑的可爱,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孟昭,这几年你谈恋爱了吗?”
“啊?”孟昭一时间语塞,说谈了吧,是撒谎,说没谈,又好像在变相承认她对周政的念念不忘。
怎么说都不对,她沉默了几秒钟,反问道:“你谈了吗?”
“没有。”周政在这件事上不想撒谎,他可以不进攻,但绝对不能后退,这是底线。他可以配合着孟昭的节奏走,但不能被推出这个范围圈。
“哦,我…要求太高了。”她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那看来,是我这个前任做得太优秀了,睡吧,晚安。”
周政还是如此的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孟昭记得他以前没有这么厚颜无耻,看来,这四年改变的不止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