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槐夏:“对!不对!小姨你怎么可能不好!你最好!”
谢安青自嘲般笑了声,已经压得很低的肩膀继续下沉,然后直起身体说:“记得你说过的话。”
谢槐夏点头如捣蒜,惹得就住斜对门的张桂芬乐不可支,顿时更想自己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孙女。
谢安青看着她,心里对后年年底这个时间其实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人变老的速度永远不会因为她没把握就网开一面,那她就只能回头来逼自己——两年半,不行也得行。
那对陈礼,这个能帮他们把东西卖出去的人……
她还不能撕破脸。
可这也不代表她会继续无底线的退让,或者干脆把自己搭进去。
希望陈礼看得懂她昨晚的意思,及时止损,否则,她不确定自己还能和她和平相处多久。
就像那枚被扔进垃圾桶的创可贴。
她这人有时候可以非常不识好歹。
谢安青把车撑在树荫下,顺手捏了点鱼食。
二楼那扇窗依旧开着,陈礼疲懒地横趴在床上看昨天还开得正好,今天就几乎全部凋落的月季。花瓣层层叠叠堆在窗台上,晨光斜过去,把花瓣的轮廓描成窗台上的影子。
很有感觉的画面,陈礼一整晚辗转反侧的起床气都被打散了。她撑坐起来,勾起右侧掉落的墨绿色睡衣肩带,准备取相机拍几张。
余光透过窗户瞥见鱼池边的人影,陈礼步子顿了很长几秒,然后调转方向,侧身坐在飘窗上,单臂搭着窗棱,头靠上去,漫不经心地看着谢安青把落进鱼池里的花叶一片一片捞上来,之后拖来水管,把院里的花花草草全部洒了一遍。
今天是晴天,早晨八点的阳光不慌不忙落上去,陈礼在白天看到了深夜闪烁的星空。
谢安青只觉得再稀松平常不过,她身上覆了一层蒸腾上来的水汽,潮湿闷热,捂得人很不舒服,所以把水管盘好堆回到原来的位置后,她顺便弯腰在水槽前洗了洗脖子和脸,又凑过去喝了两口凉水,才顶着湿淋淋的水珠子往屋里走。
经过屋檐,头顶忽地传来一道女声:“谢书记。”
还是那副从容熟稔,游刃有余的,谢安青不喜欢的腔调。
看来她没打算懂她的意思。
谢安青映着水色的眸光有一瞬下沉,过后平静如常地抬头,水珠从她发根滚进耳朵,一些从脖颈滑入衣领。
陈礼侧身趴在窗棱上,浑身沐浴晨光,她被晨光打亮的眼睫在触到谢安青下巴的水珠时轻轻一闪,短得她自己都难以察觉。
谢安青就更看不见,她只是保持仰头的姿势,看见陈礼自然下垂在窗外的手里捏着一支月季。已经开败了,花蕊上剩孤零零一片花瓣,被陈礼在墙上轻轻一磕,旋转着飘落下来。
二楼到一楼的距离本来就不远,这会儿还一个垂着手,一个站直身,距离进一步被缩减,于是飘落的花瓣只能荡短短一截,还没来得及改变方向,就按照既定路线落在了谢安青肩膀上。
谢安青眼尾往下瞥。
陈礼晃着彻底秃了的花蕊说:“早上好。”
水从谢安青下巴滚落,同步着这一天的第一声蝉鸣。
还不尖锐,穿过葳蕤树叶,和水汽一起蒸腾着向上,让人燥,让人湿,更让人闷。
“早上好。”
片刻后,谢安青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她已经进了堂屋,陈礼在她的身影消失之前,看到她动了一下肩膀,花瓣便顺着衣服直直落在地上。
陈礼嘴角刚刚扬起的弧度淡下去。
然后手机响了。
陈礼偏头扫了眼,起身走到北边窗下,拿过桌上的手机翻看。
是一条的微信,发信人W。
W:【很忙?】
陈礼:【没有。】
W:【那怎么不回我微信?】
陈礼往上看,的确有一条昨晚十一点半发来的信息“那边怎么样?”
她当时刚收到谢安青拒绝陪看月亮的答复,这t?个答复超出了她的预期,有很多后续问题亟待思考,所以没看手机。
后来回房,她更是直接换了衣服躺下,在极端静谧的黑夜里分析目前形势——谢安青应该已经看出她的目的了,也给出了态度,但不够彻底。
那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有多少,陈礼辗转反侧许久也不确定,所以余光瞥见谢安青那秒,她脑子里萌生出一个想法:用一片花瓣,一句“早上好”试探。
结果不好不坏,让人难辨。
陈礼手撑在额角,看了很长时间窗下停滞不动的垂丝茉莉,才点击键盘回复那句“那怎么不回我微信”:【忘了。】
W没揪着不放,再次问:【那边怎么样?】
陈礼:【遇到个人,有点棘手。】
信息发出,陈礼手指一松,漠然地看着手机从掌心滑落,重重砸向脚背。
没什么声。
倒是掉地毯上时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咚”。
屏幕上方提示“对方正在输入…”
几秒后中断。
陈礼俯身捡起手机,补了一句:【但很适合。】
外形、职业,甚至收入背景,全部都很适合成为她的下一任女朋友。
输入框提示再次出现在对话框上方。
这次回过来了。
W:【之前说过的那个村书记?】
陈礼:【是。】
W:【想好了?】
陈礼蹙眉,W以前从来不会对她的选择提出质疑,现在她同她确认,就是不赞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