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婕在屋檐下站着?,谢筠在护栏上坐着?,谢槐夏风风火火,一会儿进一会儿出,凉气开始上来的时候,谢安青叫了谢筠一声。
谢筠转头看向?谢安青。
谢安青说:“不要喜欢我。”
毫无征兆的开场。
谢筠前一秒还平静的心跳,这一秒陡然升高,在云端,在天边,在隐秘心事终于?得?见天光的狂烈紧张之间,她嘴唇一动,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下一秒,反应过来谢安青说了什么,谢筠人被抽空,眼眶倏地红了。
“为?t?什么?”
谢安青从来没见过谢筠这样?。
即使是谢槐夏小时候生大病,她们?快凑不出来钱的时候,谢筠哭都是狠狠咬着?牙齿,不露一点怯意;现在什么都好好的,她的生意越做越大,谢槐夏平安健康,却因为她一句话伤心又无措。
歉疚直冲喉咙。
谢安青用力握着?手里的杯子,一开口,眼圈也在迅速发热发胀:“耽误你。”
谢筠:“我不懂,没你,我的生活按部就?班,有你,一定锦上添花,那什么叫耽误?安青,我不懂。”
谢筠语速很快,目光不错地锁定着谢安青,她眼里的泪光每明显一分,眼眶每红一分,谢安青的歉疚就多一分。
她没有很多力气去?反思,为?什么前头那些年发现不了谢筠的心意。
前头她们?也是朝夕相处,每天一起出门一起回,一起讨论工作一起上山下组,最多现在她看过来的眼神更直白了一点?,递过来的水温度更合适了一点?。
然后?突然就?意识到了。
她很想装作看不见,就?这么耗着?,把时间耗到足够久,有些事自然而然就?淡了。
刚才天越来越暗,河岸上的冷风一阵阵吹过来,谢筠为?了替她挡风,膝盖挨上她的膝盖时抖了一下那秒,她如梦初醒——就?像她一开始明明防备,最后?还是不知不觉掉入陈礼的爱情陷阱那样?,谢筠如果不走远一点?,迟早也会落入她不拒绝,不否认的暧昧圈套。
心脆弱期间的临时暧昧。
哪天清醒了,度过脆弱期了,她是和陈礼一样?智地结束,还是怀揣歉疚盲目的继续。
哪一种都谢筠不公平。
她自己刚刚吃过前一半的苦,不能?带着?另一半一起,去?辜负一心一意对她的谢筠。
可是应该怎么解释,才能?让谢筠觉得?这里面?没有她的问题,是她自己不行??
谢安青同泪光闪烁的谢筠对视,手发软,心脏紧缩无力。
谢筠看着?她,嘴唇在颤,反复地拒绝承认之后?,颓然道:“忘不了陈礼?”
突然被提及的名字像带着?风哨声的箭矢从谢安青胸间穿过,快得?她没有任何感觉,身?体就?被穿破了一个洞。
她后?知后?低头看一眼,眼眶就?湿了。
“在忘了。”
亲口说她们?没有关系,刻意回避和她有关的信息。
她很努力在忘了。
但是,“分得?太快了,好像一直反应不过来。”
忙起来清醒了,一切安然无恙;
夜深人静糊涂了,反复往那个黑洞里跌。
黑洞里全是红色的石头。
每一块上面?都写着?,“你没被爱”,血淋淋的。
应该会有那么一天,她看这几个字看到脱敏,然后?就?真正把自己收拾好了,有能?力在天亮之后?去?见别人。
但这一天在哪儿,她一点?也不知道。
那就?不能?连根胡萝卜都不给,就?草草地把谁吊起。
谢筠咬着?声音,执拗地说:“我能?等!”
谢安青:“万一等不到呢?”
谢筠:“那就?一直做邻居,每天面?对面?吃三顿饭。”
邻居和情人差的只是人后?的亲密关系,她可以不要,可以和黄老师、卫老师一样?,每天——
“我不会一直待在这里。”谢安青说。
疾驰的思绪被打断,谢筠的泪光和呼吸一起定格。
她忘了……
谢安青已经被大家发现,她很快会去?县里、市里,或者?那些更远的,和她们?完全不同路的地方。
这些既定的发展谢安青自己已经控制不了,而她,早早辍学,只有高中学历,就?是从现在开始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不可能?追不上。
邻居会慢慢退化成她们?儿时的回忆,露台和摆满碗碟的八仙桌会变成遥不可及的记忆。
谢筠嘲讽地笑了一声,眼泪砸在腿上。
“小时候就?应该牵你的手。”
趁着?谁都没有发现,把你据为?己有。
往后?,你就?不会在感情里经历那么多的坎坷,只是笑一笑,我就?能?赚到足够的钱买你想要的所有。
什么都太晚了。
没有如果,没有应该。
逼不了,也强迫不了。
谢筠快速擦干眼泪,竭力笑得?轻松自然:“一直联系总可以吧?”
谢安青心像刀绞:“肯定。”
谢筠:“偶尔见面??”
谢安青:“随时。”
抱一次?
谢筠想这么说,话到嘴边看着?对面?那个人通红的眼睛,只是笑了笑说:“要前程似锦。”
“……好。”她说。
月色就?漫上露台了。
谢安青被笼罩着?,隔天见到孙部长?,她将月色延续:“安青,市里十一表彰,临时加上了你。你准备准备,后?天出发去?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