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衔川并不是社恐,也不讨厌说话和社交,但她不喜欢客套的、无意义的、浪费时间的社交。
等人都走了,她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了一壶的茶水,把上好的茶叶牛饮,也不管浪不浪费。
喝完了,下巴往桌子上一搭,一副被掏空的样儿,巴巴地望着鹿鸣秋。
后者心领神会,夸赞道:“阿川做得真好,我们配合得也好,天衣无缝,真棒!”
“只是还要辛苦你一段时间,坚持一下,好不好?”
燕衔川忧愁地叹了口气,眼睛半闭着,睫翼扫下一块阴影,显得她像个人偶一样脆弱。
“我不知道……和他们说话好累。”
她大声叹气,用喃喃自语的姿态说:“唉,可能,我或许需要一个拥抱吧。书上说,拥抱可以让人放松心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就是图穷匕见了。
鹿鸣秋哑口无言,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这人是装的吗?绝对是,她的表演里有夸大的成分,而且比起刚刚浑然天成的演技,现在的表现太拙劣,也太漏洞百出了。
那她不累吗?肯定累啊。精神病人最大 的特征是什么——不受控制,是冲动,是无自制力。
这些计划,理想,说白了和燕衔川没有丝毫关系,她也不怕死,能这么积极主动的配合,去控制她的情绪,压抑她的天性,还不是为了自己。
如果我不有所表示,那才是真的白眼狼。
燕衔川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忧愁万分地说:“可是,我又能上哪儿,去找谁给我一个拥抱呢。”
她忧郁地看过来,“我是不会让你为难 的,唉,不用管我,过一会儿我自己就好了。”
鹿鸣秋:“……”
她无不恼怒地想:这套话术,又是从哪儿学的?吃定了她会心软是吗?
心软,确确实实是一种性格缺陷。
怎么我像割麦子一样收割人命的时候,没发现自己还有这种了不得的缺点呢?
鹿鸣秋和自己作对赌气般,没有说话。不能太纵容对方了,她想,再这样放纵下去,她们的关系成什么了?
她又成什么了?
她不回应,燕衔川脸上那点流于表面的忧愁,逐渐转为实质。
她默默从桌上爬起来,轻声说:“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堂,想找借口离开,大脑又罢工了。
燕衔川抿了下唇,“我回卧室。”
她就要走,刚走了没两步,却停了下 来。
——因为她的手腕被人拉住了。
鹿鸣秋阴沉着脸,手上一使劲,把人拉过来抱住了。
燕衔川:欸欸欸?
她小心翼翼地瞧着对方的脸色,比墨还黑,像是生气,感觉能随时暴起杀人。
这是怎么?生谁的气,不会是生我的气吧?
燕衔川张开双手回抱过去,搂住对方的腰背,又把下巴放到她的肩膀上
心花怒放地想:肯定不是我!
我什么也没做错呀!
最开始有点失落是正常的,失落过后,她就想去睡个迟到的午觉。
她最近可没闲着,看了好多的追人攻略,被拒绝有什么的,这招行不通,换一个不就好了。
上面都说了,主打的就是不要脸。
这还能难得倒我?燕衔川得意极了,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我不要脸!
如此抱了一会儿,怀里的人动了动,“好了,松开我。”
燕衔川深思熟虑地想了一会儿:“不好。”
她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在鹿鸣秋身上,小声嘟囔:“我觉得,我的能量还没有恢复。”
鹿鸣秋深吸一口气,好想给这个顺杆爬的人咣咣两拳。
“快松开。”
“不行。”燕衔川一副为你好的口吻,“你看起来心情不好,需要拥抱来安慰一下。”
鹿鸣秋气极反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心情不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她瞪了一会儿空气,又被自己逗笑了。这是在干什么,和一个精神病人较什么真呢?
她不懂人性的,哪怕把自己心底的纠结忧虑掰碎了,细细说给她听,她也不会明白。
何苦为难自己。
或许是上辈子欠了人的,现在来讨债了。
鹿鸣秋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说:“那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事不过三,对方再次发话,燕衔川只好不情不愿地松开胳膊,但神情是雀跃的,一瞧就知道刚刚发生了好事。
“我去睡午觉!”她美滋滋地说。
鹿鸣秋面色古怪,“所以你刚刚……就是要去卧室睡觉?”
不是心如槁木,万念俱灰,亦不是失魂落魄,一蹶不振,就是单纯的,想去睡觉?
“对呀。”燕衔川不明所以地点头。
鹿鸣秋:“……”
鹿鸣秋挤出一个笑:“你去吧,做个好梦。”
错就错在,我是正常人。
……
纽曼家族,是主做房地产生意的,现在的市场,很有钱可以赚。
房子建得高,一栋楼八九十层,都可以租出去。
想找工作,有硬性固定住所要求,租还是买无所谓,总之必须要有一个落脚地,要提供购房或者租房证明,才能入职。
定阳市是大清洗后重建的城市,纽曼家族是趁此机会,借上东风,一跃成为当地大家。
定阳市规模不算大,但它有一点是其他省市比不了的——挨着首都。
联邦的政治中心,钻石城,和它相隔不远,是以本地十分繁华,不输南津市。
纽曼家族能崛起,当然也借了势,她家和波洛夫家族是姻亲,后者出了一份力,过了政府的明路,大开绿灯,这才让他们风风火火地发展起来。