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认得那是自己常用的杯子。
陈礼不紧不慢走过来,语气略显揶揄:“谢书记,我不是你,不会因为做饭忙到忘记吃药。”
谢安青:“刚兑好的温水。”
陈礼:“?”
她是打算用房间的那瓶凉水对付来的。
堂屋里?的灯不论什么时候打开都昏昏沉沉的,什么都照不清楚。
但?水好像天生会聚光。
陈礼看了眼折射在谢安青手?指的光条,伸手?接住:“谢了。”
谢安青手?垂下去,另一只抬起,摸在开关上:“你先上楼,我关灯。”
陈礼不予置否,端着水杯上楼。楼下的人像在听?着,她前脚进房间,后脚窗边模糊的光暗了下去。
谢安青摸黑走进房间,捏了一会儿?递陈礼水时简单相触过的手?指。
温度很高。
奶奶把她养得很好,学校里?教得含蓄的生课,奶奶在家单独给她补过,说?经期的女孩子基础体温会有一些下降,那刚刚陈礼碰过来的手?指热到发烫很好解释:一,她刚洗过热水澡,体温高;二,她不在经期,体温比她高。
谢安青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片卫生巾下楼。
第31章 公主请上车。
一夜辗转, 谢安青早起给自?己煮了?杯红糖姜水,坐在屋檐下?喝掉,又把床单被罩换下?来洗干净晾好, 才看?见谢槐夏迷迷糊糊爬树过来,往台阶上一坐,身子一歪,趴在她腿上哭哭啼啼地吐槽谢筠。
“谁家六岁半的小孩子七点起床写字啊。”
“我数学差又不是?我的问题,是?我妈数学也差。”
“呜呜呜,我明明是?现代人?, 为什么要背古文??”
“我的脑袋要坏掉了?, 呜呜呜,我要离家出走去打工,我不想努力?学习了?。”
谢安青垫脚,用膝盖颠了?一下?泪眼汪汪的谢槐夏:“知不知道six god是?什么?”
谢槐夏:“不知道。是?什么?”
谢安青:“是?不努力?学习,你连six god是?什么都不知道。”
谢槐夏抹抹眼泪坐起来, 满脸迷惑:“小姨,你有在说人?话吗?”
一会儿知不知道,一会儿不知道。
她听不懂。
谢安青被解放的腿伸出去, 踩在台阶边缘,搭了?一点眼皮, 说:“不努力?学习, 你连人?话都听不懂。”
“呵。”
二?楼毫无征兆传来一声笑, 短促轻快,毫不掩饰当下?的好心情。
谢槐夏噌一下?扭头,嗓音清脆:“阿姨早!”
陈礼俯身在护栏上,视线掠过谢安青不如?昨天傍晚夸张,但依旧t?身体舒展的坐姿, 对谢槐夏说:“你早。”
谢槐夏:“我已经背完今天的古文?啦!”
谢安青:“你没有,你刚起。”
谢槐夏急呼呼地用手挡住脸:“你不要拆穿我啊,我也是?要面子的!”
谢安青瞥她一眼,起身说:“你刚起,你没有。”
谢槐夏:“谢小姨!”
“一大早嚎什么嚎!”谢筠吃了?炸药的一样声音从隔壁传来。
陈礼朝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转头看?到谢槐夏一个?闪身,用力?挤开正要进门的谢安青,钻进了?厨房。
谢安青没什么防备,被她挤得?撞在门框上,发出很清晰一声响。
陈礼上扬的嘴角下?沉。
很细微短暂的一个?反应,陈礼没察觉,晨起慢悠悠的视线扫过窗台上还剩一点的红糖姜水,转身下?楼。
陈礼早上洗漱快,十来分钟搞定,过来厨房窗边。
窗后是?水槽,谢安青正在择菜。
陈礼身子稍倾,靠在棱角分明的窗框上,看?见她熟练地掰掉了?一个?菜根。
“你几点起的,大件竟然都洗好了?。”陈礼闲聊。
谢安青:“五点四十。”
早得?让人?咋舌。
陈礼问:“今天又有大事要忙?”
没有。
小腹凉,睡不住,以及,每年这个?时候,她都在整夜整夜失眠,吃药也没有用。
这是?心里话,谢安青没说,也没表现出来,她把择好的菜放到水龙头,拧开水说:“去县里开会。”
“今天不是?周六吗?县里的人?周六还要上班?”谢槐夏叼着个?快赶上她脸大的西红柿说。
陈礼仔细一想,还真是?。这里的生活要么刺激,要么安逸,害得?她把时间?都忘记了?。
陈礼抬眼看?着谢安青的脸,等?答案。
谢安青说:“今天全县第一书记开年中总结会。”
哦对,这位书记是?县里的人?,能力?OK,态度OK,因为一点心事,一直没有回去县里。
很可惜。
陈礼透过打开的纱窗注视着谢安青的眉眼,想象她如?果没有耽误自?己这么多年会是?什么样子。
大概每天穿得?体体面面,头发扎得?整整齐齐,略施粉黛,略戴首饰,脚下?踩一双三四公分的低调小高跟,走起路来步履生风。她对分内的工作一定得?心应手,挥洒自?如?,对旁的肯定也能侃侃而谈,如?数家珍。她的人?生轨迹会是?很多人?触不可及的,她的将来……
会是?她更加喜欢不起的。
陈礼眸光轻震,对上谢安青抬起来的视线。
一刹那的目光交汇,空气交缠了?一下?。
陈礼忽视胸腔里那股来不及捕捉的沉闷异样,快速调整面部表情到闲聊状态,问:“今天早饭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