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下意识怨她。
过后?,心疼铺天盖地?。
韦菡是和陈景、陈雎唯一有关系的人了吧,她义无反顾选择放弃自?己的人生?来帮助陈礼,爱护陈礼,她之于陈礼的意义,和黄怀亦、卫绮云之于她的意义更沉更重。
这么重要的人,却因为自?己一时冲动丢了半条命。
那种打击、内疚是巨大的,但凡陈礼的承受能?力差一点,可能?都撑不过去。
谢安青在朝阳里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她扶着因为腿疼脸色更白的韦菡,后?怕迅速取代?往日教?训带给她的迟疑犹豫,填补着对陈礼的未知。
韦菡一眼就从谢安青紧绷的神色中看出端倪,她说:“知道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谢安青一顿,点了点头:“知道。”不详细,但是知道。
韦菡:“心疼阿礼了?”
谢安青抬眼看着她,说:“心疼。”
韦菡笑笑,依靠谢安青的双手稳住身体,说:“我很好?,不缺钱,不缺生?活,身边还有一个肯解我,能?照顾我,为了支持我,帮助我,和我思维尽可能?同频,毫不犹豫放弃家族企业改学建筑的女朋友。我一直都比阿礼好?,只是她不愿意看见,不肯让自?己好?过。”
这话?像指甲尖掐在谢安青心上,她胸口猛地?一酸,抿紧了嘴唇。
韦菡看到,轻轻握住谢安青的小臂说:“遇见你,阿礼开始慢慢看清自?己,开始拆分生?活重心,总有一天,她会过得比任何?人都好?。”
韦菡的声?音虚却坚定,握在谢安青小臂上的手凉却温柔。谢安青紧抿的嘴唇不自?觉松动开,回视着她,说:“那一天很快。”
韦菡走平路都很困难,就更不用说老房子昏暗陡峭的楼梯,她只是站在屋檐下看了看陈礼房间紧闭的窗户,站在楼梯口数清楚了她上楼需要走几阶台阶,之后?在谢安青的搀扶下过来后?院的榕树下坐着。
“阿礼坐过这个位置?”韦菡问忙前?忙后?给自?己泡茶,切水果的谢安青。
谢安青:“嗯。您怎么知道?”
韦菡身体后?倾,靠着石椅的椅背,手指在石桌侧面轻点:“阿礼在画画这方面的才能?是她母亲一手培养出来的,我有幸也?跟着学过几年?,没阿礼画得好?,但熟知她母亲的风格。桌角这个你,一看就是阿礼画出来的。”
谢安青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她从来不知道桌角有画,还是她。
谢安青快步走到韦菡旁边,屈膝蹲下。
“……”
真的是她。
两年?前?,前?院院墙上,陈礼最开始画的那个正面的她,后?来被她一通脾气发的,陈礼改成了笼统模糊的背影,再后?来闹崩,她提一桶白色颜料,一层叠一层,抹掉了所?有痕迹。
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
画得比院墙上那个更细节,它已经存在至少两年?了,竟然还能?把瞳孔里的水光、阳光看得一清二楚,扯领带时手背上凸起骨头,被河风吹在脸上的发丝,国庆抖毛溅在空中的水……
这么小一点地?方,陈礼画下了自己眼中全部的初遇。
画在很隐蔽的一个角度,根本没想着让她看见。
她自?分手,也?总是刻意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很紧,没什么精力观察生?活细节。
现在忽然看见,她不由自?主地?想,陈礼当时画在院墙上的那一幅画,画在画里的她,可能?真的不是别有用心,而是她不久之前?站在沼泽旁说的,“两年?前?,我一脚踏进平交道那秒就没有回头路了。”
她那时来村所?做的一切可能?皆出自?真心,要不怎么能?把一个远距离的相遇记得这么细节、完整??
可她的真心深埋于仇恨,挖不出,看不见,便意识不到。
谢安青抚摸在自?己脸上的手指克制不住发抖。
这一角的记忆,陈礼画在什么时候呢?
被单方面发了一通火之后??
还是,下定决心把院墙上已经有在竭力克制着的真心彻底颠覆、模糊之后??
画的时候她又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没有察觉的失落?
还是察觉到了,却连承认的能?力都没有。
抽丝剥茧之后?截然不同的记忆在谢安青脑子里一帧一帧回闪,她眼底渐渐泛起泪光,被紧闭着的嘴唇压制着,始终没有落下。
韦菡起初以为这只是陈礼心血来潮,随便涂鸦的一幅小像,现在看来也?许意义重大。她静默不语,等谢安青自?己收拾情绪。
不久,谢安青起身坐回原位,眼睛红了一圈。
韦菡说:“阿礼的画是不是很能?触动人心?”
谢安青:“嗯。”
她的细节是她触摸一颗心最有力的武器。
极具威慑力地?将矛头对准她心里那些因为对陈礼的认知断层导致的担心和束手束脚的感觉,它们受到惊吓,迅速消失,变成隐隐约约的冲动。她来不及分辨那些冲动的指向,就听到韦菡说:“如果没有13岁那年?的巨变,阿礼的人也?会是这个样子。”
人?
谢安青记忆里的陈礼比起润物?无声?的春雨,更像呼啸磅礴的暴雨,和韦菡说的不一样。
……13岁的那场巨变到底改变了陈礼多少?
谢安青冰冻的心脏淌不出血,闷而不发的疼痛t?让她嘴唇都在发抖,她一双通红的眼睛紧锁韦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