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返回主屏幕等?着。
很快,通话界面跳出。
陈礼点击接通,耳边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说话。”
谢安青紧闭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含在嘴里:“陈礼。”
意外得好听。
陈礼手肘快速压了一下?胃部,靠着沙发轻笑:“再叫一声。”
谢安青:“……陈礼。”
“再叫。”
“陈礼。”
“So cute.”
“……”
陈礼的笑声响在月光里,跌落河里的月亮又升起?来了,会客室里的空调也开始升温。陈礼手撑了一下?,坐回到沙发上,声音忽然变轻:“清醒的?”
谢安青:“?”
陈礼:“不要我负责,给我自由,说这?些话的时候清醒的?”
谢安青胸腔里持续升腾爆破的气?泡停住,现实突然而至。她本能地颤栗,又平静,如实说:“清醒。”
陈礼:“不是?喜欢我?”
昨天是?“不是?说绝对不可能喜欢我。”
从反问到疑问,从否定到肯定,上行的路猝不及防出现在谢安青面前,她抬头看了眼,说:“喜欢才不想弄得太难看。”
陈礼:“嗯……”
“没因为这?个难为自己?”陈礼声音低下?来,说:“我指跟我发生关t??系。”
谢安青一愣,耳根轰得窜上来一片热意:“没。”
陈礼:“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谢安青脊背发麻:“有。”
陈礼:“心里呢?”
谢安青抬眼看着桌上的便签贴和冷牛奶,依然说:“有。”
“抱歉,”陈礼声音抬高?,语速加快,“临时有很急的事情,没等?联系上你,把?问题都?处好就走了。”
所以,真的不是?躲?
谢安青压在手机上的食指往下?蹭了一截。
陈礼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现在怎么想的?”
谢安青张口,又合上。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们之间所有的交流都?是?陈礼在主导,她主动的部分除了墙根下?那几个小时的抽丝剥茧和后面的胡思乱想,再没有其他?。
对陈礼,她都?已经?见过她最为放纵坦诚的样子,听过她最沙哑急促的声音了,还对她的态度一无所知。
不太公平。
这?种状态下?的提问和答复也没有什么意义,挂断电话之后,她可能还是?会去看那张便签,然后反复的忐忑、失落、猜测、怀疑,从原本止步不前的极端,跳变到敏感?多疑的另一个极端。
谢安青叫了声“陈礼”。
陈礼应声。
谢安青说:“你怎么想?”
突如其来的一句反问直击陈礼要害,她想起?吕听咬牙切齿的那声“真不是?东西”,心脏蓦地一缩,血被抽干了似的,只剩微弱拉扯。
她已经?跟自己确认过了,对谢安青有真心。
同时也记起?了真心之前的狠心。
这?种有瑕疵的真心还上得了台面吗?
陈礼身体下?滑,躺在沙发上,小臂搭着额头。
“我比网上说得更坏,对你。”
“现在还是?这?样?”
“不是?。”
“现在呢?”
陈礼头向后仰,拉长的脖颈里覆着层疼出来的汗:“不是?真的想你,不会只因为你红着眼睛叫了声‘陈礼’,就对你生出那么强烈的谷欠望。”
陈礼话落,火在暗夜里重燃,呼的一声,她的真心跌入火里,一半大方地和火舌共舞,一半被火舌缠着手脚,用力鞭挞,她难耐地拧动着身体,喉音透过听筒传到谢安青耳朵里,她只看得到跳动的那一半,烤得脸和耳朵隐隐发烫。
谢安青无意识摸了摸,说:“谢谢。”
陈礼微怔,都?要笑了:“谢我什么?”
谢安青:“没有和桥上一样,再次拒绝我。”
陈礼:“……”
陈礼目光凝固,视线迅速从边缘开始模糊,她及时眨了一下?,轻声说:“谢安青,你怎么这?么可爱。”
闷的时候可爱,讲起?话来更可爱。
她还挺想把?“可爱”这?个词变成口头禅的,可阴暗的心思和“可爱”这?词实在不搭。
陈礼搭在额头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反复复很长时间之后,握成拳头:“和我在一起?,你要承担随时可能被曝光的风险,你的前途、事业、名声,你想搞好的村子,你所有的一切都?会受到影响。”
嗯,很现实的问题。
有朝一日,即使?谢安青真的成功离开那个困着她的死胡同了,也不可能对东谢村置之不管。
要管,她就要维护好那个能搭得上边的身份。
很麻烦。
谢安青的沉默将暗夜里重燃的火一点一点熄灭。
陈礼心跳慢下?来,看着低矮的天花板说:“我很危险。”
看得到的,看不到的,主观的,客观的,她这?个人本身就很危险,谁遇上谁遭殃。谢安青……
“你能不能保我两年不被发现?”谢安青的声音突如其来。
陈礼怔愣半晌,才解透她话里的意思:“你……”
谢安青:“我还需要两年,两年之后,我就可以有其他?选择,所以陈礼,你想一想能不能保我两年之内不被发现,如果能,我就告诉我现在怎么想的。”
如果不能呢?
谢安青没有想到这?个假设的解决方案,时间太短了。她已经?在一天之内接受、厘清了很多事,更多的,她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