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在自带回应的楼梯间。
陈礼因为视线晃动?过快,没有完全看清楚,只隐约分辨出是正面?抱住自己的人,反手一个耳光甩出去,用手背打中了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另一个人,那人手里扬着……
一个金属假肢,显然是想趁她不备砸她身上。
只是可惜,被人捷足先登阻止了,还收获了她一个毫不留情的反手耳光。
陈礼静止半秒,目光凛然无声。
就是这半秒的时间,她感觉后?脑勺那只在她的身体撞向墙壁时,迅速扶过来的手摸了摸,似乎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手的主人是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乌惠星气急攻心,将?假肢砸在陈礼头上之前赶到的谢安青,此刻双眼漆黑,气压低沉。她先去的楼上,简单几句和钟妩聊清楚状况后?,无端觉得不放心,就追了过来,没想到看见的会是乌惠星面?目狰狞盯着陈礼那一幕。她骗她那么多年在前,想攻击陈礼在后?,新仇旧恨叠加,有些?话她就算可以选择不说,今天也必须论论清楚。
谢安青胸腔起伏,手从陈礼发丝间收回,松开她的身体,转身对上因为刚刚那一巴掌跌坐在地上的乌惠星,她错愕又受伤地盯着谢安青:“……你打我?”
“那是轻的。”谢安青说:“你该庆幸今天没有砸到她,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但你可以试一试。”
“我才是你亲妹,她和你非亲非故!”
“她视我如命,而你,害我差点?没命。”
“……!!!”
谢安青再次回忆起多年前的那个十月,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跑来西林看乌惠星,却发现她坐在窗边,随时准备跳楼那一幕,没再有任何的恐惧,只觉得后?来把自己关进地窖,后?来对湿黑环境的畏怯,对酒的戒断像个笑话。
她的第一反应是愤怒。
八年,八年啊。
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八年?能?熬过几次剥皮抽骨的痛苦?
乌惠星真的太可恨。
那恨疯了一样?往她胸骨上撞。
在乌惠星的假肢顺着护栏缝隙掉下去,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时,撞到粉碎。
谢安青忽然平复下来,冷静地想,抛开因果的正确顺序,她可以把乌惠星的腿当成她欺骗自己所付出的代价。
那个代价巨大,且不可逆。
而她……
已经苦尽甘来,幸福指日可待。
那何必还要继续为不重要的人,沉浸无尽的痛苦。
谢安青回头看了眼陈礼,把委屈在她熟悉里眼睛里看尽,把她递过来的爱意稳稳接住,最?终就只是和不久之前的她一样?,居高临下俯瞰着地上的人,整个人气场很足,但又不是她那种外露尖锐的感觉。
陈礼从极端担心到放松不过一个对视,她看懂了谢安青用眼睛递过来的所有情绪——复杂、激烈、愤怒、仇恨,最?后?都集中在了无限缠绵的爱上,她稳定得,让她骄傲。
陈礼两?手环胸倚靠墙壁,从后?面?看着谢安青,半晌,找个一句恰如其分的形容:老干部发火,不怒自威。
“你一直记恨我在你痛苦的时候不去看你,我真没去?”
“你口口声声说真心喜欢我,可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清楚。”
“姐……”
“你出事当晚,我在医院守了整整一夜,就为看你一眼,可你爷歇斯底里地让我滚,说我是扫把星,克完我妈又克你,要我陪你一条腿,他的拐杖就抽在我大腿上,一共抽了七下,用尽全力,而你爸,一个耳光接一个耳光,打得我当时以为我要聋了。”
身后?响起衣料摩擦的声音。
谢安青知道是陈礼被自己说心疼了,她没回头去看,而是把刚才太着急护住陈礼,随手扔在地上的双肩包提起来挂在肩上。
靠近陈礼的那一侧肩。
于是陈礼一低头,就看到一只眼熟的兔子在她的拉链上晃,晃得陈礼心旌荡漾,怒气烟消云散。
谢安青察觉到后?收回瞥向眼尾的目光,继续往下说:“他们拿我妈威胁我,说我再敢出现在你面?前,就烧光她所有的遗物,包括那本我到现在都没能?带走的怀孕笔记。那里面?写?满了我妈对我的爱。我明明知道那东西对我有多重要,还是在煎熬了几个月后?跑去见你,结果呢?你故意坐在窗边,为我编造了一个直到今天才醒的噩梦。”
乌惠星难以置信:“不,不可能?……”
谢安青:“可这些?事,它就是发生了。来,惠星,现在你告诉我,真是我这人没担当,没情义,还是你们都太自以为是?”
乌惠星怔愣失心一样?看着眼前陌生至极的谢安青,几秒后?,声泪俱下:“你骗人!爸爸爷爷不是这种人!”
谢安青:“我也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人。”
从来都不是。
现在还因为想要主动?护着一个人,先学会了竖起刺去保护自己,替自己的委屈辩驳,而不是t?和从前一样?闭口不言,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那个人看到应该会觉得高兴。
当然。
陈礼靠在墙上,几乎压不住嘴角,她可喜欢有战斗力的谢书?记了,不急不躁,条分明,又很扎心。
“惠星,不要总纠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这里面?有迁怒的成分不假,更多是你的喜欢向来从自己的喜好出发,从不过问我想不想要,需不需要。今天我还发现,你的喜欢是我最?不想看的那一类恐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