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鱼孤注视着风轻云淡,调笑着云祈的叶时安,一时之间,她有些看不透这小子。
她不明白到底是自己哪真有什么大失误,让这人察觉了端倪。
还是此子在事后诸葛,虚张声势,在那女人面前显摆着自己的能耐。
但结合叶时安那年岁来看,修鱼孤更倾向于后者,因为一个少年,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的洞察力。
“哈哈哈哈,大婶,你难道觉得自己的伪装,很高明嘛?”叶时安朗声大笑,指了指云祈,说道,“充其量也就骗骗,我家这个涉世未深的傻姑娘而已。”
世间没有完美的犯罪,也不会有极致的伪装。
而导致这一切出现疏漏的,就是行动者的自负,或者自以为是。
不过这以修鱼孤的布置来说,骗云祈的确是绰绰有余了。
叶时安家的这个傻女人,虽然年龄未知,不知是几千还是几万岁。
她失去了过往的记忆,空有一身修为,而重新踏入世间也不过半年有余,看不透肮脏的人心,也是实属正常的。
在叶时安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两个女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不许说我!”云祈闻言,猛地一跺脚,娇嗔道,“我都这样了,你还落井下石!”
云祈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叶时安这坏家伙,明明早就看出了不对劲,他就憋着不说,非得看她的笑话。
看笑话就算了,这人还落井下石,真是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坏的透顶。
“大婶?”修鱼孤诧异道,“你居然叫我大婶?”
修鱼孤听得叶时安对自己的称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显得难以置信。
她在吞食这七个村庄的全部人之后,脸上的褶皱分明已经尽数消失,肌肤状态也由过往的枯槁,变成了如今的丝丝顺滑。
虽然因为血气补充的量还不够,外表看起来有接近四十,但也跟大婶扯不上关系吧?
见修鱼孤对自己的称呼不满意,叶时安挑了挑眉毛,笑道:“其实叫你大妈也行,在下一向尊老。”
有能在言语上挑衅占便宜的机会,叶时安是从不会放过的。
毕竟这种能把人气得半死,又只消耗唾沫,不消耗精力的事,可不是很常见啊。
“牙尖嘴利的小子,所以你到底是如何看破的?”修鱼孤咬牙切齿,说道,“倘若说出来,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修鱼孤强压着心中被叶时安点燃的怒火,弄死这俩人是早晚的事,不用急于一时。
但修鱼孤更好奇,这人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看破了她近乎完美的伪装。
叶时安耸了耸肩,开口道:“你的破绽太多太大,只是你自诩完美无缺,一叶障目罢了。”
跟修鱼孤的极度自负相比,她的伪装从一开始,在叶时安眼中就是破绽百出。
一直没点破,等她自己暴露出来,不过是戏弄一下自家的傻女人罢了。
“怎么可能?”修鱼孤踏空而立,血气缭绕凸显着脸色变得狰狞,质问道,“我的变化之术,分明已经臻至化境,而且情绪也并未出现纰漏!”
对于以血肉为修行之基的血修来说,他们对人体结构的把控,可以说是最为精通的。
尤其是修鱼孤曾经通过那更形易体之术,不仅骗过了那些善良可怜的百姓,更是骗过了修为强悍,一路追杀她的诸多高手。
经过那么多的检验,修鱼孤根本不相信是变化之术,出现了问题。
而那对情绪的把控,更不可能存在问题呀!
这可是她修鱼孤游荡于世间,一点点观察总结而来的。
“对啊,她变成小女孩的时候,连我都没有识破,你到底是从哪看出端倪的呀?”云祈百思不得其解,看向叶时安问道。
云祈能那么上赶着争先过去,自然是因为基于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她失去的只是记忆,而各种绝学却是刻在云祈骨子里的,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各种勘破邪祟的瞳术。
云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叶时安先靠近时,也事先用瞳术观察,确定了并无异常。
所以不止是修鱼孤疑惑,云祈也同样疑惑。
“身体、情绪、细节,与真正的小女孩如出一辙。”叶时安淡然一笑,说道,“但是,这其中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大前提,还有最关键的要点。”
没错,就连云祈都不能以瞳术发觉修鱼孤的破绽,叶时安弱于云祈,自然也不可能通过外表看破。
但要看破纰漏,又何需只局限于表象呢?
人之所以是人,最区别于那些被奴役的畜生,是因为人有思想。
“是什么?”修鱼孤看着故作高深莫测的叶时安,双眼微眯,催促道,“快说!”
修鱼孤现在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暴露了她。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叶时安摇摇头,一脸嫌弃,开口道,“你这大阵吞噬了所有人,难道会碰巧良心发现,遗漏一个小女孩嘛?”
这就是从修鱼孤习惯性忽略的大破绽。
叶时安与云祈一路走过七个村庄,其中六个全灭,被吞噬的干干净净,怎么偏偏你第七个,还能存活一个小姑娘?
难道那一击就碎的大水缸,还有隔绝大阵的功效?
而这其中最大的败笔,就修鱼孤的自负,与实力大增后燃起的玩心,忽略了事情的逻辑性。
这并非叶时安聪慧,但凡有脑子之人,稍加留心都会觉得这小姑娘的出现哪哪都不对劲。
“前提有了,那要点呢?”修鱼孤点点头,接受了叶时安的说法,继续问道。
“那就更简单了,试想一个经历生死大变,目睹父母亲人惨死的小女孩,怎么可能轻信一个陌生人?”
叶时安一脸玩味,指了指那遍地骸骨,又指了指云祈,笑问道:“还敢如你那般,装模作样吃陌生人的食物?”
修鱼孤自以为身体、情绪、细节没有任何破绽,但这恰恰就是最大的破绽!
自负,太过于自负,对她眼中蝼蚁的学习模仿,也仅仅只流于表面。
修鱼孤杀人如麻,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根本就理解不了一个真正小姑娘,在面对真正惊天之变时,会处于何等的恐惧状态。
“原来如此...”修鱼孤泛起一丝冷笑,说道,“那我也履行诺言,给你们俩一个痛快!”
话音落下,修鱼孤周身血气翻滚,骤然暴起发难,誓要打这俩人一个措手不及。
“血气化刃。”
原本虚浮缭绕的血气,在修鱼孤的操纵之下,瞬间压缩凝实,被锻造成二十一柄血气之刃,飘荡于空中蓄势待发。
就在叶时安手掐剑指,准备试试这血修强弱之时,云祈先他一步飞身而出。
云祈与叶时安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间,说道:“叶时安,你别动手,她交给我来解决。”
“我要一雪前耻!”
这修鱼孤利用她的同情心,戏耍于她,使得丢了这么大的人,云祈能不怀恨在心嘛?
既然这该死的血修敢先动手,那她云祈自然也咽不下这口气,要让修鱼孤知道知道,太岁头上动土,会是何等可悲下场。
修鱼孤微微一怔,诧异地看着不退反进,正面迎上而来的云祈,笑道:“你这花容月貌的小姑娘,作为我的新皮囊,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斩!”
云祈想捏死修鱼孤一雪前耻,修鱼孤同样也打起了云祈肉身的主意。
那绝美的容颜,婀娜的身段,超凡脱俗的气质,别说男人拒绝不了这种诱惑,修鱼孤这样的女人,同样拒绝不了。
而修鱼孤不仅有吞噬血肉之法,也有更换肉身之秘术。
贪婪之色,就这么在修鱼孤眸中泛起,那二十一柄血气之刃,也随着她那燃起的欲望,同时斩下。
“是嘛?”云祈不闪不避,抬手一挥,笑道,“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