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固执自?大?,阴暗疯狂,就是不改。
“啪,啪……”
眼泪密集地掉在纸上?,洇湿了黑色的字迹,也洇湿了远在机场的谢安青手里那张便签上?重?叠的墨迹。
许寄打完电话?一抬头?就看到谢安青坐在候机厅的椅子上?,哭得悄无声息。她们是一起来的,怕被谢安青拒绝,她借口自?己出差,把她送来的机场——今天这一别,估计没什么机会再见,她不得不想办法抓住。
谢安青从上?车,手里就捏着一张白色的便签纸。
怎么看都像是废弃了的,上?面纵横交错画了很多道,已?经?将纸划透。
谢安青却越看,手捏得越紧,嘴抿得越直,在刚刚,看着它掉下眼泪。
许寄不用想就知道它和谁有关。
这世上?恐怕只有那一个人能引起谢安青这么大?的情绪起伏。
何况那上?面还?密密麻麻写满了“阿青”。
什么时候写的呢?
她狠心划掉她写在上?面的信用卡密码,把她的心意全部?还?回去?那天?还?是后来一次次被推开,没了办法?
一下子写这么多,手不疼吗?
谢安青手指发白,忽然想起在公交车上?拆开的那个信封,里面的纸条,纸条上?陈礼写的关于自?己吃药的时间、咳嗽的次数。她的字,撇捺折钩全都在发虚,是疼得吧?那密密麻麻写这么一张“阿青”,她要忍多少痛,流多少汗?
谢安青弓身在膝盖上?,撑起的肩膀渐渐发抖。
许寄攥着手机站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走过来说:“生?气就去?骂,担心就去?陪,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走?”
看不见,摸不着怎么都不比当面拉扯好?受。
谢安青摇了摇头?,声音闷在腿上?:“没生?气。”
对她的怨恨早在出事那晚,就已?经?被Flora的话?打消了,往后日日照顾她,看她被狗、被蛇,被各种噩梦缠住,一不留神就会把胳膊肩膀抓搓出一片血红的样子,也开始对她总是一笔带过的经?历感同身受。
她真的很怕狗。
谢安青手指捏缩,抓着肩膀,脑子里,和陈礼于平交道口初见那天,她站在水渠里,肩膀发红的画面冲击着她。
她就是特别怕狗,那天流血的小腿不是为了接近她编造的谎言。
那是一场持续十几年也无法消化的噩梦。
十几年都是她年龄的多一半了,那些事发生?的时候该多恐怖,才会让她这么“念念t?不忘”?
谢安青无法想象,趴在腿上?哽咽。
在医院的这几天,陈礼每一声痛苦的呻口今,每一次抓红的肩膀都是刀子戳着她的心脏。
她开始了解她的处境,开始共情她的艰难,越深入,越控制不住反思自?己——爱情至上?,它在,陈礼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它不在了,陈礼的话?便变成耳旁风,杀人刀,要么无视它们,要么憎恶它们,独独没有成熟智地剖析过它们。
是不是只要她当时多想一句,就能找到和平的方式结束那段关系,陈礼的手现在就不会疼,心就不会坏?
谢安青这四天反问了自?己这个问题无数次。
她知道自?己又开始纠结内耗钻牛角尖了,陈礼不想说的事,她就是想千百句也想不出来所以然。
可就是控制不住。
太喜欢她了。
越来越喜欢。
喜欢交织着心疼,还?有每一次反问自?己时,陡然滋生?的……歉疚……
谢安青低声发笑,嗓音潮湿:“我看似主动?,其实一直都是那个享受的人,她给我的好?,我照单全收,所当然,给她的回报除了谈情说爱,从没有回头?去?为她做点什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表示。”
许寄:“……爱情又不用上?称,没必要非得你半斤,我五两。”
谢安青:“我知道。”
还?知道“被爱”是感情里再幸福不过的事,她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因为纠结这个,不陈礼。
许寄说:“那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呢?
所有事情一清二楚了,为什么要走?
谢安青说:“去?拿一样东西。”
许寄:“什么东西?”
谢安青:“能明确我和她的关系,让我和她有一个家的东西。”
许寄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仍然心生?羡慕,她胸口酸涩,强忍住情绪开口之前,听到谢安青再次出声:“我现在看不了一点她疼,不敢想一点她死。”
对她的喜欢越是浓烈盛大?,越怕她疼;对她的怨恨计较越是微薄,越怕她死。
“我这几天一闭眼就是她没有心跳的胸口和冷冰冰的脖子,我睡不着觉,吃饭呕吐。”像是神经?失常了一样,怎么都停止不了折磨自?己,“我对恐惧的承受能力快到极限了,一旦崩溃,我肯定又会去?要求她,限制她。我在换位思考时,笃定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她一定要做到?一定改变?”
“这对她不公平。”
“她也不是天生?这样。”
“往前,她才是真的小公主。”
“我都能想象她光芒万丈,自?信明亮的样子。”
现在被迫流浪,吃尽苦头?。
“我很心疼她。”
“她一难受,我就想哭。”
“我越来越乱,越来越接受不了生?离死别这种恐怖的事实,甚至于打在她手上?的针都好?像是扎进我心里的。我太恐惧了,快继续不下去?,急需一样东西把我完完整整地打包给她,让我彻彻底底属于她,我好?像才能安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