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们吉言。”
荣念慈饮尽杯中的酒液,目光依次从面前几人脸上掠过。
“大家不用拘谨,今天叫你们来,确实有话想说,不过不是问罪,是说几句心里话。”
荣运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握上荣华在旁边紧张到发冷的手。
荣念慈扫了一眼,当作没看见,继续说。
“我们的智商比旁人都要优越,几乎没有童年的稚嫩期,知识和三观就像往下倾泻的瀑布,涌入我们的脑海。荣家子弟的培养模式就是这样,你慢一步,就有人比你快两步,所以,才有了七岁就可以拟定继承人的惯例。”
“有的人七岁过了,还无人问津,但比自己还要小的弟妹,却能在刚满七岁的时候成为荣家继承人,这一点,恐怕心里很难没有落差。”
荣运愣愣地想,她这是在说谁?
荣青黛和荣念慈,都是刚满七岁就拟定了继承人,只不过,只有荣青黛上面有兄长。
荣运惊声道:“不是的!”
众人的目光看向他,荣运摇头,语气有点激动,“你不能这样说你的大伯,他对我们这些弟弟妹妹都很好。”
荣念慈“哦”了一声,尾调微微上扬,像是疑问,也像是惊讶。
“那也能理解,毕竟是亲兄妹,”荣念慈轻轻蹙眉,像是遇到了难解的问题,“可既然是亲兄妹,大伯疼爱母亲,愿意让出家主的位置不和她争,怎么就不能稍微爱屋及乌一些,不要制造车祸,放我一马呢?”
此话一出,如惊雷坠湖,砸出万丈水幕。
荣华怔在原地,像是开了口的气球,渐渐瘪下去,没了半点精气神。
荣运一下子站起来,椅子被他带倒。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证据!”
荣年也站起来,皱眉看向荣运,“二哥,你冷静一些,不要闹。”
“是她在闹!”荣运赤红着眼指向荣念慈,“她比我们小二十多岁,我们还算是她的长辈,从小看着她长大,但她呢,从她出了车祸后,我们就被隔离在外边,防我们比防贼还要严,好不容易回家吃顿饭,她却说大哥制造了车祸对她心怀不轨!”
荣怜静静看着这场闹剧,始终一言不发,此时却忽然一笑,“如果姐姐说的,是真的呢。”
“大伯,你在填海造田的项目上用过什么东西,自己不会不知道吧?”
荣运和荣年都懵了,“填海造田……什么东西?”
刚才不是说出车祸的事吗,怎么又扯到填海造田的项目上?
这个项目他们知道,荣华为了中饱私囊,不仅给公司少报盈利率,还少报了预算,尤其是在施工的过程中欺上瞒下用劣质材料替代高价填材,惹来上面的调查,中间几十亿的亏损还是公司给填上的。
这是一件说出去很丢脸的事,但也仅此而已。
和荣念慈半年前车祸险些死亡有什么关系?
荣念慈看向荣华,神色镇静无比。
“大伯,这件事,是你来说,还是我。”
荣华被逼到这份上,干脆抵死不承认,抬头怒目道:“填海造田的项目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想趁着退休前多赚点钱,这个我承认,公司监察部门要调查我,我接受。”
荣念慈叹了一口气,“贪心不足蛇吞象。大伯,你要是从始至终都做一个只贪财不贪权的人,该有多好。”
荣华阴笑着,刚想再说,就听荣念慈问出了一句话。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填海造田的项目油水大归大,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吞下的,先不说那些浩瀚的批文,只一个前期投资就已经是巨资。”
“大伯,可你的财产账户,却并没有大笔资金流出。”
“这个项目,到底是谁给你的?”
第35章 死掉
这些话让荣华的表情瞬间变了。
像是兜头一捧凉水, 从头到脚将他淋了个透,把他那点侥幸心理彻底浇灭。
“你怎么知道我的账单流水?!”
一个人的资金变动,除非自己查询, 否则相关部门是不会提供给别人的,这属于他的个人隐私范畴。
荣念慈耸了耸肩, 笑道:“本来不知道,现在一诈你, 就知道了。”
荣华的脸色马上变成猪肝色。
“就算你能解释项目资金的来源, ”荣念慈撑在桌子上的手点了点桌面, 慢条斯理道,“我也不信你能拿下这个项目。”
这句话里暗含的意味很复杂,荣念慈只是如同叙述事实般说出来,落在众人耳中, 则变成了不同意味。
荣华立刻就站了起来, 死死盯着荣念慈, “你是看不起我?”
荣念慈眯起眼睛, 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荣华继续说, “你凭什么不信这是我一个人拿下的项目,就算你们是荣家继承人,是家主, 是天之骄子, 难道我连一个项目都拿不下来吗!”
荣华以为荣念慈在侮辱他轻蔑他践踏他。
荣念慈有极细微的怔愣,但很快就调整好表情,顺着话头淡淡道:“难道不是吗, 活了五十多年, 大伯什么时候有这个本事了?”
荣华已经压不住心头的火, 张口咆哮道:“这个项目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在跑,是我一个人尽职尽责,自从项目开工,我每天都亲自盯着,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我的付出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荣念慈敏锐觉察出荣华在跟什么人比,当即嗤笑一声,开启嘲讽模式,“不过是一个跑腿的。”
她的眉眼秀丽,更不用说常年久居高位,发表嘲讽的时候,攻击力向来打满。
荣华本来就不忿不平,听见荣念慈这样一声笑,怒极恨极,整个人好像变成一头脱缰的野兽,几乎要冲到荣念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